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林海看到青玉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便安了心,只勉強笑道:“青玉,爹爹沒事。
青玉忙說道:“大哥沒事,咱們的人好些都受了傷,壞人都被制住了。”林海欣慰的一笑,輕道:“難爲你了,好孩子!”青玉看着林海,小嘴一癟,帶着哭腔說道:“爹爹,以後再不許你離開青玉!爹爹跟青玉回藥王谷!”林海心裡一酸,這個可憐的孩子,他才三歲呀,別人家的三歲孩童都在父母懷中撒嬌,這可自己的兒子卻已經要衝殺陷陣救人,這實在是太難爲青玉了。
葉天士扶好牀,將黛玉接過來放在牀上,又扶着林海起身,林海靠在牀頭,葉天士將林海的外袍解開,重新替林海包紮傷口,青玉知道葉天士醫術超羣,便去救醒黛玉,屋子裡的人都在忙,一時竟無人顧及嚇得面無人色的劉姥姥。
救醒了黛玉,青玉才注意到瑟瑟發抖的劉姥姥,只瞪着眼睛問道:“你是何人?”
黛玉忙坐起來柔聲說道:“青玉,就是這位姥姥和她的家人救了爹爹。”
青玉聽了這話忙走到劉姥姥面前,有模有樣的做揖道:“多謝姥姥。”
劉姥姥緩過神來,忽然拔足往外衝,只大叫道:“板兒娘,青兒……”
胤禟正扶着大阿哥站起來,忽見一個老婦人衝出東屋,直衝進西屋,胤禟問道:“大哥,她是誰?”
大阿哥說道:“她是劉姥姥,是她救了二叔。”
胤禟點頭道:“回頭一定要好好謝謝這位姥姥。”
劉姥姥衝進西屋,見她的閨女板兒娘一手抱着板兒,一手壓着被窩,臉兒嚇得煞白,顫着身子,張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劉姥姥撲上前摟住板兒娘,連聲安撫道:“丫頭別怕,沒事了!”
板兒娘倒了一口氣,顫聲道:“媽呀……嚇死我了,這外面是什麼動靜!”
劉姥姥簡單說了幾句,安撫了女兒和外孫女兒,便下炕出了房門,去了廚下舀了水倒入鍋中,燒起火來。不多一會兒一鍋水便燒得滾開,劉姥姥站在廚房門口招呼道:“草民燒了熱水,請大爺們將就用吧!”
衆人見劉姥姥還能有這等見識,紛紛點頭說着道謝的話。林家僕人受傷輕的便去取了水分給同伴喝,劉姥姥則拎着一隻粗陶壺,將開水送到東屋去了。
此時大阿哥,胤禟都進了東屋,大家已經商議了一番,林海對劉姥姥說道:“姥姥,此番連累你們一家了,只怕賊人還有後手,我們走了只怕賊人會拿你們一家子出氣,好歹我們林家還有些宅院田地,請姥姥收拾收拾,跟我們一起走吧。”
劉姥姥聽了這話,眼帶猶豫之色,都道是故土難離,何況當家作主的到底她的女婿,這等大事她這個做丈母孃的也不好擅做主張。林海一見劉姥姥的神色,便明白了,只說道:“姥姥若是捨不得,只先同我們一起回京,避上些日子再回來也使得。”
劉姥姥不是不曉事的,忙跪下道:“民婦多謝大人的好意,只是民婦的女婿尚未回來,這……”
林海笑道:“不礙的,我們也時會半也不走,姥姥且去收拾着。”
劉姥姥忙應了下來,黛玉又吩咐道:“素絹雪羚,去幫姥姥。”因剛纔進門的時候瞧着有尿布,黛玉便知這家有小嬰兒,便吩咐下去。素絹雪羚忙領命跟了出去。
林海又說道:“待劉姥姥同我們一起進京,便在這院子附近安排下人手,若有賊人尋來,也好順藤摸瓜,將賊人盡數擒住。”黛玉忙應着,林海又對胤禟道:“九阿哥,我聽說你有個莊子就在京郊?”
