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密摺剛剛送走,便有四阿哥快馬送來的密報,原來四阿哥以借國庫銀兩不歸還爲由,將幾名曾經給太皇太后貢花的官員一總抓了起來,在審問中得知,那花並非他們自己挑選,而是紫薇花廬裡的人推薦的。那麼設計加害太皇太后的元兇便極有可能是紫薇花廬的主人。
胤禟看完後將信遞給黛玉,黛玉飛快看過,點頭道:“看來我們的方向沒有錯。九哥,我想四哥很快會到金陵來,我們要儘快拿到薛蝌的罪證。”
胤俄在一旁插話道:“這個可太難了,他那裡除了花還是花,別的什麼都沒有,現在他沒有犯罪,也不好將人鎖來嚴刑拷問,怎麼拿罪證?”
黛玉對胤俄笑道:“十哥也會動腦筋了。”
胤俄嘿嘿一笑,瞧着胤禟說道:“我再不動腦子,九哥又該罵我了。”
胤禟倒沒理會胤俄,只是沉聲問道:“青玉,你瞧紫薇花廬給我們推薦的花可有什麼問題沒有?”
青玉一直在想素心佛蘭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在意胤禟黛玉胤俄說了些什麼,猛聽得胤禟問他,只茫然的看着胤禟,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
黛玉微笑道:“青玉,還在想素心佛蘭麼?”
青玉點點頭,黛玉笑道:“先別想了,沒準兒你不去刻意的想,那此有關素心佛蘭的信息會自己跳出來。現在先回答九哥的問題,九哥方纔問你今天這些花可有沒有什麼問題?”
青玉搖搖頭道:“我想不起來有關素心佛蘭的資料,所以不敢說這些花有沒有問題。”
胤禟點點頭,他看到青玉是如何的苦思銘想,便也不再追問,反正那些花絕不會送入宮中,就算是有問題,也害不了人。
就在大家正討論的時候,門上的小廝跪在門外回稟,說是薛蝌公子在府外求見。胤禟微微吃驚道:“他來做什麼?”
胤俄騰的站起來道:“來的正好,這可是他自己送上門的,青玉,我們兩個將他拿下,只秘密的審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胤禟忙喝道:“十弟不許胡來。”
黛玉亦用不贊成的眼光瞧着胤俄,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黛玉的同意,青玉當然不會和胤俄一起去抓人,胤俄悶悶的說道:“不抓就不抓,我不愛見那種表面不一兩面三刀的傢伙,去睡覺了。”
胤禟也不在意,對黛玉說道:“玉兒,讓林管事去將薛蝌接進來吧。”
黛玉點點頭,自有丫環去請林守宗,林守宗一人去了大門口,將薛蝌接入府中,薛蝌四下裡一瞧,他知道這宅子是臨時租下的空宅子,也只不過是一兩日之內,便能佈置陳設的如此精緻典雅,透着一股清貴之氣,可見這四位京城來客大有來頭,他心中越發有了計較。
來到正廳之外,薛蝌瞧見那金九和林文二人同時走了出來,胤禟抱拳道:“薛公子突然登門造訪,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薛蝌臉上帶着微笑,眼光卻更多的停留在黛玉的身上,只笑着說道:“方纔鄙廬帳房算錯了帳,薛某深感不安,特來向金公子林公子道歉,並退還多收的定金,在下還特意選了一株千葉白蓮做爲賠罪的禮物,萬請林公子金公子收下。”
胤禟非常討厭薛蝌看向黛玉的眼神,不落痕跡往前一站遮住薛蝌的視線,淡淡道:“薛公子實在不必如此,我們尚未付清全款,又何來貴廬多收了錢的說法,只在結款的時候說清楚,便是薛公子的至誠了。至於公子所說以千葉白蓮做爲賠罪的禮物,更是大可不必。我雖不喜讀書,卻也知道千葉白蓮乃是佛之象徵,薛公子如此說法,實在是冒犯佛祖,恕我等不能接受。”
薛蝌不禁一愣,千葉白蓮極爲罕見,幾乎沒有人知道,怎麼這位金九爺竟能一口道破?胤禟見薛蝌有些愣神,心中暗自好笑,他哪裡能知道這些,還不是黛玉在他的背後悄悄以玉指寫下“蓮即佛”三個字,他才心領神會,詐了薛蝌一回。
“金九爺果然博學多聞,薛某佩服。”薛蝌忙說着場面話掩飾自己的吃驚,然後又說道:“金九爺雖然曠達,可是薛某卻不能壞了花廬的規矩,若是金爺不收,那麼……請林爺金爺賞臉,薛某將置酒秦淮之上,專候二位林爺二位金爺。”
胤禟聽了微微笑道:“薛公子盛情難辭,我等卻之不恭,那便討擾薛公子了。”
