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鳳姐回到家中,正好賈璉回來換衣裳,鳳姐便悄悄對賈璉說了在毓慶宮見了元春之事,賈璉聽說了元春的主意,不禁搖頭道:“大妹妹也太一廂情願了,真不知道她當差之前的規矩是怎麼學的,連高低貴賤都不分了。
鳳姐低聲道:“你回頭就去林姑父家裡說一聲吧,沒的明天讓他們被算計了。只不定明兒會出什麼夭蛾子呢。”
賈璉點點頭,對鳳姐說道:“我換了衣裳還要出門拜客,正好往姑夫家走一趟。”
鳳姐點頭笑了,轉身從箱子裡拿出兩個精緻的小荷包交給賈璉笑道:“這大年下的,也不好空手去,這只是我的一點子心意,給表弟表妹,也算是壓歲的意思。銀白繡松葉兒的給林表弟,米白繡竹葉兒的給林表妹。”
賈璉笑道:“到底是你想的周到。”他將兩個荷包收好,便急匆匆出了門。
走動了幾家之後,賈璉便去了林府,因林海早就放了話,林府因主母之喪,概不接待來客,所以柳葉兒衚衕倒也安靜,賈叩門進去,管家將他引到書房,林海正在看黛玉寫字,瞧着賈璉來了,便讓黛玉停了筆,賈璉上前行了禮,又與黛玉相互問了好,才忙忙的將榮國府裡的算計細細說了一回。
林海聽了之後勃然大怒,黛玉亦雙眉緊蹙,林海怒道:“真真好算計,我林家就是這麼由着他們捏扁搓圓不成?”
賈璉還是頭一回見林海動氣,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他再沒想到看着文弱的林姑丈動起氣來,竟有如此駭人的氣勢。
瞧着賈璉有些畏懼的樣子,黛玉輕拉林海的衣袖說道:“爹爹,這與璉二哥也不相干。”
林海看了看賈璉,收斂些怒氣,沉聲說道:“璉兒,你做的很好,姑夫多謝你了。”
賈璉忙陪笑道:“姑丈言重了,這原是侄兒應該做的,這一點子自知之明侄兒還是有的,儘管老太太把寶玉看得眼珠子一般,寶貝的不行,可似他那般只知道撒嬌使癡,一點擔當都沒有的人,給林表妹提鞋都不配。三妹妹雖然是個有心的,可到底是庶出,更加配不上林表弟。侄兒媳婦聽了她們的算計急得不行,忙忙催着侄兒先來回姑丈一聲,免得明日真被算計了。”
黛玉向賈璉拱手道:“多謝璉二哥哥相告。”
賈璉正色道:“自得了姑丈的教誨,賈璉才懂些道理,姑丈對賈璉有再造之恩,通些消息自是應當應分的。”
林海點頭笑笑,對賈璉說道:“如今還在京城之中諸事多有不便,皇上已經有了旨意,等開了筆便會頒下,選了你外放到九江,過完年我也要回兩江任上,到時候我自有吩咐。現在你且回去,別讓人知道你到我這裡來,免得麻煩。”
賈璉心中暗喜,忙跪下謝過姑夫,才悄悄的出了林府。賈璉剛出柳葉兒衚衕拐上大街,卻遇到了寧國府裡的賈蓉,賈蓉一見賈璉,忙上前請安,賈璉只笑着叫他起來,賈蓉便一面神秘的湊上前說道:“璉二叔好靈通的消息?”
