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尕奴倒也不笨,他只一口咬死了一切皆是他一人所爲,睿親王太妃一概不知。揮手道:“去吧,請睿親王太妃親自走上一趟,吩咐清楚了也好辦事。”
尕奴急的大叫,可是胤禟卻不理會他,假尕奴也走了出去,尕奴絕望的發現,那個假尕奴和他走路的姿式都一模一樣,而這些年來睿親王太妃也沒和他近距離的接觸過,只怕,睿親王太妃根本無法識破這個假尕奴。
尕奴心一橫,大叫道:“快叫他回來,奴才招了。”
胤禟雙眉微挑,淡淡道:“叫尕奴在外面候着。”立刻有小太監去傳話,假尕奴那尖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奴才聽主子吩咐。”
胤禟看向尕奴,尕奴只得說道:“回貝勒爺,香格格被莊靖王爺休離,她咽不下這口氣,便命奴才買兇殺死莊靖王府的琪格格。”
胤禟淡淡道:“就這些?莊靖王平福晉之死,又是怎麼回事?”
尕奴從胤禟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他也不敢想的太久,只得咬牙說道:“也是香格格指使奴才找得意樓的殺手做的。香格格恨莊靖王爺冷落於她,還在江南娶妻生女,所以就買兇殺人?”
胤禟看着尕奴,平靜的問道:“你可敢和香雪格格對質?”
尕奴咬牙絕望道:“奴才願意。”
胤禟點頭道:“好。”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就在一牆之隔的隔壁房間裡,太皇太后,康熙,林海,莊靖親王,五人俱是面色鐵青。莊靖青王恨聲道:“惡婦……”
康熙沉聲道:“將尕奴口供錄下,讓他畫押,李德全,傳壑親王太妃,壑親王,香雪格格到此對質。”
李德全忙去睿親王府提人,與此同時,大阿哥則帶人抄了得意樓在京城的堂口,將得意樓在京城裡所有的殺手一網打盡,好些殺手一但被擒便服毒自盡,而那個齊堂主因爲得到特別關照,大阿哥衝進民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卸了齊堂主的雙臂和下巴,讓他想死都沒門兒,然後才用匕首將齊堂主牙中藏的毒囊挑出,可也沒給他將下巴推上去,然後又點了齊堂主雙腿的穴道,那齊堂主傾刻間就變有手有腳卻不能動彈的人彘,被裝入囚車押到了刑部大牢,他身上還着落着林海在運河遇刺之案,自然不能讓他輕易死了。
睿親王太妃在自己的房間裡焦急的轉來轉去,算算時間尕奴應該回來向她覆命了,可他怎麼還沒回來,難道是出了什麼紕漏?不可能啊,尕奴一向小心謹慎,真要出了意外,他怎麼沒有發信號?
就在睿親王太妃着急上火的時候,睿親王陪着李德全走來,拉長着臉說道:“額娘,太皇太后詔見您,姐姐和兒子,李公公親自來接我們。”
睿親王太妃心裡咯噔一下子,瞪眼看向李德全,李德全似笑非笑的說道:“太妃申時初刻求見太皇太后,卻被宮門侍衛擋了駕,太皇太后知道後很生氣,她老人家特命李德全來請太妃一家,太妃,這就請吧,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還等着您呢。”
睿親王太妃哪裡能想到尕娃已經落到皇上手中,便和香雪格格換了衣服,連同睿親王一起隨李德全走了。
睿親王看着行走的方向不對,便扭頭對李德全說道:“李公公,這是要去哪裡?”