胤禟忙說道:“回先生的話,學生的莊子在東郊,也算得乾淨寬敞,請先生先去莊子歇幾日。”
對於胤禟的機靈,林海很滿意,只輕輕點頭,轉頭看着胤褆說道:“大阿哥,你的傷不輕,便和我一起到九阿哥的莊子上休養一陣子吧。”
大阿哥也不是笨人,自然明白林海的用意,也笑着應了。林海看向黛玉,輕聲問道:“玉兒,你知道下面應該怎麼做吧?”
黛玉心裡掙扎一回,才緩緩點頭,低聲說道:“爹爹,讓青玉陪着你去九哥的莊子。”
青玉看看林海,又扭頭看看黛玉,心裡好生糾結,他既捨不得爹爹,又舍不下姐姐,恨不得將自己分成兩個。葉天士瞧着青玉擰着小眉頭,便笑道:“左右我是個大閒人,便陪着石兒吧。”
林海立刻說道:“多謝大哥!”
葉天士擺擺手道:“你我兄弟不說這個。”
說話的工夫,劉姥姥的女婿王狗兒打從外面回來,從院外往裡瞧,只見一院子的官軍,王狗兒嚇得直哆嗦,肚子打轉,有些兒不敢上前了,可是又惦着家裡的老婆孩子,便硬着頭皮走上前,顫聲問道:“官爺,您們在草民家裡,這是做什麼?”
一個年紀略大些的御林軍笑着說道:“聽說是你救了我們大人,你就等着重賞吧!”
王狗兒明白了,膽氣壯了些,推開門走了進來,劉姥姥在裡面聽着動靜,忙飛快的走出來,將林海的吩咐說了一遍,王狗兒一聽喜道:“這是天大的好事呀!老孃,你女婿這回可是幹了一件大好事,您還猶豫什麼,趕緊收拾東西吧。多少人想京城安家都沒門路了,這回咱們可真是有福氣呀!”
劉姥姥聽女婿這麼說了,便笑道:“都收拾好了,只等你的話呢。”
王狗兒忙道:“那我這就去回大人,老孃,你閨女怕見風,您可給她捂嚴實嘍。”
劉姥姥笑着回屋了,王狗兒自去給林海等人磕頭,外面也都收拾下了,胤禟命人備下幾輛大車,黛玉青玉葉天士陪着林海和大阿哥,劉姥姥一家子各上了一輛車,胤禟命衆軍士駐紮在通州府外,他則親自陪着林海等人去他的莊子了。胤禟這個莊子是他賺了第一筆錢後買下的,很少有人知道,是以那裡很安全。
安頓好林海和大阿哥,胤禟又和黛玉返回通州,葉天士也陪在一旁,他們率着駐紮在通州的御林軍回到京城。
索額圖老謀深算,早就派人來探虛實,只是御林軍將士個個焉頭搭腦,騎在馬上的胤禟臉色陰沉,林石臉色怪白,身上穿着素白的衣裳。索額圖的探子只道是他們沒有尋找到林海,那林海果然已經魂喪運河,索額圖大喜,叫齊一家人,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場酒,只喝得人人醉熏熏,個個走路東倒西歪。
痛飲過後,索額圖自言自語道:“是何人辦的此事?漂亮!若是此人能爲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
與此同時,在榮國府的榮禧堂內,賈母也是興致極高,叫過賈政細細吩咐了一通,讓賈政到索府上走動。賈政領命而去,這一回索額圖很快便接見了賈政,只笑道:“賈先生,賈大人,老夫已經着吏部官起復你,過幾日你便能接到吏部文書了。”
賈政忙撩袍跪下,口稱:“多謝索相栽培。”
索額圖忽然話風一轉,只沉痛的說道:“林海林大人仍國之柱石,不料英年早逝,竟爲奸人所害,貴府與林府乃是姻親,聽聞林大人尚有一嫡女,府上可要好生安置了!”
