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滿

圓滿,紅樓之慧玉證情,五度言情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四年之後,胤禛的皇位坐的越發穩了,胤祥和胤禎也都歷練出來,胤禎在朝中已經成爲胤禛最得力的助手,早在三年前,胤禎被封爲勤親王,總理吏戶刑兵四部,可憐的胤禎被他家的無良四哥累得象個三孫子,別說是抽時間去瞧一眼他家四哥爲他定下的福晉完顏氏什麼模樣兒,就連那早就修的富麗堂皇的勤親王府,胤禎硬是在三年的時間裡加起來也沒住上十天。胤禎已經忙到連成親的時間都沒有的地步,每次議婚期之時,胤禎都非常無奈的發現,欽天監看下的好日子,他都早已經安排滿了行程,根本騰不出空兒。

胤禎最常歇着的地兒,是南書房的西里間,常常是批了一夜的公文,胤禎只囫圇打個盹兒,就又得去上朝了。胤禛就差在西里間兒的門上訂個牌子,西里間已經成了胤禎的專用房間,越來越向老狐狸方向發展的胤禎完全把這個小十四當苦力往死裡壓榨。偏胤禎總又守着當年的心結,一直不肯奮起反抗,直到有一天,胤禎實在是受不了,明明有那麼多的兄弟,不說那些哥哥們,就連小十六小十七現在也能辦差了,可是他們個個兒都活得逍遙自在,憑什麼只累他一個。

這一日,胤禎黑沉着一張臉,抱着足有兩尺多高的摺子走進南書房,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撂,粗聲嘎氣的叫道:“四哥,我不幹了!”

正批摺子的胤禛擡起頭來看看胤禎,風輕雲淡的說道:“十四弟,坐下說話。”

胤禎板着臉**的在胤禛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胸膛起伏不停。胤禛淡笑道:“十四弟,遇到什麼麻煩了?還是誰讓你不自在了,你只告訴四哥,四哥替你出氣。”

胤禎黑着臉叫道:“除了四哥,沒別人讓我不自在,四哥,我要去江南給老祖宗和皇阿瑪請安,還有林二叔,他是十四的授業恩師,我已經整整三年沒有盡弟子之禮了。”

胤禛眉頭微皺,左手看似無意的撫過自己的頭,他那原本烏黑的頭髮現在已經有了數根極刺眼的銀白色,胤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隨着胤禛的左頭移動,看到那星星點點的銀白,胤禎忽然覺得自己沒了底氣。四年之前的胤禛還有一頭極黑的頭髮,如今纔過去四年,他已經添了不少的白髮,人也顯的蒼老幾分,一抹心疼不期然襲上胤禎的心頭,這四年來,胤禎可以說是和胤禛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就連皇后瑾瑜都比不過去。那份手足之情在胤禛和胤禎之間,自是無比的濃厚。

這幾年來,胤禎的確是替胤禛分擔了很多事情,可是這幾年大清一直沒有停下開疆拓土的腳步,如今的大清,比之十年之前大清,疆域擴張了三成,相應的政務也多出三成。除了兄弟分擔去的,還剩下那些千頭萬緒的政務,全要由胤禛一人承擔。

胤禛的眼光何等凌厲,胤禎眼色一變,他就知道這一回自己又贏了。於是淡淡嘆息着說道:“十四弟,四哥知道你辛苦了,這不,我剛看了欽天監上的摺子,給你擬了三個日子,都在十月之前,你定一個吧,今年說什麼也得辦了你的大婚。這事兒就讓你嫂子們去辦,保管讓你安安穩穩的大婚。”

胤禛辦差雖然老到,可是說到自家的婚事,到底也有些個不好意思。胤禛見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十四弟紅了臉,便呵呵的笑了起來,他站起來拍着胤禎的肩膀笑道:“十四弟,你定下大婚的日子,四哥給你十天假期,你好好歇歇,這幾年你受累了,四哥對不住你啊!”

胤禎趕緊站起來說道:“十四理當爲四哥效命,四哥言重了。四哥比胤禎辛苦百倍,這才四年的光景,四哥都有白頭髮了,四哥,你不能這樣,要好好保養身體,昨兒夜裡我還聽你咳嗽,萬不可大意了,還是讓青玉來給你診個脈吧。”

胤禛用帕子捂着脣咳嗽了幾聲,方纔笑着說道:“不礙的,你知道這是我的老毛病,一到了春日就會犯,藥喝了不少,總沒太見效,只慢慢將養也就是了。青玉媳婦剛有了身子,那小子緊張的都快神經了,見天兒不錯眼珠子的盯着他媳婦,哪裡還能走開的。沒事,回頭叫御醫進來診脈,開個方子再喝幾服藥也就行了。無嗔大師說過我這身子要靜養,不可以勞累。可是十四弟你也知道,這每日裡有成百上千件事情等着我去決斷,那裡有時間靜養呢,這還是十四弟你替我分擔了許多,要不然,只怕咳的還要厲害。唉,到底是弘毅還小,若是他能再大上十歲,我們兄弟也就不用這麼辛苦了。”胤禎聽了重重點頭,深以爲然。他也在盼着弘毅能早些長大,好將這千斤的重擔全都交過去,好歹也能過上幾天清閒的日子。

原來三年之前弘毅開口說話,一開始就能很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意願,小弘毅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便是指明要跟着四伯伯胤禛學本事。胤禟和黛玉見弘毅的神情極爲堅決,而且坐在胤禟懷中,抱着一個水晶玲瓏球的小淨筠也象個小大人似的說道:“阿瑪,額娘,讓哥哥跟着四伯伯學本事吧,四伯伯最厲害了!”

