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公西子安一路相送,時不時和樑簡聊幾句政務,話拿捏的恰到好處。出了廣和街,公西意才勸他不要再送了。
心裡短短一番較量後,他對樑簡道:“舍妹年幼,行爲處事難免不周,還請王爺多多包涵。臣下身爲長兄,當爲她的錯處擔責。”
“大人多慮了,早些回府吧。”樑簡不好多解釋,他確實冷落了意兒半年之久,只是礙於身份懸殊公西家纔沒說什麼。這其中的緣由,又不可能說得清楚。何況公西家本就在刻意地保持距離,不是嗎?
和公西子安分開後,樑簡的怒氣終是藏不住了。可他是什麼人?他是一句話也不能亂說的正光王。於是,只能用沉默來宣泄。只有眼神,徹徹底底的變了,沒有了客氣和敷衍,變得愈發強硬。
“你這麼看着我,不是要動手吧?”公西意被樑簡的眼神嚇了一跳,他怎麼還有理了?不會暴力相向吧?反思一番,自己確確實實什麼壞事都沒做啊,他到底怎麼了。
樑簡鬆開了一路上都牽着的手,語氣很衝:“這就是你認真考慮的結果?”他在生氣,更確切地說他是害怕,既怕公西意開口否認,又怕她一口承認。這丫頭爲什麼從來不好好利用機會呢,她不該回來。
公西意明顯感覺到了樑簡的抗拒,試着說道:“你到底在生氣什麼?起碼說出來我纔會明白啊。我人都站在你面前了,也不見你一丁點的高興。”
樑簡沒想過,感情是這麼折磨人的一件事情,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他卻充滿恐懼。開始害怕失去,又害怕傷害。這些他都能說嗎?果然他不適合什麼感情,這會讓他懦弱得不堪一擊!可另一方面,他又怎能忽視發自心底的喜悅感和另外一種微妙的感覺。
看着樑簡半天不說一句話,公西意已經沒有耐心了:“我人都已經屁顛屁顛地跑回來了,你卻在這兒跟我發神經。好不容易說通我二哥……如果你一定要聽我解釋,那聽好了。我愛你,所以我回來了。”
公西意盯着樑簡,她不喜歡若有若無,更不喜歡欲擒故縱。
樑簡不太確信自己聽見什麼了,她愛他?竟然是愛……
“我解釋完了,該你解釋了。”公西意實在受不來了樑簡長久的沉默,這讓她很不安。
“如果你沒什麼可說的,那就算我自作多情。”公西意突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一直以來是不是自己會錯意了?想起樑簡的種種行爲和如今的態度,難道這是他獨特的分手方式?
“話我都說完了,今晚我回爹孃那兒了。不管你想怎麼樣,我都接受。”說完心裡涼涼的,鼻子酸酸的,手心裡都是冷汗。公西意知道自己很難受,她怎麼就沒想到呢,樑簡所謂的機會或許就是委婉的拒絕方式。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吧,她想哭,但絕不能當着樑簡的面,這是她最後的尊嚴。
轉身的時候,被抱了個滿懷。
“我們不再分開。”樑簡在公西意耳邊呢喃道,他放棄了,爲什麼要顧慮那麼多呢,他只是想能這麼抱着她而已,這又不是什麼錯,更不是什麼罪過。
“剛纔,對不起”樑簡接着說道,聲音很輕甚至有些顫動。
公西意的心情好比坐了一趟過山車,起起落落的不能平靜:“你先喜歡我,我先愛上你,這下咱倆算是扯平了。你在害怕什麼?”
“意兒,一開始,我就是有目的的,你知道……”樑簡再也不想瞞着她什麼,他的目的他的心機,哪一點能配上愛這個字。
“管你什麼目的。”公西意一個字也不想聽,她擡起頭笑逐顏開地保證道:“我相信我的直覺,況且我又不是什麼柔弱的小女孩兒,你先將就兩年,我會努力成爲一個合格的賢內助的!”
這段感情裡,她註定是主動的那一個,努力的那一個。
天色越來越晚,公西意拉着樑簡再次夜遊源京城,樑簡也都順着她。這麼算起來已經整整四年了,四年前是他在城門接她進京,四年後他們才真正地決定攜手同行。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公西意興致勃勃地問。
樑簡答非所問:“這不重要。”
“你說實話,以前喜歡過別的女人沒有?”公西意兩眼放光,八卦十足,“我很大度的,過去的事我不介意。”
樑簡認真說道:“從來沒有。”
“那你虧了,我可是喜歡過別的男人。”公西意激動道:“那時候我很小,就是你見我的第一年。我才十二歲,跟着我爹去過一次南臨,認識了一個超級無敵大帥哥!”