李德全淡笑道:“王爺有所不知,太皇太后今兒有興致,她老人家已經出宮了,要不也不能讓老奴來接太妃和您。”
太皇太后這兩年行事常常由着性子,這是八旗親貴都知道的,因此睿親王也沒有起疑,不覺便到了一處大宅門,因夜色深沉,睿親王竟沒發現這裡就是內務府的西門。
進了內務府,睿親王太妃和睿親王香雪格格都下車落馬步行,這時他們才覺得不對勁,這裡,怎麼這樣象內務府?特別是睿親王太妃和香雪格格,她們二人心裡本就有鬼,自然更是驚心,只是已經到了這裡,也由不得她們回頭了。
一進正堂,便見太皇太后和皇上高高在上面坐着,林海和莊靖親王分別坐在左右下首,莊靖親王的身邊,還坐着一身旗裝,和碩格格打扮的繡綺,自然繡綺頭上仍然簪着那枝翡翠飛鳳步搖。
香雪格格一見繡綺,便恨得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而睿親王太妃則死死的抓住香雪格格,不許她亂動。在最初的驚慌之後,睿親王太妃的神色鎮定下來,她吸了一口氣,上前跪下行禮道:“臣妾拜見太皇太后,吾皇萬歲。”睿親王和香雪格格也跟着跪下,太皇太后並沒有象以前那樣叫起,而是鎖眉道:“今兒京城裡不太平,剛抓了幾個亂黨,不想竟牽連出一樁買兇謀殺親貴的案子,這案子又連着你睿親王府,少不得要叫你們過來問個明白。”
睿親王太妃腦子嗡的一下子炸開了,而香雪格格的臉色也刷的變了,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冷汗浸溼了中衣。睿親王也不是笨人,他立刻想透了其中的關節,臉上亦蒼白一片,心中對母親和姐姐充滿了怨恨,他原本是個知足的人,繼承了父親的王位,因皇上格外開恩,並沒有降級襲爵,睿親王對皇上感恩戴德,他心裡也明白,皇上除了看着他死去父親的面子,也還看了他的姐夫,莊靖親王的面子。
原來自打那年莊靖親王跟着皇上出兵,三次捨命救駕,立下不世之功,原本並不顯山露水的莊靖親王便在朝堂上迅速崛起,成爲當朝第一顯貴,若不是看在莊靖親王的面子上,皇上不可能讓慶德襲親王爵。慶德心裡很清楚,所以他從來沒有象母親和姐姐那樣,對莊靖親王頤使氣指,反而還常常勸着母親姐姐,並對莊靖親王尊敬有加。對於殺害素心一家之事,睿親王一無所知,他一直被矇在鼓裡。
“老祖宗,既雲是亂黨,其言又豈可相信?”睿親王太妃強笑着說道。
康熙面沉如水,冷聲說道:“亂黨之言自不可全信,可是你那花奴尕奴之言呢?”
睿親王太妃心頭猛的一顫,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尕奴這個狗奴才竟讓人活捉了,睿親王太妃只在心裡飛快的盤算着如何讓自己從這個案子中脫出來,便沒有注意到她的兒子,睿親王微微變了臉色。尕奴平日裡很得太妃的看重,這事睿親王知道,皇上一口道破尕奴之名和他的身份,顯然是已經拿到真憑實據了,想想必是如此,否則皇上不會大半夜的將他們一家子弄到這裡。
香雪格格一雙眼睛只怨毒的盯着繡綺,太皇太后和皇上說了什麼,她壓根兒就沒有聽到,香雪格格好恨……繡綺長得很象她的額娘素心,而香雪永遠也忘不了當年她看到素心抱着一隻蔥綠的襁褓,而莊靖親王,她的丈夫,正用一種她從來不曾見過的柔情,深深的凝視着素心,他貼着她的臉,攬着他的肩,柔情似水的笑道:“心兒和琪兒,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寶貝……”而那個賤人素心,竟然不知羞恥的側着頭,讓莊靖親王吻在她的臉上……看到繡綺,香雪格格便想起那一幕,她忽然瘋了一般張牙舞爪的撲向繡綺,瘋狂的叫道:“賤人,狐狸精,我要殺了你……”她要抓爛那張臉,刺穿繡綺的咽喉,讓那個小賤人再也不能然勾引她的男人……
莊靖親王毫不猶豫的用雙手將繡綺摟在懷中,香雪格格的尖利的指甲竟然刺穿莊靖親王的衣袖,狠狠的扎進莊靖親王的手臂,鮮血滲透了衣袖,莊靖親王用力一震,便將香雪震飛出去,直直向睿親王飛去,睿親王本能的伸手接住香雪,將她放到地上,死死抓着她的雙手低沉聲音喝道:“住手,你想害死全家人麼?”
莊靖親王看着臉色有些發白,驚魂未定的繡綺,急切的問道:“琪兒,你要不要緊?”