一雙兒女都這麼說了,胤禟又想起當日在承德之時,四哥對他提出的那兩個條件,不由的重重嘆了口氣,將弘毅送到了胤禛的身邊。從此,弘毅一天裡至少有六個時辰是跟着胤禛,他學了些什麼胤禟並不知道,只是眼看着自己家的兒子越來越象胤禛,不論言行舉止神情,而且小小的弘毅已經顯露出帝王之氣。黛玉特意查問了兒子的來歷,這才知道兒子竟然是紫微龍君下凡,他是命定的人界之主。從些,黛玉和胤禟便對弘毅徹底放開手,由着他跟着胤禛折騰去了。

只是想到弘毅,小弘毅便龍行虎步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小弘毅有進南書房不必通稟的特權。胤禛看到弘毅,臉上便涌起笑容,不僅僅是因爲小弘毅有帝王之姿,更要緊的是,這幾年來,胤禛已經把弘毅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弘暉都退了一射之地,好在弘暉也不在意,整天往忠毅王府跑,直把忠毅王府當成自己的家,儼然成了胤禟和黛玉的兒子一般。身爲正宮皇后的瑾瑜也不拘着自己的兒子,事實上,就連她自己都經常出宮,常常是在外面逗留大半天才回宮。

胤禛知道瑾瑜和黛玉還有其他的妯娌們一起辦了女學堂。依着黛玉的理論,女子,纔是一個國家的真正希望所在。由瑾瑜這個一國之母任山長,黛玉和其他的親王福晉們任董事,清婉負責一應具體事務的辦理。將整個京城裡的適齡女孩兒都收到女學堂中,教她們讀書識字明理,將女兒當自強的理念灌輸給她們,爲大清的蓬勃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這些女子長大後嫁人生子,便能從根兒上開始爲大清栽培立身正,有素養的未來。十年之後成效初見,二十年後,大清的國民素質有了顯著提高,三十年,五十年……大清成爲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黛玉和瑾瑜創辦的女學堂,當居首功,這是後話,不再提了。

風物繁盛,氣候宜人的江寧,有一處景緻絕佳的園子,在園子大門正中,只刻着兩個大字——“止園”。沒有人知道這止園的主人是誰,只知道在四年前,有個神秘的貴人將全國的能工巧匠招至此處,用了整整兩兩年又四個月,方纔建成這座佔地近千頃的止園。

那些匠人在做完活之後,得了重重的賞金和一頓極爲豐盛的飯菜,吃過之後,他們便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到了揚州,更不知道自己在揚州做過些什麼,只是在他的隨身的包袱裡發現了一筆銀錢,匠人們紛紛回鄉,修建止園之事便被永久的封存在他們的記憶之中。

止園建成後也曾有人窺探過止園,可是無一例外的,都被人打昏了丟出來,這些人醒來之後,就象是喝過了孟婆湯一般,將自己所看到的忘的一乾二淨,久而久之,這止園就成了禁地,再沒有人敢接近止園一步。

如仙境一般的止園之中,住着鶴髮童顏的太皇太后,老當益壯的前前皇帝玄曄前皇帝胤礽和越發有仙風道骨之氣的林海。在他們跟着,還有好些“弘”字輩的孩子們,最大的孩子是胤礽的兒子弘皙,弘皙已經是個翩翩美少年了,這個孩子於修仙一事極有慧根,自從黛玉傳了來自地府的獨特修仙之道,弘皙是進境最快的一個。

雖然受姿質的限制,太皇太后和康熙胤礽他們修仙的進展都不快,不過有黛玉和地府之間的獨特關係,他們自是可以活上個數百年,直到境界提高到可以兵解的時候,再兵解歸於地府,在地府之中得到永生。

這一日胤禟和黛玉從京城來到止園,帶來一個關於胤禩的消息。一直被圈在獅子園的胤禩病了,病的還不輕。青玉去給胤禩診過脈,發現胤禩的病因是鬱結於中,若是打不開心結,估計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獅子園上寒來暑往,年復一年的無人說話的日子讓胤禩幾乎喪失了說話的能力,此時的他已經徹底了無生趣,只求速死以結束這樣的煎熬。愛新覺羅家不興殺兒子兄弟,因此胤禟和黛玉特意前往止園請康熙定奪。

康熙聽罷了胤禟的回話,不由的長嘆一聲,胤禩怎麼說也是他的兒子,縱然當年做下無數錯事,可是這麼多年已經過去,康熙就算有再大的氣,也消的差不多了。就算是當年被胤禩傷害最深的達蘭,在過了這些年的幸福垂涎之後,也已經將那些過往淡忘了。

“小九,你怎麼看?”康熙淡淡的問道。

“回皇阿瑪,兒臣認爲該將八哥放出來了。已經過去六年,八哥在獅子園裡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就算當年還有幾個漏網的黨羽,這六年隔絕下來,想必也都散了。四哥也有此意,因此讓兒子來請皇阿瑪的示下。”

康熙微微點頭說道:“那麼你四哥的意思是他安置在何處?”

八阿哥是已經對外宣佈了死訊的,因此再將八阿哥安置在京城裡便很不合適,那總是個不安定的因素。其實康熙明白兒子們想把胤禩放到江南他的眼皮子底下,只不過這話又不好直說,便讓胤禟兜個圈子把話遞過來,讓他主動提出來,不過康熙卻輕描淡寫的將球踢給胤禟,倒讓胤禟有些不好開口。

胤禟思量再三,斟酌的說道:“八哥一來有心結,二來久居獅子園,身子骨很不如以前,兒子以爲將八哥安置在溫暖的南方比較好。”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了胤禟一眼,淡淡問道:“這是你們幾個議定的?”

