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我們還在等什麼?”如今萬事俱備,只要公西誠一點頭,他樊爭親率六萬精兵,先拿下永城,再奪取襄城,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西北初春的蝗災剛過,納孜已經頻頻挑釁大梁。忽哲宇被樑簡調走了,此時正是好時機。
公西誠只望着遠山,他擔心。蜥蜴又懷孕了,此時開戰。無論成敗,都會刺激到身懷六甲的她,他不想她有什麼意外。
“二少,若是錯過了這次良機,再想動手難上加難,恐要折上三倍的兵力,也拿不下襄永兩城。”忽哲格手裡拿着蛇皮爲底的地圖,“你可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公西誠閉眼,越往後越危險,此時還算是蜥蜴胎氣最穩定的時候。
“動手吧。”
樊爭和忽哲格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人間四月,芳菲未盡。樊爭六萬兵馬守在永城下,攻城要攻心。這永城,不需三日必然拿下。忽哲格卻不見了蹤影。
範達站在城上:“樊爭你小子還沒死啊?範爺爺以爲你死在南臨了!當年的手下敗將,今日哪來的臉面攻城!”
樊爭眯眼,寒光一射。正所謂冤家路窄,前朝末期四王爭天下:陳、樑、何、清。陳王做了炮灰,下場最慘。上下千口人,無一人留在世上。何家得了這南臨富庶地,卻被外姓鍾家秘密掌權多年。清王一脈,也就是他曾經的主子,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成王敗寇,這天下還是樑家坐大。
範達繼續罵道:“範爺爺見你活着,本想着留你一命。奈何樊爭小兒眼光越來越不怎麼樣啊!你可知你如今的主子,是我大梁皇帝妃子的親哥哥?意妃如今在我大梁,可是寵冠後宮。你們就不怕鬧到最後,人家是皇親國戚,你們白白送命?”
拿女人滅他威風?樊爭張弓就是一箭,徑直射穿了永城的牌匾。頓時士氣高漲,馬匹原地躁動,塵土陣陣。
“永城的男兒們,你們可知,爲誰而戰?!”樊爭緊握繮繩,紅棕烈馬蓄勢待發,“前面就是你們的家園!當初你們是如何被逼出城的,可曾忘了!我們,不爲皇家而戰!不爲權貴而戰!但爲父母戰!”
“爲父母戰!”
“爲妻兒戰!”樊爭高呼。
“爲妻兒戰!”
“爲病死城中的父老鄉親而戰!”樊爭一聲怒吼,“殺——”
三千前鋒,兩萬中流砥柱,東西兩萬合流,七千弓箭手,一萬盾牌,勢不可擋。
範達領兵迎戰,但是永城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固若金湯的永城了。曾經的永城,是大梁的一道屏障,任南臨如何突擊,都安然地在那裡,成爲大梁邊線的堡壘。可如今,是永城的男兒們,誓死奪回自己家園的戰場,任範達英勇善戰,也抵不過永城百姓對大梁的失望和憤恨。
你傷害一個人,他未必恨你;
但若是拋棄他,來日必然狠狠報復你。誰都不願意被拋棄。
一個人如此,一城的百姓亦如此。
“報——前線加急!”小兵一路狂奔,好像他慢一步,就要兵臨城下了似的。
正是早朝的時候,若不是大事,不會直接殿上呈信。
“臨北亂軍,連破六城,已經打到慶州了!”
樑簡頭暈目眩,險些摔倒:“範……青龍將軍呢?”
“青龍將軍退守潼關,請求兵援。慶州……慶州……”
“慶州怎麼了!”樑簡沉着了一些,平穩心神。他還懷有一絲希望,能夠和公西誠談判的希望。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慶州百姓,竟要大開城門,迎接叛賊……”小兵的聲音越來越小,“若不是武力鎮壓,慶州一戰,亂軍……”
“皇上,你可要早下決斷啊!”姜禮跪在大殿上,“那妖婦的孩子留不得!留不得!”
“妖婦?”樑簡攥緊拳頭,“姜丞相,你倒是給朕說說,誰是妖婦?”
文武百官,跟着姜禮,朝堂上姜禮可謂是一呼百應。
“請皇上早下決斷。”
“你們幹什麼,也要造反不成?姜丞相把心放在肚子裡,朕還沒昏庸無能到讓公西誠攜皇子逼宮的地步!”樑簡盛怒難消,“退朝!”
勤思閣。
“皇上,這是最新的線報。”姬回雲呈上手書,他掩人耳目混進了樊爭的大軍,冒着生命危險,纔拿到第一手資料。
“達烏那邊呢?”
“烏扎烈王親口承諾,願出兵西襲納孜,牽制北邊。皇上,要不要秘密召回忽哲宇大將軍?”
“暫時不必,公西誠身邊如今是什麼情況?”
“前朝清王的得力戰將樊爭,卻是投靠了公西誠,原因不明。微臣還聽聞,公西誠動用了不少江湖人士,其中竟有無色。”師兄?樑簡皺眉,若真的是忽哲格,事情就越來越難辦了。
“你先出去吧。”
“是。”
樑簡的手指,緩慢而又有韻律地敲打着桌面。公西誠興兵大梁,靠的是激發民憤,動搖民心。這確實是一招好棋,可總歸名不正言不順。漏洞到底在哪呢?
白葉聽見姬回雲走遠了,才從暗處出來。
“我在西南,有些見聞。公西誠拉攏了不少西南部落,但是有一件事始終弄不清楚,他到底憑什麼取信於人,西南部落的元老,精明的很,絕對不可能是一點錢財就能買通的。”
樑簡稍稍一頓:“這也不難猜測。西南部落想獨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只是畏於大梁的兵馬,才難得消停。公西誠只需要投其所好即可,並非需要多大的好處。你說,若是公西誠自立一國,誰最受益?”
“南臨?”
“長遠看,南臨反而多了一個敵手。最有好處的恰恰就是西南的部落,他們也可以藉機挑釁大梁,重新回到分邦而治的局面。達烏雖暫時能夠牽制納孜,但只有有點兒苗頭,難保不會反咬一口。”
白葉背脊發涼:“公西誠的算盤……”
樑簡笑道:“他不過是順勢而爲,趁着大梁根基不穩挑起事端,我們就成了衆矢之的。安外先安內,是時候動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