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甄恪探頭一看,心裡也驚了一下,他的眼神微暗,卻也沒有去看胤禟,只笑着應道:“師傅說的極是,這般俊美的公子的確少見,若非着了男子衣冠,徒兒定會將當他是個美麗的姑娘。
胤禟聽了這話只能暗自咬牙,他早就知道這個甄恪不是個好的,果不其然,聽這話說的多損,他明明看出自己就是那畫中之人。哼!胤禟想歸想,可面上一絲兒也不敢露出來,這筆帳他先記下,日後總有清算的機會。
“啊呀……畫像……”一聲女子的驚呼傳到葉天士胤禟和甄恪的耳中,三人放眼看着,只見一個頭梳雙鬟,身着蔥綠緞掐牙背心桃紅撒花褲子的小丫頭飛快的跑過來,指着葉天士手中的畫像叫道:“快把畫像還給我。”
葉天士淡笑道:“原來這畫像是姑娘的,不知這畫中的公子是何人,竟如此俊美不凡?”
小丫頭臉色紅撲撲的,額上微微滲汗,顯見得是跑的太急了,她手撫着胸口脆聲道:“奴婢可不知道這位公子是誰,這畫像也不是我的,是……哎呀,葉神醫您快把畫像還給奴婢,奴婢好回去覆命。”
葉天士微微一笑,便將畫像還給了小丫頭。小丫頭拿着畫像如釋重負,自言自語道:“嚇死我了,若這畫像丟了,我可就慘啦!”她將畫像仔細的卷好,對葉天士行了個禮道:“謝謝葉神醫。”說完便轉身跑了。
葉天士瞧着小丫頭跑開了,只是淡淡一笑,這畫像的主人是誰,不必說他也能猜出來。只是有一點葉天士不明白,似薛家小姐這樣的養在深閨的姑娘家,怎麼能見到九阿哥胤禟,還畫了他的畫像,顯然是芳心暗許了。葉天士不明白,胤禟更不明白,甄恪只想着回去後定然要將此事稟明主人,免得主人被九阿哥騙了。
再說那小丫環拿着畫像一路快跑,跑回她們家小姐的妝樓,薛家小姐急急接過畫像,展開看了一回才收起來,低聲問道:“在哪裡找到的?”
小丫頭不敢說謊,只照直說了,薛家小姐臉上頓時一片通紅,只跺腳道:“笨小螺,你怎麼不說這畫就是你的。你……唉,這可怎麼好!”
小螺喘勻了氣,嘻嘻笑道:“小姐,您有什麼好擔心的,葉神醫也不知道咱們家的情形,說不定他還以爲這是咱們姑爺的畫像呢。”薛家小姐大羞,舉手攥拳便打,可拳頭落到小螺身上的時候,卻已經是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力氣,這個小螺顯然是薛小姐跟前頭一等得力了,只笑着捧了小姐的手道:“小姐,仔細打疼了手。”
薛家小姐瞪了小螺一眼,收回手,悶悶的坐在窗下的玫瑰椅上,長長的嘆了口氣。小螺去倒了茶端過來,又取了針線笸籮,坐在旁邊的腳踏上坐了起來,她納了兩針,覺得澀手,便將針在頭髮裡磨了兩下,仰頭對薛家小姐說道:“小姐,老爺夫人都過世好幾年了,您今年也十四了,可公子也不想着您的終身大事,難道公子還想將您留在家裡一輩子麼?依奴婢淺見,您很該去向公子說說,總不能就這樣耽誤着。”
薛家小姐紅着臉啐道:“小螺,你又說什麼瘋話,這話豈是閨閣女兒能說的。”小螺放下針線急急道:“小姐,奴婢可是一心爲了您好,這是劉奶孃臨去之前拉着奴婢的手再三叮囑的。奴婢可不能辜負了奶孃的託付。”
薛家小姐又是輕嘆一聲道:“奶孃走了也快一年了。她若在,還有人能和我說說話兒。”
小螺忙說道:“小姐,還有我小螺呢,小螺雖然笨,可是陪小姐說話還是能行的,小姐的心思小螺最知道,那日可是小螺跟着小姐去給公子收拾書房的。”
薛家小姐啐道:“就你嘴快,不許再胡說了,再要胡說我也不敢用你了。”
小螺嚇得忙跪倒在小姐面前,只說道:“小姐開恩,奴婢再不敢了。求小姐別攆奴婢走。”薛家小姐不知道,可是小螺卻知道公子的手段,若是自己沒有伺候好小姐,那下場可不是隻用悽慘兩個字能形容的。
薛家小姐扶起小螺輕聲道:“我不過白說說,又不是真要攆了你,你怕什麼呢,只是剛纔那種話不可再說了。”
小螺就勢起來,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小姐,奴婢只再說一句。”
薛小姐輕嘆了一聲說道:“你也不必說了,你要說的我都清楚。等哥哥的身子好了再說吧。”
小螺聽了便沒敢再往下說,只在心中暗暗說道:“公子若不是爲了給小姐選婿,又怎麼會將幾個俊俏公子的畫像放在書房裡呢?”