胤禟忙垂首說道:“皇阿瑪聖明,大哥四哥還有弟弟們也都有如此的想法。”

康熙嗯了一聲,便有一陣子沒有說話,直到胤禟覺得背上出了一層白毛汗,康熙才說道:“將老八送到止園來吧。”

胤禟心中鬆了口氣,趕緊應下來,飛鴿傳書回京城,按着事先商議好的,由大阿瑪胤褆親自送胤禩南下。

因爲胤禩的身體虛弱,所以胤褆一行的速度並不快,莫約過了十多天,他們纔到達了止園。胤褆一直沒有發現,他護送胤禩一出京,就被一個遊方的老和尚跟上了。這老和尚一直跟隨胤褆的車隊來到揚州城的止園外,看到胤褆命人擡着胤禩下車進入止園,這老和尚才掉頭去了離止園不遠的天寧寺掛單。

胤禩進入止園,李德全便着兩個清秀的小廝上來擡着胤禩的小滑桿,在綠樹繁花之間繞了好多彎,直到胤褆胤禩的頭都繞暈了,他們纔看到前面參次座落着幾座竹子精舍,胤禩知道這是到了皇阿瑪的住處,便掙扎着坐了起來,顫聲說道:“放我下來。”

李德全停了下來,看着胤禩溫和的問道:“八阿哥,您想做什麼?”

胤禩吃力的說道:“讓我下來走過去。”

李德全看着胤禩滿頭的白髮和蒼老的面容,不由輕輕嘆息了一聲,命小廝將滑桿放下,胤褆伸手扶住胤禩的身子,沉聲說道:“八弟,大哥扶你。”

胤禩羞愧的看着胤褆,這一路上走來,胤褆對他極爲照顧,並沒有因爲他當年利用慧妃而怪罪於他。這樣的關心讓胤禩有些無法承受。

胤褆淡淡一笑,也沒說什麼,只是用溫暖的手扶着胤禩緩步向前方走去。胤禩恍惚中有種錯覺,他彷彿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的他也只兩三歲,大哥胤褆正是這樣扶着他,一步一步的學走路,每一次摔倒,都是大哥將他扶起來,笑着鼓勵他,“八弟,走慢些,踩穩了就不會摔跤。”

“八弟,你身子弱,慢慢走,不着急。”胤褆的聲音傳入胤禩的耳中,將他從記憶中喚了回來,胤禩心頭一顫,看着胤褆澀澀的說道:“大哥,小的時候,你就是這樣教我學走路的。”

胤褆搖頭笑了,低沉的說道:“是大哥沒盡到做大哥的責任,沒教會你怎麼向前走。八弟,現在也不遲,我們終是血脈相通的親兄弟。”胤禩喉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他看着胤褆淚盈於眶。

“大哥,八哥,你們總算是到了。”胤禟的聲音從精舍那邊傳了過來,胤褆胤禩擡頭看去,見身着月白家常袍子的胤禟快步疾走了過來,和胤褆一起扶着胤禩,笑着說道:“八哥,這陣子身體好些了麼?”

胤禩見到胤禟,心中越發的羞愧,他有些不敢看胤禟清亮的眼神,只低頭說道:“多謝關心,我好多了。”

胤禟知道胤禩心中的結並未解開,只笑道:“皇阿瑪在屋子,大哥,我們一起扶八哥過去。”胤褆點點頭,兄弟三人並做一排,往精舍裡去了。

到了精舍門口,胤禩低低說道:“大哥,九……九弟,讓我自己走吧,我撐的住。”

胤褆胤禟鬆開手,卻依然站在胤禩兩側,預備着他走不穩好扶上一把。胤禩的身子有些打晃,顫微微的向前小步挪動。李德全挑起簾子,胤禩擡頭看去,只見康熙正襟危坐於桌旁,一張臉繃的緊緊的,沒有一絲表情。胤禩心頭一顫,撲通一下便跪了下去,只說了一句“罪民……”便再也說不下去,唯有不停的磕頭。

康熙看到胤禩進來,心中五味雜陳,胤禩的頭髮全都白了,臉色蒼白的如關外終年不化的白雪一般,他很瘦,瘦的皮包骨頭,一件深藍色的袍子彷彿掛在骨頭架子上一般,微風一吹便飄個不停,原本並不顯得很大的雙眼深深的陷入眼窩之中,雖大,卻無神采。康熙蓋在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攥着椅子把手,胤禩是他的兒子,康熙怎麼可以能不心疼。

“兒子胤褆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的身子一向可好?”胤褆也跪下來請安,康熙緩緩擡起手揮了一下,沉聲說道:“老大,把你八弟扶起來,都坐下回話吧。”

胤褆胤禟扶着胤禩在椅子上坐好,然後才依着次序坐了。康熙看着胤禩,皺着眉頭說道:“老八,這幾年你一個人在獅子園裡,可想明白了?”

胤禩恭敬的說道:“罪民想明白了,先前種種皆是罪民狂妄無知且又野心十足,罪民這一輩子能在獅子園裡反省,都是您的恩典。如今罪民日子不多了,能再給您磕頭,已經是罪民天大的福份。”胤禩身體實在太過虛弱,只說了這幾句話,他便已經連喘加咳,一張煞白的臉猛然漲紅起來。

胤褆拍了拍胤禩的背,替他順了氣,看着康熙說道:“皇阿瑪,八弟真的知錯了。”

康熙聽着胤禩的咳嗽,不由皺起了眉頭。現在的康熙不比先前,他已經有了一些基本的修爲,斷個生死之類的不成問題。他仔細的看了胤禩的身體,果然發現胤禩的身子是從裡面壞了,估計着也沒有幾日的時光。康熙長嘆一聲說道:“老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真心改過,以前的事情就只當大風吹過,就都不在存在心裡了。”

胤禩一聽這話,立刻激動的跪了下來,也不顧喘不上氣,便猛的磕起頭來,胤禩一邊磕頭一邊哭叫道:“胤禩謝皇阿瑪天恩。”

康熙看到胤禩這副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只別過頭說道:“小九,帶你八哥下去安頓。”

胤禟上前扶起胤禩,溫言說道:“八哥,你的住處早就收拾好了,我扶你過去。”胤禩又給康熙磕了個頭,這才靠着胤禟攙扶勉強站了起來,胤禟親自送胤禩去他的房間了。

胤禩走後,康熙沉聲喚道:“玉兒出來吧。”

黛玉從屏風後面快步走了出來,康熙直接了當的問道:“玉兒,老八快不行了,有法子讓他下去少受些苦麼?”

