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話說薛蝌的家僕將他送回紫薇花廬,那祖無計還沒見着薛蝌,便先被薰了個倒仰,只得捏着鼻子走上前,甕聲問道:“公子怎麼了?”
管家艱難的回答道:“大爺也不知中了什麼邪,不停的放屁。說完他實在忍受不了,只掉頭撒丫子竄出去,蹲在門口好一通狂吐,差點兒連苦膽都吐出來。
祖無計耳中聽着那不絕於耳的“撲撲……”聲,鼻中聞着薰天的惡臭,他也受不了,轉身跑回溫室中的大水缸前,將一方帕子撕做兩半,沾溼了水擰成團塞到鼻中,這纔回到薛蝌身邊去試薛蝌的脈象。祖無計儘量沉下心來探脈,可是他發現薛蝌的脈象極爲正常,祖無計還以爲是自己堵了鼻子氣息不勻才探錯了脈,牙一咬心一橫,將堵鼻子的帕子扯下,咬牙忍着惡臭去試脈。脈息依然很正常,祖無計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正想命人將薛蝌擡上馬車送回山莊,可擡頭一瞧,不獨個僕人跑了個精光,就連原本長勢極好的滿廬花草都變得又黃又蔫,瞧着離死不遠。
祖無計大驚失色,也不顧自己身單力薄,死命拖着薛蝌,好歹將他拖出了紫薇花廬,這一用力祖無計便無法屏住呼吸,一股惡臭撲來,祖無計面色慘白,三角眼一翻便倒在地上。
瞧着祖先生也倒下了,薛府的家僕只得圍在一起商量了一回,他們趕來兩輛馬車,將薛蝌擡上一輛車,用冬日裡才使的厚棉簾子將門嚴嚴實實的堵上,果然,這源頭一被堵住,那惡臭很快便散開了。此時的空氣絕對不能用清新來形容,不過薛家的家僕卻一致認爲,這已經是世上最讓人舒服的空氣了。
祖無計被救醒,他睜開眼後瞧着薛府的管家和家僕,急忙問道:“公子呢?”
管家指着被捂得嚴嚴實實的車廂說道:“大爺在車上。”
祖無計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將後車廂板鑿幾個洞透氣。”
僕人彆着頭拿着鑿子將後車廂板鑿了,好歹因爲洞小,那氣味沒透出多少,還勉強能撐着。祖無計親自坐在車前,吩咐道:“速叫花匠來照顧花,若有一棵死了,公子必饒不了你們。”管家急忙應了,祖無計揚起馬鞭抽在馬身上,馬兒“咴兒”一聲嘶鳴,便揚蹄而去。管家和薛家家僕都長長出了口氣,老天爺,總算是不用再受罪了。
祖無計駕車直奔梅花山,被一直在梅花山中探查的甄恪瞧了個正着,他只循着車轍一路追去,一直追到癯仙山莊後門。瞧着馬車進了門,甄恪心中暗道:“這車不是藏在紫薇花廬外的馬車麼,難道說薛蝌與癯仙山莊有莫大關係,亦或……”
就在甄恪思索的時候,從癯仙山莊裡衝出幾匹馬,馬上各乘一人,這些人速度極快,好似有什麼要緊之事。甄恪忙尾隨其中一騎,竟一直跟到了金陵城中的德仁藥鋪,德仁藥鋪是金陵城裡的老字號,爲當年的紫薇舍人所創,這些出身金陵的甄恪自然是知道的,他瞧着一位花白鬍子的老大夫被癯仙山莊之人扶了出來,二人上了馬便急急往回趕,甄恪忙又跟了回去,見那老大夫還未進梅花山便被蒙上眼罩,甄恪發現自己有點兒看不透了,忙跟緊了些。所幸黛玉請人專門教他追蹤和藏匿之術,所以他纔沒有被發現。
就在甄恪跟蹤的時候,胤禟安排在各大醫館的人也都發現有人十萬火急的來請大夫,也不言明是什麼病,只丟下一錠金子扯了大夫便走,那些大夫若有不從的,便被直接打暈扛走,前後不過半個時辰,金陵城裡的有些名望的醫生都被或請或擄的帶到了癯仙山莊,只不過這些個大夫本人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聽了探子的回報,胤禟沉聲道;“看來這薛蝌果然和癯仙山莊有關係。”
黛玉點頭道:“嗯,瞧着陣仗,只怕他極有可能就是癯仙山莊之主。”
黛玉話音剛落,小丫環便上來回稟,說是甄爺回來了。黛玉淡笑道:“叫他上來回話。”
甄恪面色潮紅額上滲汗,匆匆走了進來,急切說道:“回稟主人,一個時辰前紫薇花廬的馬車駛入癯仙山莊,隨後便有十數人急馳而出,甄恪跟蹤其中一人至德仁藥鋪,見藥鋪的掌醫陳大夫被蒙了眼帶入癯仙山莊。”
“哦,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癯仙山莊擄了全金陵城有名望的大夫去給薛蝌瞧病。”胤禟微有些得意的說道,不知爲了什麼,他瞧着這個甄恪便覺得有危險,總不肯給他好臉色。
甄恪聽了並沒有表現的很驚訝,只向黛玉躬身道:“主人還有何吩咐?”
