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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聽友,歡迎回來!感謝收聽廣告,當然,您要是廣告時間去了衛生間我們也攔不住您不是?”我對着麥克風調侃道。

導播間裡的俊燦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忙笑着向我齜了下牙,意思是:你小子正經點!

“節目直播到這裡已經接近尾聲了,剛剛我們已經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回顧剛剛過去的那個激動人心的不眠之夜!又通過如此多聽衆給我們微博的留言感受到了那份揮之不去的狂喜,想必你們都是德國隊的忠實擁躉。是的,祝福德國戰車!都說足球賽場如人生戰場,除了替最終奪冠的德國隊感到高興和驕傲,他們這種堅持到底不屈不撓的精神也會激勵平凡或不平凡生活中的我們砥礪前行……”

俊燦朝我伸出大拇哥。

我繼續說道:“當然,也同時要祝福阿根廷隊,他們拼到了最後一刻,雖然沒有最終捧杯,但如微博聽衆‘我的最愛是梅西’所說‘這一天,阿根廷也是英雄,這一天,阿根廷不會爲你們哭泣,這一天,你們同樣在超越自己,這一天,你們也是冠軍!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說得太好了,那麼我就借花獻佛,用這位網友也是聽衆的朋友的留言送給一個月來所有堅守在電視機前‘雖不能至巴西,但是心嚮往之’的執著而可愛的球迷們,無論是喜愛的球隊是止步幾強、走了多遠,或贏得了季軍亞軍還是最終奪冠,你們和心中的球隊都是英雄!當然,世界盃雖然落幕了,但是足球的快樂、快樂的足球是不會停歇的,屬於我們自己城市的英雄——北安隊,馬上就要回歸國內聯賽的行列!待聯賽開始,我們精彩繼續!那麼,爲期一個月的世界盃特別節目到今天就結束了,感謝大家的一路相隨!願我們電波傳達的聲音陪伴您月月年年!一首老歌,送給各位!這裡是都市脈動調頻,讓我們《綠茵無極限》節目再見!”

我拉下話筒音量鈕至最低,將音樂播放鈕擡高,俊燦在裡面將歌曲播放,耳機裡頓時傳來與電波同步的音樂,動聽的前奏後,是李玟悠揚曼妙的歌聲:

“春風 揚起你我的離別

夏雨 打溼孤單的屋檐

秋夜 飄落思念的紅葉

冬雪 轉眼又是一年……”

“行啊你,這口才,又會鼓舞人還會安撫受傷的心靈!不愧中文系大才子啊!”耳機裡穿來俊燦的聲音。

我靠上椅背舒服地坐穩,望着玻璃那頭的俊燦,對着耳機上的內部話筒笑道:“哪兒啊!這期節目其實是最難做的了,我必須力保客觀,說輕了不是,說重了也不是。其實真挺緊張的,剛纔直播時我都險些沒詞兒了。幸虧我只是咱們北安隊的球迷,至於老外球隊,我始終保持中立態度!”

“這樣不偏不倚倒不錯!正好適合做世界盃的節目!”俊燦在玻璃裡與我“隔空”交談,“說起來,臺裡總編君姐說了,之所以找你做這一個月的特別節目,正是因爲你這種豁達、樂觀、中庸又幽默的半玩世不恭的貝勒爺似的有人緣又好脾氣的性格,提高收聽率的同時還能給咱們節目圈粉無數!”

“哎——呦——喂,君姐這是誇我呢是損我呢?”我笑道。

“肯定是誇你啊,要不你一個編外人員能做到現在這樣風聲水起?”

“謝謝啊,燦!謝謝你剛纔的誇讚,我就當真的聽了,”我和俊燦同時笑了,我接着說:“要說脾氣秉性,我倒真像你所形容,其實我還真是個沉溺於琴棋書畫詩酒茶的主兒,說起來其實是和剛纔節目最後說的那種奮進拼搏的狀態不太相符的,我不怎麼過於‘入世’的性格造就了我必然是對誰都隨和,甚至我不會仇恨任何人。我自然也希望自己今後的人生裡也不會有任何仇人,始終可以這樣笑着擁抱世界……”

“是啊,都說願你歸來仍是少年,我希望你劉笑笑永遠是那個沒有走遠過的少年!”俊燦朝我讚許地點點頭,“呦,歌快結束了,行,咱們的世界盃之旅也結束了。”

“在 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

海 我多想能看得更遠

愛 兩顆心剪不斷的長線

我的喜悲都讓你包圍

懷裡 有你緊擁的溫度

眼裡 有你微笑和痛苦

心裡 有你說過的故事

噢——夢裡 你在回家的路”

“噢——夢裡 你在回家的路”——這最後一句我輕聲與李玟同唱了出來。

“這歌適合你!”俊燦在耳機裡說道,“你這個大孝子,只不過應該改改歌名,改成‘爲你的365天’,爲你的父母。”

我起身,笑着朝玻璃裡的他深施一禮:“小可愧受!”

那一天是公元2014年7月14日,巴西世界盃的結束日。那個我從電波里傳出的聲音伴隨啤酒、足球而狂歡的夏天讓我覺得開心無比,自然期許這開心可以持續到永久,然而,在下一屆世界盃到來前的四年內,這樣的愉悅幾乎消失不見。

“德國戰車”取得了勝利,從巴西載譽而歸,而我將隨之變爲一輛“戰車”。

那首李玟的歌,再度聆聽同樣是四年之後。

因爲我就要爲我的家人、我的家戰鬥一個又一個三百六十五天;俊燦口中“只有博愛不知恨爲何物”的我,也將徹底改變。

當我兩天前打開家中保險櫃的那一刻,實際上我愧對“孝子”一詞。——但我將會在接下來的四年多用行動找回。

上述這些,在那一天,我都不曾知道,不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