賈璉被賈蓉說的一楞,心中立刻翻滾起來,難道自己被瞧破行跡了?賈蓉只接着笑道:“羣芳樓才選出花魁,二叔這便來了,好二叔,千萬帶契侄兒一些!”賈璉這纔想起來在城東有間極有名的青樓名爲羣芳樓,先前他不務正業的時候,可是那裡的常客,自去了江南得了姑丈教誨,已經小半年沒有去過了。
賈璉想通了這一節,便敲着賈蓉的頭笑罵道:“好你個沒皮沒臉的蓉小子,今兒大年初一,不在你老子娘那裡伺候着,儘想着花花事兒,回頭定要在珍大哥哥面前說道說道,看不揭了你的皮。”
賈蓉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卻又立刻嬉皮笑臉的說道:“好二叔,您只當疼疼侄兒,就繞了侄兒吧,大不了侄兒做東,好好請二叔。”
賈璉笑道:“罷了,瞧你那樣,今兒二叔還有事,過些日子再同你吃酒。”
賈蓉也不強求,便讓過一旁請賈璉先行,賈璉回頭笑問道:“蓉兒,這天色也不早了,你還不家去?”
賈蓉眼色一黯,嘟囔了一句:“他們巴不得我死在外面。”賈璉也沒有聽清楚,只問道:“什麼?”賈蓉立刻揚起笑臉說道:“沒什麼,二叔您請,侄兒還要去會朋友。”
賈璉也沒往心裡去,徑直走了。等賈璉走後,賈蓉若有所思的瞧着不遠處的柳葉兒衚衕入口,看了一陣子方纔走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賈母便命賈赦賈政到林府接人,林海只帶着黛玉出來,賈赦便笑問道:“妹夫,外甥呢?”
林海笑道:“石兒原是要去的,可是剛纔蘇麻姑姑將他接到宮裡去了,說是太皇太后要見他。這君命難違,只好……”
賈赦賈政哪裡還敢再說什麼,只好接了林海黛玉往榮國府裡去了。這一日,榮國府正門大開,所有的家下人等都穿的喜氣洋洋,在大門口排成兩列,等着迎接林姑老爺和林姑娘。
一拐進寧榮街,林海遠遠的瞧見榮府門前張燈結綵,雙眉不由擰了起來,雖沒有說什麼,可那沉鬱的臉色明顯讓人能覺察到他的不高興。
賈赦於這種事情上便是靈的緊,見林海臉色變了,忙叫過一個小廝耳語幾句,小廝便飛奔而去。沒過多會兒,只見從榮國府裡出來好些人,手腳利落的爬上爬下,只一會兒的工夫,便將所有的綵綢彩燈卸了下來,換上了素淨的裝飾,就連下人們也都飛快的回去換了素淨衣裳,榮國府的門臉兒頓時變得肅穆起來。林海也不說什麼,只靜靜的看着,任胯下的馬緩步徐行。走了又有一刻鐘,纔到了榮國府正門前。
看了看那黑地金漆,赫赫的“敕造榮國府”五個大字,林海暗自嘆息一聲,想起當年自己正是從這個大門裡迎娶了賈敏,夫妻恩愛半世,如今再登此門,卻已經天人永隔了。黛玉跟在林海身邊,卻沒有林海的這番心思,自從昨兒聽了賈璉的話,黛玉可是打定了主意,今日再再不給這府里人一絲面子。算計到她林黛玉的頭上,瞧着怎麼收拾你們!
林海黛玉進門不久,那些衝着林石,還對黛玉充滿好奇的貴夫人們攜着自己家的姑娘來到了榮國府,在轎子裡遠遠一瞧,大家都吃了一驚,只見榮國府大門素淨的緊,門的下人也都是青衣小帽束着黑帶,臉上也不見喜氣,怎麼瞧怎麼象是準備要辦喪事的樣子。那些個貴夫人也算有見識的,可是象賈家這樣請年酒的,還真是頭一回見識,難道這榮國府裡出了什麼事不成?