賈政想起當日賈母所言那林石便是林黛玉假扮的,剛想對索額圖說出真相,可是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他也有他的心思,只敷衍的應道:“是,下官謹遵相爺吩咐。只不過外甥女是受過皇封的固倫公主,下官只恐沒有資格照顧公主。”
索額圖冷哼一聲,當初康熙封黛玉爲固倫公主,他心裡就很有意見,如今林海已經完蛋了,他就不信一個外姓公主還有什麼能耐,好歹他索額圖還是太子爺的叔姥爺,當今萬歲爺的叔岳父,還奈何不了一個**歲的毛丫頭麼。因此只笑道:“這個好說,聽說賈大人的公子對林府小姐很是傾慕,本相索性成全了這對小兒女,與你們兩家保個大媒,也算是一樁美事!”這索額圖從來都不是心胸寬廣之人,因着密摺之事,他恨透了林海,就算是他以爲林海已死,也不肯放過林家子女,賈寶玉因何被貶爲庶民,索額圖心裡極爲清楚,可他就是要保這個媒,讓黛玉嫁入賈家受罪。至於林石,索額圖自然也有安排,不過是個小毛孩子,他堂堂三眼索相豈會對不付不了!
賈政得了索額圖的話,回到榮國府原原本本的說與賈母,賈母大喜過望,再沒想到索相會這樣成全她的心意,林黛玉,哼哼,你等着!
先不說索額圖和賈母如何算計林家,單說胤禟陪着黛玉回京,並沒有回林府,而是直接去了宮中。康熙聽說胤禟和黛玉來了,不禁手一抖,筆上的墨滴到摺子上,好大一團烏黑。李德全將胤禟和黛玉接入南書房,康熙不等兩人見禮,便上前緊張的問道:“可找到如海了?”
黛玉點點頭,輕聲說道:“爹爹肩上受傷落水,被一戶百姓人家所救,如今已經去九哥莊子上休養了。請皇上伯伯放心。”
康熙長出一口氣,仰着頭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低下頭,看着黛玉蒼白的小臉,心疼的說:“石兒,你的臉色爲何這樣差?”
胤禟忙說道:“皇阿瑪有所不知,有人追殺二叔,若非小石頭的滿天花雨,所有人怕都難逃一死!小石頭是頭一回見到那種場景,驚嚇着了。”
“什麼,有人追殺如海?老大呢,他在哪裡,受傷了麼?”康熙臉色凝重,沉聲問道。
胤禟點頭道:“大哥爲了保護二叔,也身了傷,青玉說哥的傷並不重,就是失血有些多,要好好調養才行,兒子已經將二叔和大哥都到莊子上了,青玉和他們在一起。”
康熙點點頭道:“你做的很好。”然後又問黛玉道:“石兒,你爹爹有沒有讓人給朕捎話兒?”
黛玉點頭道:“爹爹只說要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康熙聽了搖頭笑道:“你爹爹還是這個老脾氣,罷了,就依他的,想必你們父子已經商議定了,只去做吧。”
胤禟不太贊成的瞧了黛玉一眼,悶聲道:“皇阿瑪,二叔的意思是讓您以他失蹤,玉兒妹妹在江南無人照顧之由,將玉兒妹妹接到京城來。再尋個錯處將小石頭打發了。”
康熙皺着眉頭瞧着黛玉,黛玉忙說道:“爹爹說唯有如此才能引出幕後指使之人。”
康熙搖頭道:“別忘了玉兒可是朕的固倫公主,若是林家無人,玉兒便應該進宮的。”
黛玉看着康熙,緩緩跪了下去,輕聲說道:“皇上伯伯,我們林家孩子兩年之內失卻雙親,是極爲不祥之人,當自請去封廢爵。”
康熙大怒,厲聲喝道:“胡鬧,這事也能拿來說着玩兒,你爹爹到底在想什麼!你不必再說了,朕不答應!你只去問你爹爹,當日他中了相思絕,我是怎麼對他說的,若然他再堅持,朕便要兌現那時說的話。”
黛玉從來沒見康熙這樣發脾氣,不由呆住了,胤禟忙跪在康熙面前,抱着康熙的腿說道:“爹爹,這是二叔的意思,您別怪小石頭。”
康熙嘆了口氣,將胤禟拉了起來,又將黛玉拉了起來,低聲說道:“玉兒可以到京城來,也不必進宮,但是絕不能辭去封號自請免爵。”
康熙一世強硬,難得讓一回步,黛玉心裡也明白康熙對自己的關愛,輕輕點頭道:“多謝皇上伯伯眷顧。”
康熙語調低沉的說道:“明天上摺子吧,就說你要去尋找如海的下落,朕會允你出京,自由行動,也會盡快派人去接玉兒回京。”
康熙說完之後看向李德全,沉聲道:“你送石兒出宮,將她好生護送回家。”李德全領命,陪黛玉離開南書房。他們走後,康熙看着胤禟說道:“小九,你都知道的。”
胤禟明白康熙說的是什麼,只點頭道:“是,兒子知道。”康熙便說道:“那好,你去吧。”胤禟告退,剛出南書房便遇上結伴而來的太子和四阿哥。太子看到胤禟,抓着他急切的問道:“九弟,找到二叔了?”