黛玉輕輕點了點頭,有些爲難的低聲說道:“若是八哥在陽世能熬過九重紅蓮業火的焚燒,下去之後便不用受苦。”

康熙聽了默然不語,他知道九重紅蓮業火是種什麼樣的煎熬,受一重紅蓮業火焚燒的人,都受不住那種極度的煎熬,而寧願沉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何況胤禩是要受九重紅蓮業火的煅燒,以他的情況,更是不可能忍受的。

“就沒有別的法子麼?”康熙不死心的問道。

黛玉搖了搖頭輕輕說道:“當年八哥造下的殺孽實在太重,相信皇阿瑪也看出來了,八哥的身體已經完全被怨氣充斥着,只有九重紅蓮業火,才能超度這麼多的怨氣。了結了這重因果,八哥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康熙默然無語,只是點了點頭。他知道因果早定,胤禩造下的孽債,只有讓他自己來還,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他。

胤褆聽了黛玉和康熙的對話,眼中漫上一抹不忍,他聲音低沉的問道:“玉兒,可有什麼法子能助八弟熬過九重紅蓮業火的焚燒?”

黛玉先是搖頭,復又點了點頭,鄭重的說道:“有,那就是八哥的意志,紅蓮業火無形無相,燒的是靈魂,只有八哥抵死硬撐,才通過熬的過去。八哥如果不能守住靈臺,便會被紅蓮業火化爲飛灰。”

胤褆聽了這話眼神一黯,沒有再說什麼。康熙卻猛的站起來咬牙說道:“他要是熬不過去,就不配做我們愛新覺羅的子孫。”話說到這個份上,胤褆知道什麼都不用再說了,只是站起來請求道:“皇阿瑪,讓兒子去和八哥說明白厲害關係。”

康熙搖了搖頭說道:“不,皇阿瑪親自去說。”

胤禟扶着胤禩到房間去,剛一進門胤禩便噴出一口鮮血,猛的向前撲倒,胤禟趕緊拉住胤禩,將他背起來放到牀上。胤禩雙眼緊閉氣若游絲,看着這樣的胤禩,胤禟心裡不是個滋味,當年他們一起住在阿哥所裡,兄弟之間也都是極親近的,不想長大成人後反而成了勢不兩立的敵人。如今自己是贏了,擁有了想擁有的一切,可是八哥卻什麼都沒有,這樣想來,他其實也不過就是個可憐人。

胤禟如今於醫道也算是精通了,再加上他一直和黛玉雙修,修爲自然比康熙要高,胤禟一看就知道,若是沒有奇蹟,胤禩絕活不過今天子夜時分。他將被子蓋在胤禩的身上,轉身便大步走了出去,只是胤禟還沒有走出房門,便遇上疾走過來的康熙。

胤禟喚了一句皇阿瑪,康熙擺了擺手問道:“小九,你八哥他怎麼樣了?”

胤禟神色凝重的說道:“八哥不好,只怕要不行了。”

康熙一聽這話立刻急急說道:“快叫醒他,我有話同老八說。”

胤禟趕緊上牀扶起胤禩,用雙掌掌心頂住他的大椎和命門,兩道深厚的內力涌入胤禩的體內,胤禩才緩緩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皇……皇阿瑪……”胤禩看到滿臉焦急之情的康熙,吃力的喚了一聲。康熙一手按住胤禩的肩頭,看着胤禩無神的雙眼沉聲說道:“老八,你的時候不多了。”

胤禩勉強點點頭,費力的說道:“胤禩明白,在死之前能得到皇阿瑪的原諒,胤禩死也瞑目了。”

康熙沉聲說道:“胤禩,時間緊,皇阿瑪沒時間和你細說,皇阿瑪雖然不能救你的命,可是皇阿瑪能讓你不受六道輪迴之苦,你只記住了,回頭你會受紅蓮業火焚身之苦,無論有多麼難熬,你都要咬牙挺下去,熬過九個時辰,才能洗淨你身上的罪惡。這罪不是常人能受的,可是你是我的兒子,我相信你有這個毅力,你一定能行!”

胤禩的眼神隨着康熙的話亮了起來,他猛的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康熙,急切的叫道:“皇阿瑪,您還願意相信胤禩?”

康熙沉聲說道:“我當然相信你。”

胤禩的臉上泛起妖異的潮紅,他堅決的說道:“是,胤禩一定堅持下去,絕不辜負皇阿瑪的期望。”

康熙點點頭,臉上露出一點笑容,拍拍胤禩的肩膀說道:“愛新覺羅家裡的男人,沒有軟蛋。”胤禩重重點頭,將這句話死死的刻在心裡。他深吸一口氣,對康熙說道:“皇阿瑪,胤禩準備好了。”

康熙點點頭,對門外說道:“李德全,讓玉兒進來。”

胤禩聽到“玉兒”兩個字,心頭不禁一顫,他本能的扭過頭看向胤禟,胤禟神色如常,目光堅定的看着胤禩說道:“八哥,記住你剛纔說的,無論發生什麼都要挺住。”

胤禩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身着家常青緞衣衫的黛玉輕盈的走了進來,胤禩看到黛玉嬌美更勝從前,不禁自慚的低下頭來,不敢看向黛玉。黛玉卻落落大方的說道:“八哥,九重紅蓮業火焚身是天下間最難熬的酷刑,比之拔舌剝皮斧磔挖心諸刑更加難熬,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胤禩深吸一口氣,決然說道:“九弟妹,請動手吧,我撐的住。”

黛玉點點頭,目光從胤禩的身上移向胤禟,胤禟會意,他下牀穿鞋,來到黛玉的身邊。黛玉輕聲說道:“八哥,你盤起腿來,以五心向天之式坐好。”