咱們可別莽撞了,還是派人先問一聲的好,貴夫人都是這麼想,便命跟車的僕婦將榮國府門上的管事叫了過來,細細一問,原來是賈家爲着過世的姑奶奶,才特意這樣的。衆家貴夫人們心中便有些不快了,真沒見過象賈家這樣行事的,既是在姑奶奶的服裡,還請什麼年酒,如今既請了,又擺出這樣一副死樣子,大年節裡的成心觸人黴頭麼。就這麼着,大門還沒進呢,榮國府便狠狠得罪了所有被請來吃年酒的貴客。
榮禧堂上,林海帶着黛玉給賈母問了好,黛玉又給舅母嫂子見了禮,瞧着兩個丫頭扶着黛玉,六個丫頭在黛玉身後拿着各色黛玉有可能用到的東西,門外還候着四個丫頭六個嬤嬤,王夫人怎麼瞧心裡怎麼堵得慌。賈母沒見到林石,心裡咯噔一下,林海只淡笑解釋了一回,縱然賈母心裡再有意見,也是不敢發作的,只得面上笑呵呵的說道:“快叫寶玉和姑娘們來拜見姑夫。”
只聽得一陣環佩叮咚作響,一個頭束二龍搶珠繡金抹額,身着寶藍箭袖,腰束玉帶,足蹬粉底小朝靴的男孩打頭兒快步走了出來,在他身後,是三個一樣穿戴的小姑娘。跟着這小男孩和姑娘們的是六個丫環。
寶玉衝到賈母面,只鑽到她懷裡囔道:“老祖宗。”
賈母喜得眉眼兒都眯了起來,只寵溺的對寶玉說道:“還不快給你林姑夫見禮,去見過你林妹妹。”
寶玉忙離了賈母,來到林海面前跪下磕頭,林海淡淡道:“寶哥兒免禮。”
寶玉擡頭一瞧,只見這位傳說中的林姑夫氣度清俊,沒有一絲祿蠹之氣,寶玉心裡先有了幾份喜歡,可是林姑夫那眼神卻……太冷了,好冰,寶玉只瞧了一眼,便覺得自己如同掉入冰窟一般,忍不住打個了大大的寒顫。寶玉忙移開自己的眼光,一瞧見俏生生立於一旁的黛玉,寶玉的眼珠子便被定住了,怔怔的自言自語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母見寶玉如此,心裡歡喜極了,王夫人卻心中含恨,面上帶笑的說道:“真真是個傻孩子,你林妹妹一直遠居江南,你怎麼會認識,又說癡話,還不快和你林妹妹見禮,沒的讓你林姑夫瞧着你不懂規矩。”
寶玉忙深躬到地的溫柔說道:“寶玉見過林妹妹。”
黛玉亦福身還禮道:“見過表哥。”因心裡不喜寶玉,黛玉連自己的名字也不願意報。
寶玉卻無知無覺,上前伸手便要拉黛玉的手,黛玉不着痕跡的一退,彩綾和雪羚兩個便往前一擋,將寶玉格在外面。寶玉在家裡是和丫頭鬧慣了的,伸手去扒拉彩綾和雪羚,口中還囔道:“快讓開,別擋着我瞧林妹妹。”
黛玉小臉兒一沉,林海眉頭微皺,賈母一直在留心他們父女的神色,見勢不對,忙笑着說道:“寶玉快過來,先讓你姐妹們與你林妹妹廝見過。” Www◆ тTk ān◆ C○
寶玉不情不願的被鴛鴦拉到了賈母身邊,黛玉方纔向前走了幾步,三春亦迎上前來,頭一個姑娘笑容溫婉,鳳姐走上來拉着那姑娘的手笑道:“林妹妹,這是大老爺膝下的迎春二姑娘。”黛玉微笑着行了禮,口稱:“見過迎春二姐姐。”迎春忙深深福下去還禮,溫柔笑道:“見過林妹妹。”
迎春見禮已畢,探春不等鳳姐介紹,便上前福身道:“探春拜見林姐姐。”賈母亦在旁邊說道:“玉兒,這是你二舅舅家的三妹妹。”
黛玉留心打量了探春,見她果然眼眼間透着精明幹練,生得比那賈元春還要好些,想來是那趙姨娘貌美的緣故吧。黛玉還禮如儀。
鳳姐又牽着四姑娘惜春的手上前,黛玉瞧着惜春年紀雖小,可是神情卻冷的緊,好似與這大家庭格格不入一般,黛玉上前拉了惜春的手道:“四妹妹。”惜春歪着頭瞧了黛玉一會兒,方纔笑着說道:“惜春給林姐姐請安。”黛玉拉着惜春和她對瞧了一會子,才放開惜春的手,讓她回自己的位子。
寶玉正要下來,黛玉卻笑盈盈的看着賈母,只做不解的問道:“老太太,以前聽孃親說過,還有一位環兒兄弟,怎麼沒瞧見他?”