黛玉微笑道:“瞧你這一頭大汗的,想必是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若有事會遣人找你。”
甄恪抱拳道:“多謝主人體恤,甄恪告退。”說完他便退了下去,從頭到尾都沒有理會胤禟。
胤禟不禁氣悶的說道:“玉兒,甄恪太沒有規矩了。”
黛玉看着胤禟,眼中帶着一絲不解的問道:“九哥,甄恪人很好,爲何我感覺你總是在針對他?”
胤禟一時語塞,只搪塞的說道:“玉兒,你多想了,我怎麼會去針對一個奴才?”
黛玉眉間微皺,輕輕搖頭道:“九哥,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把甄恪當成奴才。”
胤禟的心裡更酸了,想也不想便衝口而出,“他自願賣身於你,既簽了賣身契那他這輩子都是奴才,奴才就是奴才。”
黛玉臉色微變,堵氣道:“就算他簽了賣身契,也只是我的奴才,我說他是他便是,說他不是便不是,與你九阿哥何干?”
胤禟一滯,黛玉則一甩手扭頭走了,再不肯理會無理取鬧的胤禟。
胤禟懊悔的跌坐在椅上,暗自說道:“胤禟啊胤禟,你犯的什麼混,好不容易纔和玉兒拉近了關係,你做什麼沉不住氣,吃的是哪門子的乾醋!”道理胤禟雖然明白,可是卻拉不下臉來向黛玉道歉,只悶悶的敲着自己的頭。
去沏茶的繡綺端着茶回來,卻發現廳上只剩了九阿哥一人,她的主子和甄恪都沒在。繡綺瞧着九阿哥一副生氣的樣子,便也沒敢驚動,只將茶杯輕輕放在胤禟身邊的高几上,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黛玉甩手回房,一個人坐在桌前,雲錦等丫環瞧着黛玉沉着臉,一絲笑容也沒有,也都不敢上前來問,可巧這時候青玉來了,雲錦忙將青玉拖到一旁咬了好一陣的耳朵,青玉聽得直點頭,雲錦這才放開青玉,青玉便歡快的叫道:“姐姐……”
黛玉聽到青玉叫自己,便回過頭來笑道:“青玉,喊我做什麼?”
青玉跑到黛玉的面前拉着黛玉的手說道:“姐姐,我聽甄恪說那薛蝌就是癯仙山莊的人,這回算不算是青玉立了功?”
黛玉撲哧一聲笑了,輕刮青玉的小鼻子笑道:“哦,原來青玉是來討功勞的,嗯,的確是青玉的功勞,那你想姐姐如何獎勵你呢?”