胤禩依言而行,頭頂心,雙掌心雙腳心都直直的朝上翻着。黛玉素手輕揚憑空一招,一朵極度鮮豔的紅蓮便出現在黛玉的掌心,黛玉雙目微垂,口中默默頌念,只見那朵烈火般的紅蓮忽然憑空化爲四十五朵,然後每九朵爲一組,直直衝向胤禩向上的五心之中。

胤禩的身子劇烈震動起來,九重紅蓮業火一入體內,便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在胤禩體內橫衝直撞,胤禩只覺得自己的血脈之中彷彿有千軍萬馬在高速狂奔一般,一股莫名的暗黑力量迎着紅蓮業火便撞了過去,兩股力量的交纏和相互吞噬就如同是兩**馬以胤禩的身體作了戰場,爭奪着每一分每一寸的主權。身爲這個載體,胤禩的痛楚可想而知。

豆大的汗珠子從胤禩的身體涌出來,只在眨眼之間,便將胤禩身上的衣裳浸溼了,在胤禩打坐的周圍,水漬已經洇出了一個水圈兒。而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胤禩體內的暗黑之力極爲強橫,便是三界最霸道的紅蓮業火,都不能一舉將之燒盡。兩股力量在胤禩的每一條血管之中爭奪着領地,胤禩這才明白,爲什麼剛纔他的皇阿瑪和黛玉都再三強調,一定要忍住這份痛楚。

漸漸的胤禩不再出汗了,他身上的衣服也變幹了,胤禩周圍的溫度在以飛快的速度提高,趕到胤禩房間的胤褆扶着康熙,胤禟扶着黛玉後退了幾步,略略避開些那灼熱的高溫,可是大家的眼睛可都是不錯眼珠子的盯着胤禩,生怕他有個好歹。

胤禩雙眉緊皺牙關緊咬,身體裡那無法忍受的痛楚讓他的臉都變了形,黛玉和康熙胤禟都看到在胤禩的周圍,有着一團近乎無色的熾烈火焰,而胤禩就端坐在火焰之中,不論那痛楚有多麼的無法忍受,胤禩幾乎將牙根咬斷,刺目的鮮血從他的脣角鼻孔涌出,隨即便被紅蓮業火焚爲一團氣團,就連點兒血痕都不曾留下。

時間彷彿停滯了,大家都在目不轉睛的盯着胤禩,明明感覺已經過了許久,事實上也只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黛玉見胤禩已經能承受這種痛楚了,便手捏法訣向着胤禩打了個極繁複的手印,胤禩的身體明顯的顫抖起來,他體內的紅蓮業火彷彿得到指令一般,分成數股躥入胤禩的四肢百骸,而且每一股都變得更加粗壯,讓胤禩更加無法忍受。那暗黑之力節節敗退,卻還要負隅頑抗,交鋒更加激烈,胤禩所承受的痛苦也更加深重。漸漸的,泛着黑氣的汗從胤禩的體內往外滲,他身上那件白色寢衣生被染成了墨般的濃黑。胤禩有些坐不住了,他的身子左右搖擺,康熙見了沉聲大喝道:“胤禩,挺住。”

顫抖中的胤禩身子一震,他死死的咬緊牙關,鮮血從他的眼耳口鼻處涌了出來,越涌越多,彷彿要流盡胤禩一身的血,好清洗他曾經做下的罪惡。

“皇阿瑪,九哥,爲八哥唸誦《佔察善惡業報經》吧。”黛玉見胤禩七竅流血,緩緩的開口說道。看來當年胤禩作下的惡事,不僅僅是他們知道的那些,他必還做了更多的惡事,否則紅蓮業火也不會將他焚至七竅流血,若是不助胤禩一臂之力,他必然熬不過九重紅蓮業火的焚燒,一定會魂飛魄散,徹底消失於三界之中。

康熙胤禟點點頭,和黛玉一起盤膝坐下,三人成品字形,黛玉擡眼看着胤褆說道:“大哥,雖然這裡是止園,本就很安靜,可是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要請大哥爲我們護法,不要讓任何人驚擾了我們任何一個。”

胤褆點點頭,鄭重的說道:“好,這裡的安全就交給我。”說完胤褆拔出佩劍,在門外仗劍而立,真如怒目金剛一般。

隨着源源不絕的唸誦,強大的念力從四面八方撲向胤禩,胤禩猛烈顫抖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地藏經的經文在胤禩的腦中一遍又一遍的閃現,**上的痛苦雖然依舊強烈,可是胤禩的神情卻漸漸的平靜下來,從前做下的諸般錯事在他的腦海裡一一浮現,胤禩的神情開始變的羞愧,在他的識海之中,一條條直接或是間接死在他手裡的生命一個挨着一個的走到一個小人的面前,那小人眼眉兒和胤禩一模一樣。那些枉死的生命撲向小人,撕咬踢打捅刀子剜眼挖心扯肝腸,凡是世間能想到的折磨法子,胤禩識海里的小人都經受了無數次,而盤膝打坐的胤禩卻始終神情坦然,雖然那些折磨都通過識海里的小人加諸於他的**之上。

時間過的極慢,站在門外的大阿哥仗劍而立,從正午站到了亥時,始終沒有動過一下。隨着九重紅蓮業火的焚燒,天象開始變化,濃黑陰沉的劫雲從八方聚攏到止園的上空,而止園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有四道熾烈的光柱直射向天空中的陰雲,四道光柱在陰雲之上交織,將深夜中的整個止園照的如白晝一般。陰雲爲光柱驅散,竟是無法在止園上空再次凝結。

隱隱的,黛玉耳旁彷彿響起了咆哮之聲,黛玉脣角勾起淡然一笑,自從和絳珠完全融合,黛玉便知道終會有這麼一天,前世今生的帳,也該徹底的清算了。黛玉成爲地府之主,獨闢一界,終是爲天上那人所深深忌恨,而且以後每一個人的兵解都將是一次逆天而行的舉動,天界,特別是天后,是絕不能容忍這種赤果果挑釁的。

