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珞的傷已經好多了,多謝王妃牽掛。”烏扎蒙拓後來聽說,公西意當時爲了一匹馬差點連命都不要了。
“太子能否通融,我想見見她。”解鈴還需繫鈴人,要是蒙珞肯饒玄青一命,樑簡就沒道理殺它。
“當然。”烏扎蒙拓一口答應。
公西意坐在蒙珞身邊,被看的毛毛的。
“我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嗎?”公西意摸摸自己的臉,疑惑道。
烏扎蒙珞笑着搖頭:“王妃不必擔心蒙珞,我自小熟悉馬性,筋骨也格外的柔軟,只是些皮外傷,沒有大礙。”
公西意吃驚,筋骨要軟到什麼地步,才能經得住被馬踩?歷史上李世民的兒子李承乾不就是被馬踩殘廢了。
“那個,實不相瞞。這次的事情錯在我,玄青是我的馬,不知怎麼就混到軍馬裡面去了。”公西意組織措辭道。
“御馬本就有危險,怎麼能怪在王妃頭上。並非每一匹馬都願意被人駕馭,是蒙珞妄爲了。”
公西意徹底說不下去了,自己好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妃放心吧,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玄青是一匹好馬,應該被珍惜而不是被殘殺,蒙珞向你保證它會沒事的。”烏扎蒙珞笑的開朗,公西意無地自容,自己什麼都沒說就被看透了。
送走公西意,烏扎蒙拓走進來。
“妹妹,這件事真的不追究嗎?”烏扎蒙拓不解,大梁怎麼也要給個交代吧。
“哥哥不是已經查清楚了,既然不是衝着我們來的,我們何必多事?玄青是一匹好馬,無辜喪命多可惜。”蒙珞道,“難道你不覺得公西意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你呀!”烏扎蒙拓無奈,真不知道樑遠何德何能,能娶到妹妹這樣美妙的女孩兒,希望他能好好珍惜,“是哥哥無能,否則何以委屈你。”
蒙珞歪歪腦袋:“妹妹說的是真的,能夠成爲大梁和達烏友好往來的開始,蒙珞倍感榮光。何況那人是足以與我相配的人。”
“就那個商人?”烏扎蒙拓嗤之以鼻,“蒙珞,哥哥查的很清楚。除了他的立場與樑辰一致之外,他從不問政事,只是個唯利是圖的生意人罷了,何以與你相配?”
蒙珞微微笑了,沉默不語。
大約過了六七日,樑簡終於帶來了準確的消息,玄青的命保住了,念在公西意斷髮,便不追究玄青的責任,只令她看好自己的馬匹,切勿再傷人。並應達烏方面的要求,正光王妃要親去陪伴蒙珞公主,直至她痊癒。
“我?”公西意愣了,這算是什麼懲罰?
樑簡也不明白達烏的意圖,只能叮囑公西意萬事小心。
公西意小聲問道:“能不能透漏一下,到底怎麼了。玄青怎麼會出現呢?”
她終於忍不住問了,樑簡一副瞭然的神情道:“是衝着我來的,基本已經弄明白,尚且在皇兄的預料之中。”
“哎!”公西意懶得刨根問底,他們這些高官就是喜歡鬥。
“這也不用做,那也不用幹,多不好意思。”這是公西意第一天來驛館報道,閒的發毛。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真的不用守在這兒,這些事情都有人做的。”蒙珞拿着一卷書,靠在牀上。公西意這才明白,人家是好人當到底了。說是讓她來伺候,實則就是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罷了。
“書什麼時候都可以看,我們聊聊吧。”公西意對蒙珞很有好感,和她雖然只見過幾次,但是很親切。
“好啊。”蒙珞隨手把書卷放在枕邊,拉過一個靠墊兒,“王妃若是不介意,就上來吧。”
“……”她們真的不是很熟,公西意沒想到蒙珞是個這麼隨性的人,草原上的姑娘都這麼平易近人嗎?心裡的一個小角兒被掀開了,公西意卸下所有的拘謹,脫了鞋鑽進被子裡。
因爲蒙珞有傷,公西意很小心的保持距離,她倆就這麼靠坐着,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平日裡在達烏,你都做些什麼呢?”公西意很好奇,巴音布魯克草原和那拉提草原她都去過,可是古代的草原她從來沒有見識過,是不是天更藍,空氣更好呢?
“達烏水草豐茂,平日裡除了幫阿媽做牛乳糖,其餘的時間都是和姐妹們一起牧馬放羊。”蒙珞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格外明亮。
“你們是公主,也要做這些嗎?”公西意倍感意外,她不是烈皇的女兒嗎?