胤禟因着林海的安排,只得說道:“二哥,四哥,見了皇阿瑪便什麼都知道了。”
胤礽匆匆撂下一句:“九弟你在這裡等着,我們一會就出來,有好些事情要問你。”
胤禟只得等在外面,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胤礽才和胤禛從南書房出來,他們倆個將胤禟帶到毓慶宮,在書房裡很盤問了一通,才放胤禟離開,胤禟從書房裡出來,看到一個穿着水綠衣裳的宮女打他面前經過,胤禟雙眉微微皺起,他有種直覺,這個女子有問題。
胤禟又回到書房,將窗子打開對胤礽說道:“太子二哥,那個女子是誰,她剛纔在書房前經過,有些兒不對勁!”
毓慶宮裡的宮女數不勝數,胤礽怎麼可能都認得過來,他便大聲叫道:“來人,將那個宮女帶過來。”
也不知打那兒冒出來些小太監,只將那宮女攔住,將她帶到書房窗下,跪在石子甬道上。胤礽沉聲問道:“你叫什麼,在何處當差。”
那綠衣宮女瑟縮的低頭道:“回太子爺,奴婢抱琴,是在元格格院子裡當差的。”
“元格格?”胤礽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竟想不起來是誰。只沉聲問道:“什麼元格格,她叫什麼?”
抱琴實在沒想到太子爺竟然連元格格是誰都不知道,忙說道:“奴婢的主子是賈元春。”
胤禟“哧”了一聲,只不屑的說道:“賈格格便賈格格,還什麼元格格,太子二哥,你這位格格倒是挺有心思的。”一聽是賈元春,胤禟便心裡不痛快,直接說了出來。
胤礽臉色一沉,只說道:“誰允許你到園子裡,好大膽的賤婢,來人,將這賤婢丟到辛者庫去,毓慶宮不養沒規矩的東西。”
抱琴聽了這般無情的話,嚇得面無人色委頓於地,連磕頭的力氣都沒有,只哭着哀求:“太子爺饒命呀……”
四阿哥最討厭沒有規矩不知上下尊卑的奴才,只冷聲道:“二哥,奴才偷聽主子說話,理當亂棍打死。”
胤礽聽了點點頭道:“你說的對,這賤婢便由你發落吧。”
胤禛點頭應下,命跟他的的小太監戴權將抱琴押出毓慶宮,送往刑房發落。抱琴跟着元春進宮時間雖然不長,卻也知道刑房是個不見天日的去處,但凡被髮落到刑房的奴才,連個好死都不能得到。抱琴嚇壞了,只抓着戴權說道:“公公饒命呀!”
戴權瞧了抱琴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道:“你若是真受了誰的指使,便趁早招了,你也不過就是個奴才,便是有錯,也是指使你那人的錯,你只說了,咱家也好爲你求情,若是你執意不說,那刑房的厲害想必你也是聽說過的。”
抱琴只是哭道:“公公,奴婢真是的冤枉的,奴婢只是經過園子,什麼都沒有聽到。”
戴權眼色一沉,二話不說便扯着抱琴往刑房去了。而在毓慶宮的書房中,胤禟自言自語道:“這個賤奴到底會不會招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