“小螺,你下去做針線吧,我這裡不用人陪着。”小螺剛想完便聽到小姐的吩咐,她忙拿着針線笸籮退了下去,只留小姐一個人坐在窗前怔怔的發呆。
就在黛玉胤禟他們去紫薇花廬的那一日,薛家小姐帶着小螺薛蝌書房,原是想打掃打掃的,可是卻在案上的宣紙底下發現了幾幅畫像,她一時好奇便拿起來看,豈知這一看,便讓她的心丟了。黛玉青玉和胤俄的畫像薛家小姐都只是看了一眼便放下,獨獨胤禟的這一張,讓薛家小姐拿起來便放不開手,好似有種魔力一般。薛家小姐也是個畫技出衆的,她將胤禟的樣子刻在心裡,便回了瑤園畫下來,畫的時候還加了些自己的想象,豈知更象胤禟了,就象是照着他本人畫的一般。自那日後,薛家小姐每日都瞧着這幅畫像發呆,在心裡描繪着那神仙一般的男子,想着他會怎樣說話怎樣行事,他會是哪裡的人,姓什麼叫什麼,有多大的年紀,可曾訂過親……
可嘆這薛家小姐自小便養在深閨內院,長到十幾歲只出過兩三次門,何曾見過什麼陌生的男子,只見了胤禟的畫像,便愛上了這個她一無所知的男子。她本想着找機會暗示哥哥,可是哥哥回來的時候便得了怪病,她慌的六神無主,哪兒還有心思想着自己的終身之事。是葉天士來了,帶來了哥哥痊癒的希望,薛小姐才放鬆了心情,剛剛打開畫像看,卻被一陣風將畫像吹到了園子裡,讓葉天士胤禟甄恪看了個清楚。
薛小姐在繡樓之上心緒不定,葉天士胤禟甄恪三人在瑤園之中也是心中疑惑,特別是胤禟,他瞧着甄恪眼中暗含的意思,便心中氣悶不已,胤禟知道甄恪一定會將這畫像之事告訴給黛玉,至於他是照直說還是會添油加醋,胤禟心裡沒底。
瑤園太大也有走完的時候,這裡又是薛家小姐的閨閣之所,因此也不便多留,葉天士帶着胤禟和甄恪走了一圈便離開瑤園。先去看了一回薛蝌,見薛蝌雙目微閉,神情安寧了許多,葉天士微微點頭,他對小廝說道:“喚醒貴主人,老夫要起針了。”
薛蝌本就是假寐,聽了葉天士的話便睜開眼睛,勉強笑道:“葉神醫,若起了針我會不會……”
葉天士明白薛蝌的意思,便點點頭道:“會,可若是不起針,對公子的身體傷害更大。”
薛蝌微微點頭道:“先生請動手吧。”
葉天士將銀針一一取出,甄恪拿着小棉球沾了烈酒細細擦了每一枚銀針,然後才遞給胤禟,讓他插在針包之中。每起一針,薛蝌的眉頭便是一跳,葉天士的起針手法很特別,起的時候很疼,不過薛蝌始終沒有叫出聲來。所有的針都起下來,薛蝌的身子輕輕顫動,可臉色卻沒什麼變化。葉天士也沒表示什麼,早就下針的時候他就知道薛蝌臉上覆了一層人皮面具,這面具做得極精細,說不定也是那無影子制的。
果然所有的針一離體,薛蝌又放起屁來,不過這屁已然沒什麼氣味,只是有些個撲撲的聲音,大家只裝做沒聽見。葉天士沉聲說道:“公子切記不可動氣不可移動,只在牀上靜養。”
薛蝌點點頭道:“多謝葉神醫,請神醫先去休息吧。”
葉天士點點頭,帶着胤禟和甄恪走了出去。他們走後,祖無計從牀後走了出來,點頭道:“果然是葉神醫沒錯,早年他曾經替屬下治過病,屬下認得他。”
薛蝌嗯了一聲道:“祖先生,能否收服此人爲我所用?”
祖無計了想了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沉聲道:“只怕不能。若是他有心富貴,當今的太醫院判便不會是別人。聽說韃子皇帝幾次紆尊相請於他,他卻以學醫本爲救天下百姓,豈可只爲少數人瞧病爲由,硬是辭了。還算韃子皇帝識相,並沒有爲難他。葉神醫一生行醫,手下活人無數,不愧萬家生佛的美稱。”
薛蝌素知祖無計是個心氣極高的人,他能如此推崇葉天士,可見此人非同一般,薛蝌那份將葉天士收爲已用的心,更加熾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