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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書》

本人商軍鄭重承諾:

本人於2014年7月12日向劉玉同志借款850000元(捌拾伍萬元整),如當時借據所示,承諾於2014年10月12日還清,利息按本金的百分之十計算。

由於本人遇到實際困難,無法按借款書時間歸還本金及利息。故雙方達成協商共識,劉玉同志同意本人將本金及利息於2015年4月1日前還清。本人商軍也鄭重承諾,必按照此日期歸還。

特此立據。

商軍(手印)

劉玉(手印)

2015年2月14日

“行啊笑爺!這一字一句你是不是都提前想好了?那商軍一說不知道怎麼寫,你就立刻表示你說她寫。”聽我在車後排又讀了一遍這《保證書》後,開着車的東坡說道,“我覺得,有了這個字據!這事兒,妥了!”

我不禁苦笑了,說:“坡兒啊,按說你是幹酒店大堂經理的,什麼人什麼事都見過,難道就沒看出來這娘倆是什麼貨色?這事兒哪兒就妥了啊!寫這個只是他們的緩兵之計而已!當然,對於我們,也是緩兵之計,有了這個,他們自詡有了充足的時間可以計劃下一步怎麼再拖,而我們呢?利用這個時間,就必須行動了!”

“哦?”東坡擡眼快速看了一眼後視鏡,說:“什麼行動?”

“你怎麼了兄弟?正是你當初跟我說的啊!起訴、告法院,趕早不趕晚!”

“哦!對對對對對!”東坡恍然大悟,他又擡眼快速看了眼後視鏡裡的父親,說:“叔叔,我賣弄,用一首搖滾歌名來說,你們這將商軍告到法院這事,——《別再猶豫》了!到這份兒上,真的沒什麼可說的了!更何況,就在剛纔,咱們拿了字據都臨走了,他們還演了那麼一出熱鬧大戲呢!”

東坡說的“熱鬧大戲”是指剛纔臨走時,商軍黃峰母子徹底由人變成獸的一幕。

當商軍寫完保證書,按完手印,交到我手裡後,我又給她遞了回去,我說:“商阿姨,再麻煩您個事可以麼?”

“幹嘛?”

“您拿好它,面朝我!”

商軍一時沒明白,以爲我要讓她拿着朝向我,我仔細審閱一下,於是一手上一手下把紙抻平,有字的一面朝向了我。

我迅速從兜裡拿出手機,“咔咔咔咔”連續拍了幾張她手拿保證書的照片。

“你,你這是幹嘛?”商軍一時沒轉過彎來。

趁她不備,我迅速從她手裡“搶”過保證書,又快速放在了雙肩揹包裡,隨後背到了後背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商軍又一次想發火。

沒想到的是,竟然被黃峰攔了:“算了,媽,拍就拍吧,您寫都寫了,還怕拍下來?”

商軍沒說話,坐回了沙發上,把頭扭向落地窗花園門那邊,不再看父親和我,我明白,那意思是“送客”,我根本也沒打算多留。但是,有一出“實驗”或者說“試驗”,是我來以前就策劃好的,我必須在走之前“玩一把”。

我站着面對商軍和黃峰,一臉嚴肅、語氣鄭重地說道:“阿姨,峰哥,我家的情況您們也知道,我不贅言了。這錢對我一家人怎麼重要,我也不多說了。既然咱們今天達成了協議,定了最後的還款日,我代表我父母懇求您們了!這樣吧,我父母年歲大了,又是我長輩,又有殘疾,我不能讓他們做下面的事,那折殺我陽壽,但我可以,我是小輩,爲了我的爹媽,我什麼都可以。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是賤命,哪有什麼黃金,今天,我給兩位跪下了!”

說着,我就要跪下磕頭。

商軍母子頓時傻了,父親和東坡也看呆了,誰也沒想到我有這樣“一出”。

但黃峰迅速奔到我跟前,伸手拽住了我腋窩,一下把半彎腰的我“拎”了起來。他是足球運動員出身,就算力道都在腿腳上,那手臂的勁也不小,擺弄我這身子骨綽綽有餘。

待我站直,黃峰先發作了:“笑笑,你是不是要瘋啊?你這樣咱們可沒法談下去了!更沒法過事了!你這做的是人事兒麼?”

商軍也又一次歇斯底里地吼上了:“你想幹什麼啊?你想反啊!我看你敢跪一個試試!你敢跪,我們就敢不還你家錢!你信不信!”

我反倒笑了,說:“信!我真的信!所以,阿姨,峰哥,我不會跪的!再見!再聯繫!”

我向東坡一使眼色,隨後一手拉着父親,迅速走向門邊,另一隻手迅速打開大門,三個人快步走出了這座“魔窟”,上車駛離。

……

“哦,明白了!合着你那是做試驗呢?”東坡回憶到此處恍然大悟道。

“對啊!”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實施的苦肉計而已。爲什麼我要用它?爸,東坡,你們可能聽說過,中國老話講‘殺人不過頭點地’,意思是,在任何有良心有良知的人面前,對方只要跪了,磕頭了,就幾乎沒有不答應的事了!但是你們看看剛纔那娘倆的反映?恨不得把我活吃了!不但不讓我跪下,反而看我跪下是如臨大敵!你們說,這錢,他們能按保證書還麼?在那一刻,他們甚至連人,都稱不上了。”

那天的較量,讓我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和真正的惡人過招,也是我逐漸學習“兵法”的開始。那時的我遠達不到“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的水平,但那一天起,我開始改變了。

那天的奇葩經歷,讓我見識到了敵人之第一次宣戰。

可我不知道,真正的“宣戰”在後頭,待第二次宣戰,一場針尖對麥芒的戰鬥,就會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