離止園不遠的天寧寺中,那個從京城尾隨胤禩而來的老和尚神色陰沉的看着止園,他雖然沒有實證,卻也推測出,這止園裡住的就是愛新覺羅一家子。這老和尚不是別人,正是在京城西山小廟裡藏身的薛敬宗。

當日陳秋亭祖無計被擒之後,並未將薛敬宗供出,而薛敬宗發覺風聲不對,便悄悄離開京城,在塘沽住了下來,他無時無刻不在監視着大清皇室,卻始終沒有找到出手的機會,直到這一次,胤褆護送胤禩前來止園,途經塘沽的時候被薛敬宗發現,他才一路追了下來。因他是個老弱的和尚,胤褆便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再者京城到江南的官道上從來都行人不絕,胤褆總不能懷疑每一個南下的人都是壞人吧。

薛敬宗看到止園上空的異像,便立刻離開天寧寺,到了離止園不遠的一個小樹林中,換了一身黑色的緊身短靠,在他的袖中,腰間,靴中,都藏滿了各種兵器。薛敬宗換好了衣服抽身走出小樹林。剛出小樹林,薛敬宗便被定住了,他的眼神裡透着無盡的恐懼。薛敬宗其實是個不世出的絕頂高手,他極自信,能一招制住他的人還沒有出生。可是現在,他的的確確被定住了。

一個容貌並不美麗的中年女人揹着手站在薛敬宗的對面,她不美,身上充滿了懾人的威嚴,薛敬宗雖然被定住,可是額上的冷汗還是滴了下來。

“你想殺了愛新覺羅家的人給你的妻子兒女報仇。”那個女子森森的說道。

薛敬宗無法動彈,只能轉轉眼珠子。那個女子冷哼一聲說道:“放開你的心神,本後替你殺光愛新覺羅家的人。”

薛敬宗哪裡能相信,那個女子怒哼一聲,只是舉手一揮,只見薛敬宗對面一個三丈多高的小山包被這女子夷爲平地,薛敬宗大駭,眼神裡充滿了驚懼。那女子冷冷道:“還不放開心神恭迎本後。”

薛敬宗心道:“我被你制住了,如何能放開心神?”可就在一轉念間,薛敬宗發現自己又得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不等他有所行動,那個充滿威懾的女人便喝道:“還不快放開心神恭迎本後。”

薛敬宗只覺得腦子裡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那個婦人進入薛敬宗的體內,先試了一下,然後不屑的輕哼一聲,“凡人,到底是螻蟻。”

換了瓤子的薛敬宗向止園掠去。天上的劫雲還在不停向止園上空聚集,四道光柱正努力的驅散着劫雲,不免放鬆了對止園外圍的監視。薛敬宗如同一隻夜梟一般掠向止園,所過之處生靈盡毀,天地一片凋蔽。到了止園,薛敬宗大搖大擺的向止園闖去。有侍衛前來阻止,薛敬宗雙手翻飛,明明是個男子的身體,偏偏做的都是女人的手勢,在那些手勢之中,一條又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被收割。

不斷的增加的死靈讓地府裡的秦廣王大驚,他到望鄉臺上一看,驚愕的叫道:“天后瘋了麼?這般逆天而行的舉動她也敢做!不好,主人有難!”

“秦廣王,緊張什麼,主人能爲一界之主,自有對付那個瘋女人的手段,依我說,那女人早就該灰飛煙滅了。”白髮蒼蒼的孟婆掩不住語氣裡的恨意,死死的瞪着望鄉臺上的三生鏡中的天后。

秦廣王嘆了口氣,卻沒有勸孟婆一句,孟婆本是天界的神仙,她有一個極美麗的女兒,因孟婆之女入了天帝的眼,天后醋性大發,尋了個錯處孟婆之女打入幽冥河,孟婆之女屈死在幽冥河中,而孟婆卻又對付不了天后,只得來到鬼界,永生永世守着與幽冥河一脈相通的忘川之上,守着她的女兒。

“秦廣王,這些新鬼都是主人的屬下,你何不收攏起來,日後交於主人處置。”孟婆粗聲建議道。

秦廣王點點頭,命牛頭馬面將來自止園的新魂都收攏起來,留着日後交於黛玉。而他自己雖然不能明着到人界相助黛玉,卻暗中將天后下界,附在凡人肉身之中的消息傳遞給天帝。天帝得了這個消息,頓時眼中一亮,他等了數萬年的機會,終於來到了!

房中的胤禩仍然被九重紅蓮業火煎熬着。康熙和胤禟仍然在念誦着經文,黛玉卻輕輕的站了起來,蓮步輕移的離開了房間。走到門口,黛玉對胤褆笑道:“大哥,你到房中守着皇阿瑪和八哥九哥。”

胤褆也沒有多想,只應了一聲,便大步走入房中,黛玉看着胤褆進了屋子,長袖一甩,一座玲瓏塔便將整個房間罩了起來。而原本在自己的房中靜修的太皇太后和孩子們也驚訝的發覺,自己被瞬移到了胤禩的房中。

黛玉清越的聲音傳入房中,“老祖宗,皇阿瑪,大哥,八哥,九哥,孩子們,好好在屋子裡待着,大家一起爲八哥誦經,助他渡過這個難關。不論外面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不,玉兒,你讓我出去,我們說好了,不論有什麼都要一起面對,你不能拋下我獨自扛着。”胤禟憤怒焦灼的大吼之聲傳入黛玉的耳中,黛玉柔柔的一笑,輕聲說道:“九哥,女人打架不好看,玉兒不要你看到玉兒兇悍的樣子。況且這外面有個極醜極醜的女人,玉兒不要九哥污了眼睛。”