青玉拉着黛玉的手一面搖着一面撒嬌道:“姐姐不要生悶氣就是獎勵青玉啦。”
黛玉一怔,眼光移向雲錦她們幾個,雲錦笑着走上前,在黛玉面前跪下道:“主子不開心,是奴婢們沒伺候好,請主子責罰。”
黛玉輕嘆了一聲,將雲錦拉了起來嗔道:“又不關你們的事,你做什麼又跪着。”
雲錦忙順杆兒爬的說道:“好主子,求您賞奴婢一個笑臉兒吧,主子開心,奴婢心裡才踏實。”
黛玉被雲錦那裝可憐的樣子逗笑了,輕笑道:“我哪裡有不開心,雲錦你盡編派我。”
瞧着黛玉笑了,大家纔算是鬆了口氣。圍着黛玉青玉姐弟兩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黛玉對自己人素來和氣,因此只除了大面上的規矩,私底下大家就象一家人一樣和樂。
胤禟一個人還在廳裡鬱悶着,這時胤俄打廳前路過,見他九哥悶聲不響的坐着,胤俄驚訝的走進來問道:“九哥,你怎麼了?”
胤禟悶聲道:“沒事。”
胤俄大爲驚訝,忙走到胤禟跟前側着頭去瞧胤禟的臉色,胤禟厭煩的揮手道:“我沒事,你自忙你的去。”
胤俄走到旁邊坐了下來,很沒眼力勁兒的說道:“九哥,我沒事可忙。”
胤禟被胤俄的話氣樂了,剛纔鬱悶的心情也被沖淡了許多,只瞪了胤俄一眼道:“你找我?”
胤俄搖頭憨道:“不啊,我沒事,就是路過。”胤禟真讓胤俄給說的哭笑不得,只起身道:“你該幹什麼便幹什麼去,我回房了。”胤俄哦了一聲,便看着胤禟揹着手走了。胤俄仍是不解,想不通自己說錯了什麼,竟讓九哥坐都坐不住了,他哪兒知道他的九哥想着去黛玉那邊,正斟酌着要不要道歉呢。
還沒走近黛玉的房間,胤禟便聽到屋子裡傳來一陣陣笑聲,細細一聽,這聲音裡有黛玉的,有青玉的,還有黛玉那幾個丫環的,聽着這笑聲,胤禟忽然覺得自己吃乾醋的行爲很無聊,真是自找不自在,不能這樣下去。他清咳一聲,高聲道;“玉兒……”
屋子裡的笑聲漸息,黛玉含笑走了出來,看着胤禟風輕雲淡的問道:“九哥,你找我有事?”
看到黛玉竟是這樣的反應,胤禟反而呆住了,他原以爲黛玉定然會彆扭的生氣,不理他,可是……黛玉竟然微笑着說話,沒有一絲生氣的樣子。
見胤禟發呆,黛玉又問了一遍:“九哥,你找我有事?”
胤禟回過神來,對黛玉笑道:“也沒什麼要緊的,只是有句話要告訴你,玉兒,剛纔我不該那麼說話。”
黛玉聽了胤禟的道歉眼兒彎了起來,笑咪咪的說道:“九哥,剛纔我的語氣也不好。”
胤禟立刻接口道:“那我們扯平了?”黛玉笑着點頭,一場小風波便悄然平靜下來,誰也沒再多解釋些什麼。胤禟越發覺出黛玉的好來,自此每常約束自己,儘量別去吃那些個沒影兒的乾醋。
“玉兒,天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兒還有得忙呢。”胤禟笑着叮囑一句,便轉身走了。黛玉瞧着胤禟的背影,覺得他着實很不一般。胤禟和她不一樣,在她的身體裡有一個曾經很成熟的靈魂,而胤禟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胤禟回房不多久,胤俄也回來了,因他二人的房間是連在一起的,胤俄瞧着胤禟房中亮了燈,便走了進去。胤禟見胤俄進來,親熱的笑道:“十弟,原來你還沒睡,過來坐。”胤俄被胤禟的熱情嚇得倒退了幾步,只瞪大眼睛瞧着胤禟驚詫的說道:“九哥,你……沒事吧?”
胤禟一雙鳳眼微彎的笑道:“我當然沒事了,十弟,你扒着門邊兒做什麼,我又不老虎,還能吃了你不成?”胤禟心情大好之下,便和胤俄開起了玩笑。
胤俄疑惑的瞧着胤禟,只說道:“九哥,我沒銀子了,給我一千兩銀子花花。”
胤禟立刻沉着臉道:“不行,老十,不是九哥我說你,你花錢就是太大手大腳,需知這一分一文都是得來不易的……”
胤俄聽着這讓他耳朵長繭的話,反而笑了,只說道:“沒錯,你是我九哥,剛纔我還以爲是誰假冒的呢!”