繡綺搖了搖頭,她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感受到來自父親的呵護,不由的心裡一陣酸澀,明明沒有想哭,可是眼淚卻不聽話的流了出來。莊靖親王慌忙拿帕子給繡綺擦淚,那滿臉的焦急和關切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在眼中,大家都很感動,只除了睿親王太妃和香雪格格。繡綺看到一抹殷紅,驚呼道:“阿瑪,你受傷了?”說着便要撕開莊靖親王的袖子,好給他包紮傷口,莊靖親王搖搖頭道:“琪兒,阿瑪沒事。”
父慈女孝的情形刺得睿親王太妃和香雪怒火上衝,睿親王太妃尖聲叫道:“莊親王,你難道忘了對老王爺的承諾?”
莊親王看着睿親王太妃,冷淡的說道:“當日我答應老王爺,爲慶德求得典,許他不降級襲爵,我已經做到了。當年我捨命救駕,皇上賜我鐵券丹書,我就是用這鐵券丹書爲慶德求的恩典,太妃還要我怎麼樣?”
睿親王太妃一滯,復又又尖叫道:“老王爺將他最心愛的女兒許給你,你竟如此羞辱於她,你還算人麼?”
莊靖親王冷冷的看着睿親王太妃和香雪格格,譏諷的說道:“當年,我額娘阿瑪已經爲我定下婚事,蘭格兒是怎麼死的,你們比我清楚,老王爺雖對我阿瑪有救命之恩,可是我阿瑪在沙場上爲他擋了三箭,不治身亡,我額娘追着阿瑪去了,你們捏造我阿瑪的遺言,在我的飲食中下藥,逼我娶了你們家的格格,還趁我昏迷,強拉着我在那份所謂文書上按下手印,這就是你們睿親王府對我博爾濟克哈朗的恩德,好個天高地厚的恩德,香格格嫁過來,不到一個月,逼死我兩個通房丫頭,皇上見莊靖王府無後,便賜下侍妾,柳翠剛有了身子,她就害死那母子兩人……”莊靖親王越說越激動,他也不顧什麼家醜不外揚了,索性說個痛快。
聽了莊靖親王的話,太皇太后和康熙都氣得青筋直跳,大清開國以來,似這般的惡毒妒婦,她們還是頭一回見着。
香雪恨恨的瞪着莊靖親王大叫道:“我是你的嫡福晉,是你寵妾滅妻,我要自保!”
莊靖親王冷聲道:“自保?我莊靖王府所有的下人都能做證,整個王府誰見了你不是繞着走,你張口便罵擡手就打,有誰敢頂你一句?全都顫顫兢兢的過日子,便是侍妾生下孩子,你也是嫡母,縱然這樣,你也容不下她們!我去了江南,請了聖旨娶了心兒爲平福晉,你是怎麼做的?你殺了心兒一家七十九口,若非奶媽抱着琪兒躲在夾牆裡,我的琪兒也要遭你的毒手,似你這般狠毒之人,你要自保?那天下的人豈不是要死盡了?”
積壓多年的怨恨一朝暴發,莊靖親王說得雙眼血紅,若是有兵器在手,他一定會將香雪捅上十個八個窟窿才能消解心頭之恨,莊靖親王每手一句,香雪的心便沉了一分,她沒有想到,幾十年都沒有說過什麼的莊靖親王心裡竟然如此的清楚,她不明白,爲何莊靖親王已經忍了這麼多年,爲什麼就不再忍下去?他爲什麼非要都掀出來?
香雪自然是不知道,黛玉命素絹將過往的一切,從香雪頭一回見到博爾濟克哈朗,直到現在,每一件事情都查了出來,當博爾濟克哈朗看完那份厚厚的卷宗,他才下定決定不惜一切,也要與睿親王府一刀兩斷,將那惡毒的婦人趕出他的莊靖王府,這纔有了剛纔說的那些話。
康熙冷聲道:“睿親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睿親王慶德跪在地上,以頭搶地道:“臣罪治家無方,竟不知姐姐做下此等天理不容之惡事,臣罪該萬死……”
林海寫了一張字條夾在聽風樓的調查卷宗之中交給李德全,李德全又呈給皇上,康熙打開一看,微微點了點頭,那睿親王慶德竟然真的一無所知,一切事情都是睿親王太妃和香雪母女二人所爲。又過了片刻,大阿哥將得意樓京城堂口齊堂主的供詞送來,兩下一對照,便坐實了睿親王太妃和香雪的罪名。
睿親王太妃沒想到自己手中那一紙要脅莊靖親王的證據竟然成了葬送自己的證據,此時她再也無話可說,只看着康熙冷笑道:“皇上果然英明,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