胤禟的聲音有些哽咽,他重重的砸着門叫道:“玉兒,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美的,快入我出來,憑什麼都讓我們夫妻共同面對。”雖然胤禟知道黛玉是有十足的把握纔會說的如此輕鬆,可是夫妻連心,胤禟怎麼也不肯讓黛玉獨個兒面對一絲絲的危險。

“喲,絳珠仙子,你果然不改狐媚子本性,到了哪裡都會勾三搭四。”附身到薛敬宗身體上的天后難掩妒恨的咬牙說道,只是那幫做嬌媚的聲音從一個禿頭大和尚的口裡傳出來,實在是件極富喜感的事情,黛玉不禁輕笑起來,脆聲說道:“怎麼天后也知道自己生的難看,特意找了個身子遮羞麼?天后,不是我說你,你要找,好歹也找個好看點兒的女人,還是說堂堂天后覺得自己的相貌連個凡間的禿和尚都不如?”

天后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說她長的醜,怒火攻心之下,天后哇哇怪叫幾聲,雙手成抓,瘋了一般的向黛玉撲過來,天后此時就是個瘋女人,只想着抓花黛玉那張完美的挑不出一絲毛病的臉。

黛玉現在可不怕天后,她不退不閃,只穩穩的站着,看着天后衝過來,天后衝到離黛玉七步遠的地方,便再也衝不動了,她陷入一個柔軟而強韌的包圍之中。這是一層膜一般的物質,好象並不厚,卻剛好擋住天后的去路。

天后面色陰沉,她穩住心神一聲暴喝,如獅子吼般的聲浪疊加成無數的波紋,盡數擊在那層膜的一點上,黛玉心知不好,飛身躍起,足尖剛好點在那玲瓏寶塔的塔尖上。那張膜被天后震破,黛玉並沒有覺得驚訝,雖然天后借了薛敬宗的**凡胎,讓她不能十成十的發揮出她的法力,可也總有六七成,就這,已經不能小覷。

“絳珠,我看你能逃往何處!”天后雙掌猛擊,一個亮到天地無色的斗大光球直奔玲瓏塔而去,黛玉舞起長袖,綿綿不絕的彩練將玲瓏塔護住,光球與彩練相觸,光珠失色彩練盡斷,而玲瓏塔卻毫髮無傷。黛玉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畢竟天后的實力是極強橫的,否則她也不能以一介醜女而穩居極好色的天帝的後位數萬年。

“玉兒,讓我出去……”胤禟的聲音再度傳了出來。

天后輕蔑的哧笑一聲,“哼,原來你拼死也要護住小白臉兒!絳珠,你也不過如此。”

黛玉也不生氣,她和胤禟之間的感情還輪不上天后這等人來說三道四。只是淡笑說道:“我的夫君以至誠待我,我自然也以百倍待他。”玲瓏塔內的胤禟聽了這話,心裡滾燙一片,那想衝出去和黛玉並肩戰鬥的心更勝了。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胤禟的眼睛正漸漸那濃黑轉成燦爛的金色。

黛玉的話直刺天后的心窩子,天后對天帝用情極深,可是天帝的眼中心裡卻從來都沒有天后的位置。天后怒極,無數的斗大光球源源不斷的向玲瓏塔砸去,她說什麼也要將玲瓏塔砸開,將胤禟揪出來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天后只是瘋狂的砸着,可是她卻忘記了,這座玲瓏塔是先天之寶,就是三界聖人都不知道這塔的來歷,只憑她一個小小天后,還沒那個本事撼動玲瓏塔。剛纔黛玉以彩練護住玲瓏塔,只不過是誘敵之計。黛玉深知**凡胎是不能承受天后強橫力量的,天后過度使用法力,只有一個結果,那便是薛敬宗暴體而亡,沒有了**,天界之人私下凡間,劫雷便隨之而至,法力越是高強之人,引來的劫雷便越猛烈。

果然不出黛玉所料,在天后打出一百多個斗大光球之時,薛敬宗便開始七竅流血,他的身體再也無法承載天后,立時暴體而亡,射出一片血雨,盡數澆在了天后的本體,那個醜婦人身上。

就在此時,黛玉嬌喝一聲,“風雨雷電,收!”

四道光柱傾刻熄滅,天上所有劫雲以光速彙集起來,“咔嚓”一聲巨響,一道閃電直直的劈向天後,天后心知劫雷劈下之時只能硬扛,不能逃走,於是她穩住自己的身體,昴首迎向劫雷。原本只是一道碗口大小的劫雷,可就在觸及天后身體的那一瞬間,這道劫雷突然變得如三丈多寬的太平缸口一般粗細,將天后死死的打倒在地,除了玲瓏塔和黛玉還有風雨雷電四人,止園其他的建築和人都被這道劫雷化爲灰燼。

天后委頓在地,大口大口的吐着金色的鮮血,她怨毒的看向天空,恨聲叫道:“帝釋天,你好狠!”

天空中的陰雲裂開一線,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了下來,“金母元君私下人界,論罪當誅……”這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來自天帝帝釋天。

又是一道劫雷打將下來,這道劫雷和剛纔的不同,細的彷彿象是一隻加長了無數倍的筷子,黛玉見了這道劫雷,不由搖頭輕嘆,而天后則立時變了臉色,這就三界之中最陰毒,最強橫的奪魄劫雷,但凡被劫雷盯上之仙,遇上了奪魄劫雷,必死無疑。

果然,這道細細的劫雷直直的擊中天后的天靈蓋,天后的元神立刻遁出體外,可是那奪魄劫雷如同長了眼睛一般,死死的鎖住天后元神,在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之後,三界之中便再也沒有了天后這一號人物。

天后魂飛魄散,可是天上的劫雷卻並沒消散,一道細細的聲音傳入黛玉的耳鼓,“絳珠仙子,如今金母元君已經伏誅,本帝君願以天后之位迎你迴歸天界。若是仙子願意,這一天的劫雷便立刻散去,若是仙子執迷不悟,休怪本帝君不憐香惜玉了。”

黛玉淡淡一笑,輕聲而堅定的說道:“天帝,你打錯了算盤,我乃鬼界之主,與你在三界之內平起平坐,你豈有資格威脅於我!”