胤禟走上前順手敲了胤俄一記道:“盡說胡話,誰能假扮我,你這腦袋瓜子裡到底都想些什麼。”
胤俄嘿嘿笑道:“剛纔你還一臉的難看,這會又笑成這樣,我不覺得奇怪纔怪。”
胤禟也不繼續這個話題,只笑咪咪的問道:“十弟,你說我娶玉兒做你的九嫂,你高興麼?”
胤俄憨笑道:“當然高興啦!玉兒妹妹和九哥你最合的來,你們兩個要是成了親,將來一定會生出大清最漂亮的阿哥格格,到那時,我就是大清有最漂亮的阿哥格格的十叔啦!”
胤俄這話說得胤禟極心花怒放,只見他飛快的從懷裡拿出一疊銀票塞到胤俄的手中,大方的說道:“這銀子你儘管拿去花,花完了九哥再給你。”
胤俄低頭一瞧,也歡喜的心花怒放,那厚厚一疊銀票的面額都是一百兩的,這麼一沓子,少說也有三五千兩呢。他生怕胤禟反悔,忙抓過銀票塞到懷中,然後立刻起身跑開,直跑到窗子外面才喊道:“九哥,你不可以反悔。”以胤俄對胤禟的瞭解,等他回過神來,鐵定會反悔,會將這些銀票要走,所以他得趕緊溜。
胤禟卻沒有理會胤俄,只在腦海裡想象着他和黛玉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兒,想到開心之處,胤禟不由自主嘿嘿的笑了起來,這大半夜的,聽着實在是磣人的緊,在外間上夜的來喜四喜兩人不由打了寒顫,暗道:爺也太能折騰了!
這一夜,黛玉青玉姐弟倆個睡都很好,可胤禟卻因爲太過興奮,以致於走了困,只大睜着兩眼幻想着將來和黛玉的幸福生活,早晨起牀後,胤禟臉上赫然兩個烏青的黑眼圈,瞧着象是被誰打了一般。
而胤俄也沒睡好,昨天他回房將銀票一數,竟然有八千二百兩,興奮的胤俄在屋子裡上竄下跳,這倒不是胤俄見錢眼開,而是因爲這銀票是他九哥胤禟給了,胤禟,九阿哥,那可是皇室裡最有名的鐵公雞,自從胤禟四歲之後,沒有任何人能從他的手裡成功的要到銀子。胤俄能不興奮麼!他已經想着回京之後要怎麼樣去向兄弟們顯擺了。
吃早飯的時候,黛玉瞧見胤禟和胤俄兄弟兩個,着實嚇了一大跳,驚詫的問道:“九哥,十哥,你們兩個昨晚打架了?”
胤禟笑的如花兒一般,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回去就睡下了。”胤俄也咧嘴笑道:“玉兒妹妹,我怎麼會和九哥打架呢,九哥對我最好了!”
黛玉瞧着這兩個有些古怪的阿哥,淡定的指出:“你們兩個若沒被人打,眼上的烏青又怎麼解釋?”
胤禟胤俄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說道:“九哥十弟晚上沒有睡好。”
黛玉瞧着那兩對烏青眼兒實在不順眼,剛好雪雁端着奶媽送上來,黛玉便問道:“有沒有冷的奶媽?”雪雁笑着回道:“回主子,廚房裡有。”
黛玉點頭道:“四喜鐵錘,用帕子浸了冰奶媽,不要絞的太乾,給九爺十爺敷眼睛。直到那黑眼圈消了爲止。”
來喜和鐵錘可不敢不聽黛玉的吩咐,兩人笨手笨腳的去絞了帕子給胤禟胤俄敷眼睛,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那黑眼圈果然淡了許多。看得旁邊幾個丫頭眼睛直髮亮,這法子太靈了,以後再有了黑眼圈可就不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