樑簡不屑:“帥?和忽哲格比呢?”
“別打岔,我說真的呢。”公西意要坦白,“因爲一些誤會再加上年紀小,我就喜歡他了,最起碼喜歡了一年,不過後來就不知道怎麼了。說真的,要是沒有你……”
“意兒,身爲一個女孩,不要動不動就把喜歡和愛掛在嘴邊。”樑簡忍無可忍,他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意兒竟然會在認識自己之後喜歡上別的男人。
“掛嘴邊怎麼了,難道要憋着帶進棺材裡啊?”公西意翻白眼,接着碎碎念道,“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什麼時候喜歡你的,我怎麼就把何默給忘了呢?”
聽見“何默”兩個字,樑簡猛地擡頭:“你是說,何默?”
“你認識?”公西意樂了,她就不信樑簡不吃醋。
“南臨少主,怎麼不認識。”樑簡扯開公西的手。
“別生氣啊,我跟你開玩笑的。小時候的事情不算數的,再說了人家根本沒正眼看過我好吧。”公西意以爲樑簡生氣了,連忙解釋。
“我是爲你感到慶幸。”樑簡笑了,“且不說他心中有人,只說他的身份……意兒,要知道南臨必滅。”
話,樑簡是笑着說的,公西意只當他吃醋了,便沒放在心上。
後來,看着血染南臨,聽着晨寺鐘聲,她才知道樑簡從沒有騙過她,連玩笑話也不曾說過。
歸清河畔繁華依舊,即使夜色愈深,絲毫不改當年喧囂。公西意纏着樑簡玩兒這個耍那個的,樑簡除了耐着性子陪她,其餘的什麼都做不了。
“話說這源京城我也住了兩三年,可是晚上和你出來玩兒卻只是第二次,你就不能愉快點兒?笑都不帶笑的!”公西意興致上來了,膽子也大了起來,伸出爪子扯起樑簡的臉。
樑簡迅速地拉下公西意的手,這丫頭還真是一點兒禮數都沒有。就算他們是夫妻,這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大庭廣衆之下,她一個女子怎麼能對夫君動手動腳的。
“真是一點兒情趣都沒有!”公西意自討沒趣,變得蔫蔫的,“不是我貪玩啊,就是不想回王府嘛。半年前我走的時候跟夜初言鬧得很不愉快你也知道,現在我回來了,還得繼續跟她相處……”
“你到底想說什麼?”樑簡皺眉。
“我蠱毒已經消除,可是你卻娶了夜初言。”公西意正色道:“你跟我說實話,這半年來你們有沒有揹着我……那個……”她時常就在想,好歹樑簡也是個男人,又難免夜初言無所不用其極。
“哪個?”樑簡面色一鬆,這丫頭膽子真大。
公西意白了樑簡一眼,還裝蒜?“我不知道你會怎麼解決這件事,不過我可先說好,之前那三個條件依然算數的,你要是敢沾花惹草,我就給你戴綠帽子!”哎,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或者在這個不明的朝代,跟小三鬥爭到底都是不可避免的!她時刻準備着!恩!
綠帽子?樑簡隱約間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默不作聲。他和夜初言本就是在交易,所以解決起來並不麻煩。但是現在他更擔心的是,蠱毒的事情越來越明瞭,初言即使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她這次碰的確是最不該碰的東西。
“說實話,夜初言怎麼辦啊?你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今又夫妻一場。這麼說起來感覺怪怪的,我怎麼這麼像小三呢?”公西意懶洋洋地挽着樑簡的胳膊,輕聲細語地道。
“小三是什麼?”樑簡笑了,“我不知道初言是什麼時候對我起了心思的,但就算沒有你我們也不可能。如果情況不是最壞的一種,皇兄會以義妹的名義封她爲公主,到那時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說的輕鬆,就她的心性沒準會再給我下個毒什麼的。”公西意想想都不寒而慄。
“意兒,再等我幾年。等到皇兄的江山穩固,我自會放權。況且初言一旦貴爲公主,駙馬怎麼說都不會是我。”樑簡安慰道,誰又知道他是在安慰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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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西意笑而不語,承諾是最不靠譜的了,她還是要防着點兒纔對。
“今晚,不對,應該說是以後,別再分房睡了。”公西意覺得自己得主動點,可能是前世在美國的影響,她覺得既然是夫妻之間,總要有實打實的關係。況且她已經準備從方方面面把這個男人拿下了!
樑簡有點兒驚愕,開口卻很平靜:“你年齡還小,已經不早了,回府吧。”公西意呆在原地,她的盛情邀約,被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