胤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能聽到帝釋天和黛玉的對話,他心中大怒,一團極耀眼的金光從胤禟的身上迸發出來,這金光透過玲瓏塔,將天地照的失去了顏色,黛玉的臉上滿是驚喜的神色,而藏在劫雷之後的帝釋天,臉色就難看的多了。

胤禟一聲長嘯,整個人衝出玲瓏塔,長身立於黛玉身邊,他一手攬住黛玉的纖腰,輕聲責怪道:“玉兒,你真是不聽話。”

黛玉吐吐舌頭,將頭靠在胤禟的肩上,輕笑道:“九哥,人家有把握嘛!”

胤禟摟緊黛玉,將她護在自己的懷中,剛纔那個英姿颯爽的黛玉一忽兒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溫柔如水的小女人。胤禟仰頭看向天空中的劫雷,沉聲喝道:“帝釋天,奪人妻子可否犯了天規?”

帝釋天惱羞成怒,剛纔他用傳音入秘的法子,就是不想讓三界中人知道他帝釋天的小心思,可是胤禟這麼大聲一說,什麼都遮不住了,雖然大家都知道天帝好色,可是真被說破,這還是頭一次。

“九龍真君,有本事上來與本帝君鬥過。”帝釋天怒吼着叫破了胤禟的身份,原本他竟是神界的龍神重入輪迴,爲了就是和絳珠再續未了之緣。

胤禟輕吻了黛玉一下,笑着說道:“玉兒,等我回來。”

黛玉含笑的應了,輕輕替胤禟整理了衣裳,又踮起腳尖主動在胤禟的脣上輕吻了一下,胤禟摟緊黛玉,加深了這個吻,直吻的黛玉嬌喘微微,胤禟纔將黛玉送入玲瓏塔之中,在神界之時,玲瓏塔正是龍神的法寶之一,後來被龍神做信物送給絳珠,這纔到了黛玉的手中。

胤禟的身子升入空中,升至劫雲之上,這才與帝釋天打了照面。帝釋天身着明黃色威嚴的王服,而胤禟卻只是一身隨性的銀白便服,帝釋天整日嫌天后生的難看,卻不知道自己生的也不咋樣,有些發泡的身子上頂着個碩大無朋的腦袋,讓人看不着他的脖子在哪裡,兩個通紅的眼睛朝外鼓着,鼻頭胖圓,嘴巴闊大,和天后簡直是天生地造的一對絕配。

反觀胤禟,玉樹臨風瀟灑不凡,僅是俊美的外表,就已經讓三界中的女子爲他瘋狂尖叫了,更不要說他還是個無比專一的好男人,這個的男子,是任何女子都想嫁的標準夢中情人。

帝釋天看到胤禟,心中又妒又恨,二話不說便向胤禟射出幾道閃電,胤禟淡淡一笑,隨手一擡將閃電接住,在手裡隨意的團了團,便擲還給帝釋天,帝釋天卻不敢硬接,只得將閃電球避了過去。

一時之間光華閃閃瑞氣千條,帝釋天的法寶層出不窮,而屬於龍神的法寶也都從三界中的各處飛向胤禟,很快,龍神的所有法寶都歸了正位,胤禟和帝釋天便鬥起了法寶,終是胤禟的法寶等級高過帝釋天的,一場惡鬥之後,帝釋天明顯露了敗相,就在胤禟高高舉起他手中的龍神槍之時,一朵七彩祥雲飄了過來,雲彩上站的正是神界至尊鴻鈞,他向胤禟揖首道:“龍神且請息怒,帝釋天到底是仙界之主,若是毀了他,仙界必將大亂,還請龍神看在本尊薄面,就此罷手,大家各處三界相安無事豈不更好?”

胤禟深深的看了鴻鈞一眼,那凌厲的眼神讓鴻鈞心中閃過一陣寒意,過了許久,胤禟才緩緩的說道:“既然掌教有法諭,那便罷了,不過這帝釋天若是再來生事,又當如何?”

鴻鈞暗暗瞪了帝釋天一眼,這帝釋天是個有根骨的,可就是有一條,太好色,這毛病怎麼都改不了,要不是看在帝釋天聽話的份上,鴻鈞也不會保住他,帝釋天已經到了鴻鈞的跟前,低着頭一言不發,認錯態度極爲誠懇。鴻鈞看向胤禟笑道:“本尊向龍神保證,帝釋天絕不會再胡亂生事。”

胤禟脣角上揚,勾起一道略帶譏諷的笑意,鴻鈞在這裡下了個暗釦,他豈會不知,不過想到底下還有一家老小要保護,若是真和鴻鈞翻了臉,他和黛玉固然能全身而退,可是家人們卻沒有這個能力。想到這一節,胤禟淡笑道:“如此最好。”

鴻鈞帶着帝釋天離開了,一天的劫雲散去,夜幕之下的止園也只剩下了玲瓏塔保護下的一間屋子。黛玉輕輕飛至胤禟的身邊,胤禟拉着黛玉的手笑道:“玉兒,我全都想起來了。”

黛玉含笑,水袖輕揚,拉着胤禟在止園上空飛舞起來,兩人飛舞過處,灑下點點甘露,止園廢墟也以着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恢復原狀,一舞終了,止園又變回了原來的止園。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胤禟癡癡的看着黛玉,兩個人落到地面上,手拉着手兒向着親人們所在的房間走去,他們兩個雖然是上古真神,可是卻和一般的真神不一樣,他們沒有斬斷一切凡俗塵緣,反而將人間的親情看的更重!對胤禟和黛玉來說,一家人在一起,纔是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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