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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跟叔叔阿姨都說了?”雨洋問我。

“那當然了,當天剛從法院出來就電話跟父母和吳律師聯繫了。”我笑着說,“別看你每天都登在各網站時尚版面頭條,這案子的‘頭條’肯定不是你的。”

“這必須啊。叔叔阿姨和律師什麼意見?”雨洋笑問。

“沒什麼意見,基本還是滿意的,我不是說了麼,最終這數字也是我們事先計劃好的,達到預期值了。只不過,我沒能多從老金那兒‘額’出來點,要知道,多少錢也是錢啊。”我說。

“要我說啊,行了!”雨洋說,“這事兒能有這結果,也真應了你們法官那話了‘不幸裡的萬幸’。”

“誰說不是呢!”我說,“哎,你一提8月15那天的事兒,我倒想起來了,那天我們雙方‘簽約’過後還出了倆奇特的事兒!”

“快講講!”雨洋扶穩了地鐵扶手,靠在我身上說,“我就愛聽熱鬧……哦,對不起,我不該用熱鬧這詞,畢竟這是這樣驚心動魄的案子。”

“沒事兒。”我笑道,“這第一樁確實也是熱鬧。”

這是我和雨洋去本市文房四寶字畫一條街的琉璃街的地鐵上的對話,書畫界的書法家友人送了雨洋一幅墨寶,上書四個狂草大字——龍鳳呈祥。但只是宣紙原稿,並未裝裱,趁着這幾天我們都有空,雨洋約我一起去琉璃街的書畫門市部進行裝裱。

“龍鳳呈祥!我喜歡這幾個字!今天陪你來來對了。”我說,“咱們要裝裱的這幅字,含義我太喜歡了,你看,你是屬龍的對吧?我是……雖然我不是屬鳳的,也沒這屬相,但是,看到這幅字,我覺得我的吉利事兒快來了!”

“這不已經來了麼!”雨洋說,“這‘約’也‘籤’了,就等拿錢了!離勝利幾步之遙了!”

“不不不,聽謝同說是先給本金!這也是根據規定。然後纔是利息部分。”我說。

“那也不錯,至少本金一到,你和父母心裡的石頭雖然不能說完全落地,也是基本落實了,對吧?”雨洋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着我,“說起來,奇了!今年你劉笑笑的戰鬥一路高歌猛進,而咱們的北安球隊在德國籍主教練的帶領下,自年初開賽以來,一路打到現在,在聯賽和足協盃賽上雙線也是步步爲營!要說你們的命運還真是相連呢!所以我覺得,你和北安隊,今年可能要雙豐收!”

“但願如此吧!”我笑道,“哎,跑題了吧?咱們聊到哪了?”

“誰說不是呢!”雨洋用一隻手一錘我,“剛纔不是說有兩樁熱鬧要對我講麼?”

“這其一,”我說道,“是那天我和老金一同離開法院,在法院門口分手時他告訴我的。我無意中提起了那個曾抵押了自己的房子、借給了商軍230萬的李老太太,你知道吧?”

“唔!我記得,你說過。”雨洋點頭,“你接着說。”

“我當時就感慨了一句:這商軍老傢伙是怎麼能先不還別人家,而拆東牆補西牆的還了李老太呢?李老太有什麼‘通天’本事能讓她還了大部分欠款呢?結果我這一問出口,金侖接話了:‘小劉,這裡的事我知道。有一次我帶着助理到商軍那泉水花園的家裡要債,我們一進門,看見有一家老小也住在那套放裡,一問才知道,就是李老太太一家,人家的家人不是好惹的,你商軍不是不還錢麼?我們就在你家吃穿拉撒住了!坐地炮了!直到你還錢我們再走!結果呢,一看我們來了,才知道商軍欠的不只她家一家——你說這商軍多能騙!我把後面還有多家債權人的事一說,李老太太當時就急了,當着所有人的面兒給了商軍一個大嘴巴!那個響亮啊!商軍被打後哇哇大哭——這也就是她們是同齡人,商軍沒二話,只能任栽!這要換個別人,還真不敢動她商軍,要擱咱們這老爺們兒,一巴掌下去,她得死那兒!——就這麼還的李老太太,人家橫啊’!”

“該!”雨洋拍起了巴掌,說道,“這種人就得這樣治她!哎,那老金沒打過商軍?”

“那哪行啊!畢竟商軍是個老太太,再說打人也違法啊……不過,”說到這裡,我一笑,“他可打過黃峰那小子耳帖子!老金說,在商軍黃峰屢次失信不還錢、他們又得知商軍母子欠了那麼多家錢、數額那麼巨大後,有一次金侖他們去要債,黃峰推了金侖一把,金侖左右開工給了黃峰一連串的嘴巴!”

