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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快來!你快看這個!”父親指着他的臺式電腦屏幕叫着我,“這可熱鬧!”

還真不是一般的熱鬧!

這是本市高院網站爲推行全民普法教育而設立的庭審紀實及庭審文書公開網頁,一般都會將一些重大或典型案例公開給民衆看,當然,庭審及相關文書裡的雙方當事人名字都是隻有姓,而名爲“星號”。但還是沒能逃過我家老爺子的“慧眼”。

自打“開戰”以來,父親也成“走火入魔”成了搜索專業戶,他那臺電腦再也不是觀看影視的專用了,而成了搜索相關法律知識、尤其是搜索商軍其人其案相關線索的“工作臺”。這一回,正是父親在法律網站搜索“商軍、黃峰”又無意中打上了那第四輪候李老太的名字搜出的結果。——雖然沒有這三人的全名,但商、黃、李、韋四個姓在一起,對早已摸透了整場商軍一手製造之債戰的我和家人,一眼便知其是。

大跌眼鏡,“眼界”大開!

三千餘字的“李某訴訟商軍、黃峰民間借貸糾紛案”法律文書歸納總結起來,大致是這樣的:

李與商軍爲年齡相仿、熟識之友人。父母輩爲老戰友關係,故兩家關係密切(讀到這裡我就嘖嘖不已——又是這套,多麼眼熟!),借條表明,2015年4月18日,商軍、黃峰母子登門,向李借款人民幣270萬元,承諾2015年11月15日前歸還,並在還款時給予李利息30萬元。李念及兩家多年關係情分及商軍黃峰承諾之高利息,未和家人商量便同意了,但手頭無有太多存款,於是李將自己名下房屋抵押出去,抵押款爲230萬,全部交給商軍母子。值得注意的是:由於貸款額度沒有達到李承諾商軍之數字,李向好友“韋先生”(讀至此處,我與父親對望一眼,點點頭,意爲:此韋先生好個眼熟!)借款40萬,將共計270萬元整交予商軍母子!直到2016年底,商軍黃峰母子並未歸還欠款,而作爲被抵押方的李屢次被抵押債權方催促抵押期限已到,李之房屋將被拍賣或過戶給他人。李及家人才恍然大悟上當受騙,於是一紙訴狀將商軍黃峰母子告之北昌區人民法院!但同時,沒有拿到還款的“韋先生”又將李訴至北昌區人民法院!而法院在2017年初的庭審中判定,李訴商軍欠款一事成立,判定商軍歸還李承諾的本金加利息(也按照如我家案件中判定的國家同期貸款利率四倍、截至含款日期止計算),而由於李出示證據充分,證明韋之欠款全部交給了商軍母子,故判定韋追加第二被告——商軍黃峰母子歸還人民幣四十萬元整。

“這劇情,可真實太過戲劇化了呀!”見我讀罷,父親感慨到。

一旁聽我邊看邊讀的母親也說道:“商軍母子,所做之事,可用罄竹難書來形容了!”

“爸,媽,”我笑着說,“這種劇本兒,連最好的編劇恐怕都難以想像的出來!網友們愛管影視劇裡誇張的劇情叫‘狗血’劇情,咱們這個可真真兒不是狗血劇情,這可是真的!真實發生的!”

“誰說的不是狗血劇情?”父親笑道,“梨園行裡管表演誇張的演員都叫‘灑狗血的’,這商軍黃峰這對母子‘表演家’,一路走來,灑的狗血可不少啊!”

“她商軍不是當初還跟你、跟吳律師叫囂麼——不就是想往大了玩麼,玩唄!如今,可真的是玩的太大了!”母親嘆到,“你們聽聽那日期,2015年4月中,在咱們都奔北昌區法院及東陽區法院訴訟及申請財產保全的時候,她商軍居然還在瘋狂地藉藉借!”

“或者叫騙騙騙!”父親說,“而且到了2016年底,在咱們案子都到了東陽區執行局沈宇那裡、進入執行程序一年之後、在沈宇約見了並警告了她那麼多次之後,她居然還在瘋狂地玩着她的瞞天過海!”

“用吳律師的話說——典型的賭徒心態。”我嘆到,“還是吳律師總結商軍這娘倆到位——廢了!倆廢人!對,謝同也那麼說過。”

“可現在問題就來了,”父親一皺眉,問我,“那個掛在北昌區的韋民的案子依然是四十萬,不奇怪,但你不是說,謝同跟你說,商軍現在還欠——也就是目前李老太太的執行案款是三十萬麼?難道她商軍在2017年內還了李老太二百萬?第一,她怎麼還的?第二,這二百萬裡李老太沒拿出四十萬給韋?”

