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豬,混蛋,廢物點心!”隨着一串叫罵之聲,一個身着黑衣,跪在地上的男人被一個鬍子拉渣的男人狂暴的毆打着,直打得那跪着之人口吐鮮血,毫無還手之力。
足足打了兩柱香的工夫,那打人的許是累了,才住了手,猶自罵道:“沒用的東西,滾!”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如逢大赦,連滾帶爬逃了出去。
那滿臉鬍子的男子喘着粗氣坐了下來,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一仰脖灌入腹中,過了一會兒,他的喘息才平穩下來。這人悄悄出了門,擦着路邊兒走了,沒走多遠便到了一所依附着一處大宅門的房子前,敲開後門悄沒聲兒的進去,在後宅小院裡學了幾聲怪怪的貓叫,片刻之後,便有一個老婦悄悄走了出來。
老婦與那人會合之後便去了柴房,在柴房裡,那個男人壓低聲音說道:“嬤嬤,南邊又失手了,您去請上面的示下,看下一步……”
“真是沒用的東西,怎麼又失手了,這都第幾回了,金子銀子的沒少給,偏這般這不成器,仔細皮不揭了你的。”老嬤嬤低聲喝罵着。
“嬤嬤,求您美言幾句,不是我們不用心,實在是那姓林的太厲害,他身邊盡是高手,而且林家還住着好幾個阿哥,我們的人也不敢太靠前。”滿臉鬍子的男子壓低聲音解釋道。
“扯你娘個屁,當我不知道你們的那些鬼兒,老實交待,你到底吞了多少銀子,憑主子給的銀子,什麼樣的殺手買不到?”老嬤嬤可不信這些,只厲聲喝問。
“嬤嬤,真是冤枉死了,我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黑了主子的銀錢,實在是林家太厲害,好嬤嬤,求您在主子面前多多美言,奴才們都領嬤嬤的情。”這人邊說邊將一包東西塞了過去,那老嬤嬤掂了掂,又瞪了一眼,這才點頭道:“罷了,少不得舍了我這張老臉再替你們圓上幾句,不過我醜話可說在頭裡,若是下次再不得手,我也保不住你。”
“多謝嬤嬤,多謝嬤嬤,那麼我就在門外聽信了?”大鬍子笑開了一張臉,軟着聲音說道。
“嗯,去吧,仔細些,別讓人瞧着。”老嬤嬤吩咐道。
“嬤嬤放心。”說完,這人便輕手輕腳出了柴房,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色之中。那老嬤嬤也袖了那包東西回房去了。
第二日一早,榮國府上房裡便來了一個積年的老嬤嬤,她就是榮國府裡有頭有臉的賴大的老孃賴嬤嬤,早多少年榮國府裡的老太太便開恩,放她回家頤養天年去了。
“有陣子沒來給老太太請安了,真真是奴才的罪過。老太太,您身子還好麼?”賴嬤嬤那張皺如菊花的臉上滿是笑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是賴嬤嬤來了,我正想找個積古的人兒說說話,可巧你會趕,鴛鴦,你嬤嬤嬤好吃兩口酒,把璉兒從南邊帶來的玉泉酒拿來,給這老貨灌幾口。”滿頭白髮的賈母樂呵呵的吩咐着,又命珍珠設座又命琥珀布點心的,把幾個大丫頭支使的團團轉。
賴嬤嬤欠身搖手笑道:“可不敢當可不敢當,老太太,您再這麼着,可真沒奴才站的地兒了,奴才就是奴才,便是主子開了恩,奴才也得守本分,您快別這麼着。”
賈母微微點頭,這纔是做奴才的規矩,主子給臉是主子的恩惠,做奴才的得知道進退。幾個丫環佈置好了,賴嬤嬤斜簽着坐在腳榻上,陪賈母說起話來,說的無非京城裡大戶人家的各種消息。說了一會兒,賴嬤嬤笑道:“老太太,您還不知道呢,前陣子京裡可出了個大笑話,聽說吏部一個小官家裡的小姐竟和一個奴才一起失蹤了。”
賈母面色微沉,看了看在一旁伺候的丫環,淡淡道:“這些話你們不該聽,都下去吧。”鴛鴦她們只當是老太太規矩大,也沒多想,都紅着臉下去了。卻不知道這是賴嬤嬤有意所爲,就是想讓這些丫環出去,她好正經回話。
鴛鴦將門關上,琥珀撅着小嘴不滿的低聲抱怨道:“這賴老嬤嬤也真是的,每回來都和老太太說那些東西,虧她還是在大宅門裡當過差的。”