“哈哈!”雨洋大笑,“這纔是惡人有惡報呢!哎,你沒想給他們來幾下?”

“怎麼不想啊!”我笑道,“我多想也抽他們母子幾巴掌,甚至來幾腳纔好呢!但是咱一不是那號人,二也不能那麼幹,別看李老太金侖他們沒事,我要真動手了,那可能也就麻煩了!”

“要說也是。你萬一動手了,他們報警了,那性質就變了,你就成了被告,他們成了得理不讓人的原告了!”雨洋說。

“沒錯,丫頭!熱鬧吧?”我說。“還有熱鬧的呢。”

“快說快說。”雨洋迫不及待。

“那天遇到的第二件奇事兒,是等金侖上車走後,我一回頭,哎呀我的天!”我突然驚呼。

“啊!”雨洋也嚇了一跳,本就在地鐵車廂很惹眼的雨洋,這一聲叫吸引來了更多的目光。雨洋望望四周,看着我說,“你別嚇唬我,快說怎麼了?”

“商軍在我身後站着呢!”我說。

“啊?她怎麼來了?”雨洋問。

“不但她來了,她兒子黃峰也在呢!”我說,“這倒真是讓那天熱鬧大發了!謝同那一下午還真是‘高朋滿座’!商軍在我身後,一臉奇怪的笑容看着我——幾個月不見,這老太太都不是人樣了,臉也摳摳了,眼睛也沒神了,一看就是讓壓力給折磨的!但是我看到後,怎麼覺得那麼痛快呢!”

“還是那話,多行不義必自斃啊!”雨洋說,“她對你說什麼了?”

“一開始,是她那兒子黃峰,皮笑肉不笑地對我說:‘笑笑,你小子行啊,這回滿意了吧?你夠狠啊!’我說:‘抱歉,峰哥,沒你們狠!’黃峰說:‘咱們同爲北安的人,你就這樣對我們?’我說:‘您就別提北安這倆字了行麼?北安的那點臉快讓你給丟盡了!’黃峰不言語了。然後商軍開口了:‘笑笑,阿姨得對你語重心長地說幾句了……’,我連忙一擡手攔住了她,說:‘引用您說了一萬多遍的那句——你先聽我說!’”

“懟得好!”雨洋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跟她是怎麼說的?”

“我說:‘商阿姨,您都這會兒了,還想拿出您當處長那套呢?您心有多大啊?居然還能有精神頭跟我來談心?我今兒不多說別的,只想說,人啊,不能幹壞事兒,幹了壞事兒更不能發誓,幹壞事兒後發誓的結果就是樁樁都會應驗!您曾經跟我父母說:我要是不還你們,我賣房子賣地也得還!——結果呢?應驗了吧?您還對我和我們律師叫囂:不就是想玩兒大了麼?咱玩兒唄!——我問問您,現在玩兒大了沒有?不知道您是否看過電影《解救吾先生》,我想您也沒機會和心情看了,電影裡,被逮捕的劫匪牛氣烘烘地向民警叫囂:你們牛什麼?人家刑警就一句:廢什麼話啊,你就說逮到你沒有?——如今我也想說一句:您老趕緊找一個安靜地兒呆着,少說廢話吧!我贏了沒有?我贏了!’——說罷,我揚長而去!”

“精彩!太精彩了!”雨洋亢奮地跳了起來,“聽你的真實故事幾跟聽評書一樣,但評書是假的,你的故事是真實發生的!哎?我就不明白了,他們這娘倆幹嗎去了?”

“找謝同去了唄!”我冷笑道,“後來聽謝同說的,他們進了執行局,找到謝同,說是再談談是不是多給‘補償金’的事,謝同說他哪兒有閒心理他們啊,推託說馬上要出去,讓他們改日再來,居然把他們給打發走了!——就這樣,這娘倆又白跑一趟!”

“這黃峰居然敢露面?”雨洋睜大了眼睛問。

“露面也是偷着露,也是偷着從外地回來!”我說,“要不他們這娘倆等金侖上車走了以後纔出現在我背後呢!他們不敢直面金侖,我們之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金侖見到他們,尤其是見到黃峰,那見紅的恐怕就不是眼睛了!”

“漂亮!”雨洋說,“笑笑,你一路走到現在,雖然艱辛,但現在的成績也真應了最近上映的那部電影的名字了——《邪不壓正》!”

“我也這樣認爲。”我點點頭,“該電影改編自張北海先生的小說《俠隱》,但我更願意把這小說名字倒過來叫:隱俠!”

“對,這四年,你就做了回地道的隱俠——隱藏着的大俠。

這時地鐵車廂內響起了報站的電子女聲:“各位乘客,琉璃街站,到了。”

“咱們走。”我向雨洋一揮手招呼道,“去裱畫,去迎接咱們的——龍鳳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