薛蝌笑道:“金九爺言重了,那薛某便於酉時遣人來接四位公子。”胤禟淡笑道:“這便不必了,我們初來金陵,正想觀賞金陵風光,薛公子只留下畫舫的名號便是了。”
薛蝌也沒有強求,只是笑道:“也好,四位公子直往秦淮河邊,薛某置酒於雙月畫舫之中。”
胤禟應了,然後只做出纔想起來讓薛蝌進廳中坐下的樣子,以手拊額道:“哎呀,我竟沒有請薛公子坐下說話,真是失禮的緊,薛公子,請入內用了茶再走吧。”
薛蝌被胤禟說的哭笑不得,瞧人家這拒客的話說得是多麼的堂皇。他只得搖頭笑道:“薛某不請自來已是失禮,便不多打擾了,金爺,林爺,薛某告辭。”
胤禟自然不會留他,只說道:“管家送客。”
薛蝌聽了這話心中微惱,這金九也太託大了。不過他心裡還有大的計較,便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淡定自若的隨林守宗走了。
瞧着薛蝌走的沒了蹤影,胤禟方纔轉身道:“玉兒,我總覺得這薛蝌沒安什麼好心,晚上你便不要去了。”
黛玉聽了笑道:“既說了要請我們四人,我怎麼好不去。況且我們正想找他的證據,他便送上門來,豈能白白放過這個機會。”
胤禟忙說道:“我們去找也是一樣的,你又何必非要親自去。”
黛玉待笑不笑的說道:“九哥,難道你比我還細心麼?”
胤禟的臉色微紅,無奈的說道:“我總是說不過你,那就一起去吧,不過這我聽說這秦淮河上的畫舫可……”
黛玉眼波流轉的笑道:“可什麼?九哥是要說那秦淮河上便是金陵的秦樓楚館麼?”
胤禟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黛玉不以爲意的淡淡道:“心正,無論處於何地都不會有邪念,若存心不良,就算是高居廟堂,也掩不住內心的齷齪。”
胤禟深爲所動,他讚歎道:“說的好,玉兒,你的見解果然獨特。”
到了下午胤禟黛玉胤俄青玉四人都換了衣服,帶了小廝侍衛出了門,邊觀賞着金陵風光,邊緩步往秦淮河走去。但見道路兩旁古木森森,黃昏的日光間或從樹葉縫隙間投射到地面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影。金陵與京城不同,到了黃昏時分依然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行人行色都不顯得勿忙,邊走邊說笑着,如同散步一般,多數人行走的方向和黛玉他們的一致,在往秦淮河邊走。
黛玉邊走邊留心聽周圍行人的談論,她發現竟然很少有人談論昨天薛蚶在錦繡坊被人踢下樓摔死的事情,大家談論最多的是今天晚上哪條畫舫最風光,誰家的書院的姑娘能夠豔壓羣芳。黛玉譏誚的一笑,果然是江南的溫柔折損了士人的風骨。
胤禟一直都在留意黛玉的舉動,見黛玉笑的冷,他便低聲問道:“在笑什麼?”黛玉不無嘲諷的說道,“九哥,你看這些士人都是往秦淮河去的,倒比去貢院還熱情些。”
胤禟聽了無言的點點頭,八旗入關已經幾十年了,可江南士人仍舊心念舊朝,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實,他的皇阿瑪爲了收服江南士人,雖然是恩威並施,文字獄和恩科並舉,可是成效並不怎麼顯著。江南的之重要不言而喻,江南安定,天下才安定,難道皇阿瑪要讓二叔坐鎮江南。
瞧着胤禟面色凝重,黛玉低聲問道:“九哥,你是怎麼了?”
胤禟搖搖頭道:“我在想,前明暴政累累,爲何江南的士人還如此擁護於他?難道僅僅是因爲大清的皇帝不是漢人麼?”黛玉輕嘆道:“也許是吧!”
就在胤禟和黛玉低聲說話的時候,胤俄指着前方不遠的秦淮河中說道:“你們看,雙月畫舫!”
胤禟黛玉擡頭望去,只見一艘髹以硃紅玄黑二色漆的三層樓船停在秦淮河中央,船頭挑着一面一人多高的玄色闊邊幡兒,幡上寫的正是硃紅色狂草的“雙月”二字,與這艘雙月畫舫相比,那些只有一層的烏篷紅漆雕花小畫舫簡直不值得一看。滿秦淮河的小畫舫似乎都是爲了襯托這雙月畫舫而來的。
走的近些了,大家便能看清這雙月畫舫的甲板上站着兩列僮僕,皆是一般的高矮胖瘦,身上穿着一色的月白袍子,落日餘輝又給這些身着月白長袍的僮僕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瞧着,的確是挺有排場,也蠻能唬人的……
還好,木有海嘯,雖然天色依舊很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