黛玉此言一出,這榮禧堂裡的人心便各有波動了,林海素知黛玉的性子,知道她惱着賈府的算計,故意在這裡給那些個當家人沒臉,便也不說什麼,只由着黛玉做主。賈母心裡一沉,眼光不由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的臉色都變了,若說在這榮國府裡她最恨誰,那就是趙姨娘和賈環,其實她也不想想,那趙姨娘說破大天也就是個姨娘,賈環是庶出的孩子,怎麼也不能越過寶玉的,她若是寬容些,還能落個好名聲,偏她防趙姨娘母子比防賊還甚,但凡這樣的有頭有臉兒的場合,她再再不許起趙姨娘母子露面的。
“來人,去叫環兒過來,這孩子也真是淘氣,家裡來了親戚也不知道上來拜見。二太太要好好教導纔是。”賈母淡淡一句,便將責任歸到了賈環的頭上。
趙姨娘得了信,又是歡喜又是犯愁,她是榮國府裡的家生子兒,當年賈敏還未出閣之前,對家下的丫環們很和善體貼,若是誰有個什麼難處,但凡賈敏知道了,必要幫上一幫的,當年趙姨娘在老太太身邊服侍,不小心打碎了一隻汝窯的美人聳肩瓶,多虧賈敏替她遮掩了,才免了她一場罪責,得了賈敏過世的消息,趙姨娘還偷偷的哭了幾回。這會兒聽說姑奶奶家的小姐要見賈環,趙姨娘心裡百感交集。
仔細在箱子裡翻找了一遍,趙姨娘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竟無法爲賈環尋出一件可以見客的衣裳,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撿了一件洗得略略發白的深藍色棉袍子給賈環換上,這件衣裳已經是賈環最好的一件了。趙姨娘又替賈環重新梳了頭洗了臉,好歹也算得頭臉兒乾淨了,這才領着賈環往榮禧堂而去。
一個穿着半舊淺粉色褙子,頭上略簪了幾件釵環的女人引着一個瘦瘦的孩子走了進來,那孩子子委實太過瘦小,黛玉知道賈環今年有五歲,可瞧着卻只有三歲的樣子,可憐的緊。
趙姨娘緊緊攥着賈環的手,上前與老太太太太見了禮,賈母淡笑道:“環哥兒,給你林姑丈和林姐姐請安。”
賈環怯怯的上前請了安,林海瞧着賈環可憐,神色倒和緩了幾分,親自將賈環扶了起來。賈環又給黛玉行禮,黛玉只笑道:“環兒弟弟請起。”賈環聽着黛玉軟軟的聲音,小心的擡起頭瞧黛玉,見黛玉眼中含笑,透着親近和善,他的膽子不由也大了起來,叫道:“林姐姐。”
賈母瞧着林海對賈環比對寶玉好,心裡犯起了猜疑,而王夫人瞧着她最不待見的趙姨娘母子都有面子,心中更恨林氏父女。
見過了親眷,林海自然到外廳用茶,賈赦賈政賈珍賈璉都陪着。黛玉卻留在內堂,賈母心中暗喜,剛纔礙着林海在此,她不好讓寶玉上前親近黛玉,這會子林海出去,可不是大好機會。
正要招手讓黛玉到自己跟前,賴大家的便進來回稟,說是來吃年酒的客人都已到了。
賈母便笑着說道:“玉兒,走跟外祖母去迎客。”
黛玉聽了卻是淡淡一笑,微微福身道:“外祖母見諒,黛玉原非府裡的姑娘,隨外祖母迎客實在於禮不合。”
賈母微微一滯,只得強笑道:“玉兒到底是大家閨秀,這規矩可是一分不錯的。”
刑夫人點頭應和,王夫人卻恨恨的瞪了黛玉一眼,這般無禮的狐媚子,偏老太太還把她當寶似的貢着,真真是氣死人了。
因黛玉的堅持,賈母便將寶玉三春和賈環留下來,讓他們到內堂裡間的暖閣子裡坐着說好,又命丫環們上了茶水點心好生伺候着,賈環從來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只不習慣的束手束腳,黛玉瞧着他可憐,不免多和賈環說幾句話,這卻氣壞了一向唯我獨尊的寶玉。
賈家的規矩是做兄弟的都怕哥哥,寶玉平日裡倒也不在意,畢竟賈環鮮少能在他的面前出現,他只和姐妹丫頭們玩,可是這會兒瞧着黛玉理都不理他,只對賈環一個人好,寶玉氣急了,只劈手拉開賈環,伸手去抓黛玉的手,黛玉面色一沉手一縮,冷聲道:“表哥放尊重些!”