珍珠一戳琥珀的額頭,低聲罵道:“就你這小蹄子饒舌,老太太賴嬤嬤都是積古的人,說什麼不行,又不是我們這樣的大閨女。”琥珀待要瞪眼,鴛鴦勸和道:“好啦,成日家嫌沒功夫玩,這會兒得了空子還撒歡去,只在這裡磨牙做什麼。”
琥珀喜得抱着鴛鴦小聲叫道:“鴛鴦姐姐最好了,那我們去玩,姐姐在這裡守着。”鴛鴦敲了琥珀一下笑罵道:“哪一回不是這樣,偏你還特特的說,快去吧,別跑的太遠。”琥珀和珍珠帶着幾個小丫頭跑去玩了,鴛鴦則坐在廊下的臺階上做針線,前兒給老太太做抹額還差幾針就能繡好的。
“老太太,又失手了。”賴嬤嬤湊到老太太的近前壓低聲音回稟。
“什麼?怎麼以失手了,賴家的,你是怎麼辦的差?”老太太面色一沉,生氣的責問道。
“老太太息怒,不是下面的人沒用,實在是姑爺太厲害,他身邊高手無數,聽說還有皇上派去保護姑爺的人。老太太您想,咱們的人再有本事,也越不過皇上去。”賴嬤嬤陪着小心的仔細分說着,老太太的臉色越發差了。
“再派人去,誰辦成此事,額外加賞一萬兩銀子。”老太太咬着牙恨聲說道。好個林海,果然是個有手段的,派了那麼多殺手,竟然還要不了你的性命,哼,林海,休怪我無情,你若是肯答應將黛玉送來,我也不會如此狠心,這是你自找的。賈母恨恨的想。
自從林海明確拒絕了她的聯姻提議,賈母便恨透了林海,再加上從江南傳來消息,說是青玉夭亡,黛玉一直病着,那林海竟然又收了個義子,賈母越發不能忍受,林海三番四次遇刺,全部是她指使的,目的就是殺死林海,讓黛玉成爲孤兒,然後將黛玉接到榮國府,從此受她的擺佈。好接收林家所有的家產,讓黛玉和寶玉成親,生下帶有老國公血脈的子嗣。
“是,老太太放心,這一回讓他們請最厲害的殺手,再再不會失手的。”賴嬤嬤心中一喜,忙應承下來,賈母看了賴嬤嬤一眼,淡淡道:“辦好此事,我絕不會虧待於你。”
正說着,賈母和賴嬤嬤便聽到外面傳來鴛鴦清脆的聲音:“二奶奶,您來啦,瞧您走的這一頭汗,快擦擦!”
“鴛鴦,快去回老太太,我給老太太道喜來了。”鳳姐爽利的聲音飄進屋子,賈母對賴嬤嬤笑道:“這事就這麼着了,去開門吧,瞧瞧鳳丫頭給我道的是什麼喜?”
賴嬤嬤忙去開了門,鳳姐一見賴嬤嬤,便笑着問道:“怪不得老太太連鴛鴦姐姐都攆出去了,原來是賴奶奶來了,您老一向可好?沒事多來走動走動着,別兩三個月才進來一回,叫我們老太太怪惦記的,您一來,喜得老太太都瞧不着別人的。”
賴嬤嬤笑道:“瞧二奶奶這張嘴就是厲害,這話兒說的,讓我老婆子都沒地兒站了!”
“鳳丫頭,活該打嘴!你只在外面說嘴,還不快進來給我說說,你道的是那門子的喜?”賈母佯怒的笑罵起來。
“啊呀,真真是把正事給忘記了,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咱們家的大姑娘留中了。”鳳姐如一陣風兒似的進了屋子,在下面邊行禮邊笑着說。
“鳳丫頭,你說的可是真的,元丫頭選上了?”賈母激動的坐直的身子,直直的盯着鳳姐問道。
“自然是真的,大姑娘被分到毓慶宮當值了。老太太,這可是天大的福份呀。只等大姑娘得了太子殿下的心意,日後少不得是一宮主位。”鳳姐滿臉含春恭維着。
“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鳳丫頭,傳我的話,明天請戲班子,闔家要好好慶祝慶祝才行,對了,老爺太太們可知道這個喜信兒?”賈母吩咐之後又笑着問道,元春入選毓慶宮的消息沖淡了南邊沒得手的陰鬱,賈母頓覺神清氣爽。
賴嬤嬤早就拜了下去,連聲恭賀老太太,喜得老太太一疊聲的說道:“賞……”
賈赦夫妻自然是知道了這個消息,賈赦倒是歡喜的緊,可是刑夫人卻有些悶悶不樂,原本二房的王氏就眼裡沒她,這回怕是越發的目中無人了。賈政聽到元春被選中,長長嘆了口氣,將自己關在書房誰也不見,而王夫人,元春的親孃則喜得快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她的腦海中,似乎已經看到元春身着鳳袍高高在上,儼然如太子妃一般,從此越發高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