“爸,您怎麼了?”我笑道,“商軍其人什麼德性您還不知道?她和她兒子的騙術,弄個拆東牆補西牆的事兒還不容易?肯定是有借了後邊的還了前邊的啊。至於韋的四十萬,人家李老太到手的錢還不夠贖回自己的房子呢,李老太那房子後來被沒被賣還兩說着呢,她能拿出來給韋?她先找商軍討要剩下那三十萬是真的了!”

“商軍這個惡毒的妖婆子!”父親咬牙罵道,“她能拆了東牆補別人的、補借款時間晚於咱們的其他人家,且還還了那麼多,遠高於欠咱們的錢數,她爲什麼就不說借來還咱們?”

“咱們好欺負啊!”我竟和母親異口同聲地說道。

“也對!”父親點點頭,“咱們殘疾人一家好擠兌的,其他主兒恐怕都橫,人家真敢全家到她家裡‘坐地炮’去!——我們死活不走了,看你怎麼的!”

“或者找‘討債公司’也說不定呢!”我說,“我在東陽區法院門口和北昌區法院門口都見過所謂‘討債公司’的,一羣社會人,高、大、壯,滿胳膊文身,老賴被法官見完後,一出來,這些討債者就在他屁股後面緊跟着——‘你去哪我們去哪’,除了不進老賴家門,但一路跟隨,在老賴後頭不斷拍着巴掌高喊‘老賴還錢!老賴還錢!’,在老賴家門口拿高音喇叭喊‘老賴還錢!老賴還錢!’。爸,媽,咱不知道這些‘討債公司’真的管用不管用啊,但是還真解氣!”

“咱可萬萬不能考慮這個啊!”父親睜大了眼睛說,“違法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這幫人可沾不得!”我點頭,“而且咱也承擔不起啊,據說啊,‘討債公司’的收費是百分之三十到‘半兒劈’不等!”

“我覺得,真找這些社會人的原告們,也是被逼無奈了!豁出去了!”母親說。

“媽您說的太對了!”我說,“這一般都是執行局查過,無可執行資產,或者提前把資產轉移了的被執行人,實在把債主逼急了,豁出去了——‘我就是豁一半的錢怎麼了?我就解這口氣了!’”

“我冷汗都下來了!”父親說,“相比來說,咱們做了財產保全的原告、申請執行人,還真是算幸運呢!”

“誰說不是呢!這就是咱們積德積的,咱們做好人,老天幫咱們!”我說。

“然而啊!”母親一拍我肩膀,“咱們這場‘債戰’還尚未成功,小同志,你仍需努力啊!”

“媽,爸,這你們放心吧!”我點頭,“我這樣全身心的撲入戰鬥,除了爲你們二老和我自己拼回尊嚴,還得爲咱們的先人們奪回尊嚴和果實——尤其是我在天之靈的大姑,咱們這些被商軍騙去的錢,大部分都是我姑姑一生用努力甚至是命換回來的!我不安慰我自己,我也得告慰這些故去的人!”

“咱們先不說旁的,單說這商軍,她和她兒子搞出這麼多捅破了天的事端,她們兜得住麼?”父親搖頭嘆氣說道。

“這就是典型的老賴,”我說,“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咬了!但無論他們怎麼高枕無憂——當然,我覺得商軍和黃峰也睡不太好,我都要在這‘亂局’裡剝絲抽繭,讓咱們的案子水落石出,讓咱們的錢回到咱們手裡!”

“行!是我們養的好兒子!”母親誇讚道,“你用的‘亂局’一詞也好!”

“媽,或者咱們也可以換個詞,商軍黃峰母子搞出來的,是典型的不折不扣的‘羅圈架’!”我笑了笑,說,“但是,咱們絕不是坐山觀虎鬥,因爲咱們是這場‘架’的直接參與者,並且,咱們要打贏,要脫穎而出!”

說罷,我望向我書房頂部被我懸掛起來的北安足球隊綠色助威圍巾——那是在2015年“債戰”伊始我掛上去的,掛得是繡着“北安是冠軍”鮮黃色字樣的圍巾正面,我以期用北安的拼搏精神鼓舞自己的幹勁!而後來與莎莎在一起的那段纏綿悱惻的日子裡,莎莎曾不只一次地對我說:“哥哥,我覺得你掛着的圍巾該換一面了,更適合你現在和將來的戰鬥狀態!”——莎莎離開後的2017年開春,我把圍巾摘了下來,用心清洗,去掉灰塵,晾乾後翻過背面字樣掛了起來。

現在,無論是誰,只要一進入我的書房,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高懸的那一行顯眼的話語,它也成了我戰鬥後兩年的絕對鞭策——沒有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