寶玉急了,只叫道:“林妹妹,我也不曾得罪你,你如何偏不理我?只和環兒好。”
黛玉冷聲道:“男女七歲不同席,表哥比我年紀還大些,如何卻不知道,便是親兄弟姐妹,年紀大了也當避諱。環兄弟不過是小孩子家,他生得又單薄,我這做表姐的多關心他幾句,難道也有錯?”
迎春見黛玉一絲兒面子也不給寶玉留,不免用異樣的眼神看了黛玉一眼,探春面上卻有些尷尬之意,畢竟賈環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她自小便被抱到上房養在二太太跟前,卻更加在意自己庶出的身份,平日裡總不肯與親孃和弟弟親近,這會兒聽了黛玉的話,不覺有些吃心,連帶着,心裡不由對黛玉有了一些意見,惜春聽了黛玉的話,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只說道:“林姐姐說得沒錯,便是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偏寶二哥哥不知道。”
寶玉的臉上發紅,只皺眉跺腳道:“好好的怎麼偏說這個!林妹妹,你……你這般仙子一般的人,怎麼竟也有這樣的想法?”
黛玉並不想與寶玉多說什麼,寶玉自來也沒受過氣,只氣哼哼的悶坐一旁,跟着寶玉的兩個丫頭忙上前服侍,寶玉原以爲大家還會和先前一樣來給他賠着小心討他開心,可是等了半天卻只等來自己的兩個丫頭,就連一向上趕着他的探春三妹妹都礙着黛玉在此,不好意思上前。
“寶二爺,這是老太太特意給您留的蒸乳酪,聽說是昨兒宮宴賞下來的,府裡只這一碗,您快用了吧。”襲人出去片刻,便端着一隻白瓷小碗走了進來,略顯得意的說道。
賈環聽了這話,眼睛只由自主的只瞧着那碗蒸乳酪,還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寶玉眼角餘光瞧着賈環,心中不免有些得意,黛玉也將賈環寶玉的神色瞧在眼中,不由的淡淡一笑,不過是蒸乳酪,竟也值得誇口,這眼皮子也太淺了。
雪羚極有眼力勁兒,她只悄悄出去,少傾便帶着兩個小丫頭進來,跪下說道:“主子,該進珍珠羹了。”
黛玉只皺眉道:“你們又逼我吃東西。”
雪羚只笑道:“好主子,看着各位姑娘小爺的面上,求您賞奴婢個臉子吧。”
黛玉這才淡淡點點頭,雪羚回身,命兩個小丫頭將珍珠羹分盛到碧綠的玉蓮花盞裡,恭敬的先給黛玉送上,黛玉笑道:“給姐妹們和環兄弟送上一碗。”
自雪羚帶着兩個小丫頭進了屋子,寶玉便聞到那沁人心脾的清香之氣,不由的抻着脖子去瞧,這會子聽黛玉獨獨不說自己,少不得腆着臉兒笑道:“好妹妹,如何只將我落下?”
