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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線。無人接聽。

佔線。無人接聽。

佔線。無人接聽……

儘管早習慣了這種“打爆電話無覓處”的節奏,驕陽似火又幹燥少雨的五月中旬,我還是焦急上火到口舌生瘡、滿嘴火泡。——案子固然到了審務辦,卻果然依然如故——找不到人,聯繫不上,財產保全之事杳無音訊。

總不能再去找尹雯了,人家作爲庭審法官已經仁至義盡了,沒有義務替我們去找審務辦。

繼續跑吧!東陽區法院,你好!

連跑了三天立案大廳,在查詢窗口只答應爲我往審務辦打了電話而同樣無人接聽後,均無功而返。此時,已經是2015年5月20日。

那種半個月前我向好友小八、芸芸他們訴說的壓力又回來了,或者與其說是壓力,不如說是緊張,神經受到高度刺激的緊張。於是我再次夜不能寐,輾轉反側。

“孩子,別這樣!再這樣下去你先瘋了!”父母看到我焦急成如此的樣子,一次次心疼地勸說我,“商軍母子活得好好的,你卻快神經質了,這可不行啊!再說了,你的哥們小八不是說了,畢竟錢財……”

“不!爸,媽,”我打斷父母的話,“固然話雖如此,但是面對咱家攤上這樣的事兒,我不可能坐得住。錢是身外物,但作戰是份內事!大仲馬說過‘唯有感恩和復仇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有恩的,咱們回頭自然報恩,有仇的,此時必須要還以其最厲害的打擊且不惜代價!我連電臺的活兒都暫時告別了,可見,爲咱家、爲您們、也爲自己報這一‘箭’之仇是我目前唯一的事業,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剛纔您們說到了商軍母子,他們現在活得挺好是好事兒,連咱們和法院都沒有‘打草驚蛇’,而我現在做的一切是讓這樣的壞人將來比我更睡不好覺。”

我還真就較上勁了。我也真就打上癮了。

如果說在這種緊張刺激的氛圍裡唯一能讓我扛過壓力的“法寶”便是——從3月底到現在的5月中,一切的行動都是在和商軍母子打一場與時間賽跑“暗戰”,一場暗地裡地無聲較量,這反倒地讓我疲憊已極的身心不時感到絲絲亢奮。

神知,但“鬼”不覺。夜來風雨聲,卻也潤物細無聲。

……

直到第二天,東陽區法院諮詢窗口終於撥打通了審務辦的電話。值班法官趕緊將座機聽筒從窗口遞了出來。

“法官您好!我家是申請了訴訟財產保全的原告方,庭審法官的裁決書已經送達您處,我想問詢一下什麼時候可以辦?”我把早已準備好了詞趕緊“捅”了出來。

接電話的是一位女法官,“可以,請說原告被告的名字。”

“劉玉訴商軍欠款案。”

聽筒裡傳出鍵盤的聲音,稍後,女法官說:“哦,送來了!在我們系統裡!顯示的是,您家這案件歸我們審務辦主任艾法官負責,您得聯繫他!”

“那麻煩您給叫一下艾法官好麼?”

“真不巧,”女法官說,“他沒在,估計是最近外出忙、公事比較頻繁,我已經幾天沒在辦公室看見他了——我是說只要我在的時候!”

“那他的手機號您方便透露一下嗎?我家這真是急事!”我趕忙說。

“這個真不行!”女法官抱歉地說,“我們東陽區法院有規定,全院法官的手機號是一律不得透露的。請您諒解!”

這我確實理解。從尹雯法官那裡我就知道,法官的手機號從不告訴當事人,只留辦公室座機號,否則,法官的手機也就成了被打爆的熱線,法官也就別辦案了。

“但是,我該怎麼找到他呢?”我還是明知故問。

“您也知道,我們這部門沒有接待室和接待日,所以您還是得往我們這座機打電話找他,”女法官說,“直到找到他爲止。”

道了謝掛斷電話,並感謝了窗口內的法官,我走出大廳。站在東陽區法院的院子裡,望着院外車水馬龍的大街,我竟不知所云。遠處不知是某家飯館還是商店正放着高分貝的音樂招攬生意,隱約聽到:竟然是搖滾歌手鄭鈞的《茫然一片》。

“這讓我,茫然一片,讓我,茫然一片,我禁不住長嘆……”

我笑了。我知道自己笑得特別難看。

我禁不住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