黛玉卻淡笑道:“原本是要請表哥嚐嚐的,可是這珍珠羹卻最忌奶帛製品,表哥見用了蒸乳酪,自是不能再用珍珠羹的。”
寶玉只不信,非要問這珍珠羹是什麼,雪羚便脆聲說道:“這珍珠羹是用當歸三七甘草等藥材喂出的珍珠小香雞的雞脯子肉做成珍珠大小的圓子,再配上九葉紫芝和百年雪參煨的珍珠小香雞湯,那九葉紫芝與一切奶製品犯克,故而我們主子不請寶二爺用。”
寶玉聽了大爲懊惱,生氣的瞪了襲人一眼,若非襲人多事,他就能嚐到那個聽他聽都沒聽說過的珍珠羹。襲人委屈的不行,卻還不敢露出來。
三春和賈環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惜春年紀小,只纏着黛玉還要喝一碗,賈環也眼巴巴的瞧着黛玉,黛玉不由輕笑道:“雪羚,再給四妹妹和環兄弟盛些。”
寶玉只能眼睜睜的瞧着,自他出生以來,這還是頭一回吃癟。寶玉不甘心,只把着自己的通靈寶玉炫耀道:“林妹妹,你可有玉麼?”
黛玉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只反問道:“寒玉暖玉白玉碧玉墨玉岫玉,玉佩玉環玉玦玉帶鉤玉山子,只不知表哥問的是那一種,平日裡我只嫌那些東西累贅,從來不愛戴着。”
寶玉傻了眼,他借玉生事,素來百試不爽,每一次都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可是這一回,他連摔玉的藉口都沒有。這……這……寶玉被黛玉堵的不行,不一會兒臉都漲紅了。
聽了黛玉的話,惜春再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迎春探春兩個雖然沒笑出聲,眼裡卻也有笑意。就連服侍的丫頭們也都低下頭悶笑,賈環雖還聽不太懂是怎麼回事,可是瞧着大家都有笑意,也跟着笑了起來。寶玉只得自找臺階下臺,也跟着嘿嘿的笑了。
笑了一陣子,黛玉吩咐道:“這會子爹爹正忙,雪羚,命外面將給姐妹們和小爺的禮物送進來,我這會子就便送了。”
不多時,六個丫頭捧着六隻禮盒走了進來,給三春姐妹的分別爲兩匹宮緞一對金鳳一對玉鐲,還有上用的胭脂香粉兩套,三春姐妹上前謝了謝,方纔命丫頭好生收着。給寶玉的是四部新書一套筆墨紙硯,都是上用的。寶玉一瞧便悶聲謝了謝,只讓襲人收了,再不肯多看一眼。讓賈環意外的是,他也有一份禮物,除了和寶玉一樣的筆墨紙硯新書,賈環還額外有兩隻赤金項圈。那赤金項圈光華燦燦,一看便知價值不低。寶玉看了心裡頓時不平起來,只叫道:“緣何我沒有項圈?”
迎春起身來到寶玉身邊溫言笑道:“寶兄弟,你可羞也不羞,環兄弟比林妹妹小,自是應該得項圈的,可你比林妹妹年紀大,哪裡還能再要林妹妹送你項圈?”寶玉想想也是,這才撂開手。
還有一個丫頭捧着禮物不知送給誰,黛玉對迎春笑道:“二姐姐,這一份禮物是給先珠大哥的蘭兒的。珠大嫂子並沒在這裡,可否請你引路,我當親自送過去纔好。”
探春聽了忙笑道:“林姐姐有所不知,蘭哥兒正病着,聽老太太說林姐姐的身子也弱,再過了病氣可就不好了。”
黛玉聽了點點頭說道:“這便罷了,二姐姐,請你派個人引我的侍女過去送禮,並替我給珠大嫂子問好,問蘭哥兒好。”
迎春讓自己身邊的司棋引着彩綾去了,寶玉心想走了一個丫頭總算是有一個空子,他正想挨近黛玉,不料雪羚往黛玉身邊一擋,剛好擋住寶玉,緊接着霜月進來補上,寶玉一看霜月,又勾起了上一回的心思,只涎着臉笑道:“林妹妹,你的丫頭都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