“我生來就是草原的女兒,我屬於那片天空。如果有機會,你應該去達烏看看,達烏的子民是善良的、可愛的。”蒙珞笑着說,“你呢,你屬於哪裡?”
“我……”公西意啞口無言,屬於哪裡?
“你的家鄉在哪?你生來就在源京嗎?”烏扎蒙珞的眼睛是特別的,說話的時候她總是用最純粹最乾淨的目光看着你。
“不是,我是在慶州長大的,十三歲纔到源京來。”公西意笑笑。
“那麼說,你是屬於慶州的。”蒙珞篤定道,“沒有人會忘記自己的家鄉,最眷戀的還是那一片土地,不是嗎?”
一語中的,公西意沉默許久。家鄉?她的家鄉在中國,在一個普普通通的二線城市,她的父母都是平凡的工人,她的全部努力卻讓她徹底離開了那個世界,如果當初沒有公費留學……
“蒙珞,離開達烏你難過嗎?”公西意在尋找共鳴,她的骨子裡是難過的,在大梁真的很難有歸屬感。也許這就是她幾度不顧生死的原因,她不屬於這裡。
蒙珞搖搖頭:“愛我的人都爲我可惜,但是我很幸福。因爲和親,能夠爲達烏百姓帶來至少十年的和平,雖然我離開了家鄉,但是我以此爲榮。你知道大梁西北的西納國嗎,納孜族民善戰好鬥。如果達烏不能與大梁和平共處,父皇就沒有足夠的精力與納孜人周旋,百姓會遭受災難,失去土地、親人和牛羊。”
“你們生來好像就有着某種使命。”公西意感慨,她自己生來就是吃喝玩樂,漫無目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而活着。
“你和我們不同。”蒙珞突然握住公西意的手,“雖然不知道哪裡不同,但直覺告訴我。”
“……”是不同,也就是多活了二十七年,在另一個世界體會過另外一種遊戲規則而已。
“你能喝酒嗎?”蒙珞突然提議。比起熱情直率的蒙珞,公西意倒顯得扭捏和矯情了。
烏扎蒙拓聽隨從們說,天女和正光王妃竟然在房間裡喝醉了。他哈哈大笑,果然是可愛的女孩子們。
“無妨,漿酒暖身。”說着他大步走向蒙珞的房間,一進門就問道濃濃的奶香和酒香,看來喝的不少。
蒙珞喝得多但也只是微醺,懶懶地靠在牀邊。公西意是真的醉了,倒在裡面呼呼大睡。烏扎蒙拓拍拍蒙珞的腦袋:“怎麼仗着酒量欺負人了?”
“妹妹沒有,她說這個甜甜的不是酒,一下就喝多了。”午後微醺最惹人困,蒙珞睡意漸起。
蒙珞還受着傷,還是分開睡比較好。烏扎蒙拓隔着蒙珞俯身抱公西意,蒙珞攔住:“哥哥這是做什麼,喜歡只當是喜歡,被人看到了恐遭非議。”
“我什麼時候怕過非議?只是想讓你們都舒服而已,不會節外生枝的。”說着,就抱起一身酒氣的公西意。
懷裡的公西意腦袋耷拉着,偶爾還東蹭蹭西蹭蹭,細細的氣息擦過他的脖子,直到把她放在牀上,他的臂彎裡還有她的溫度。實在應該早些見面的,烏扎蒙拓嘆息。
晚上回到正光王府的公西意一臉迷茫,不知是不是酒沒醒的緣故,腦袋暈暈的。今天她是怎麼喝醉的,醒來時就在另一個房間了。樑簡來接她的時候,她還小耍了一下酒瘋。
“意兒,以後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樑簡說話永遠這麼認真。
“你們活得真累。”公西意揉揉自己腦袋,如此涼快的髮型也不錯!
小丫頭永遠這麼不設防,若是有人想害她,恐怕早就得手了。
“別用這麼沉重的眼神凝望我好嗎?”公西意捂住樑簡的眼睛,“命運早已安排好了,我們只要遵從內心的選擇。”這語氣,活脫脫一個傳教士啊!
揮開公西意的爪子,他不相信命運,他只相信自己。
“他們和親的日子不遠了吧?”公西意計算着,等他們的事情一了卻,她就起身去鄴城,做一點實實在在的事情。
“恩,一個月後。”
“轉眼就入秋了,你和徐恩的婚事時間也敲定了吧?”公西意再提起這件事,已經不像之前那般生氣,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她改變不了什麼。
“恩,明年五月,不到一年的時間。”樑簡提起這個心事重重。徐家,是他不得不拉攏的對象。
“五月?那時我就滿十九歲了。”公西意小聲說道。十八歲的生日,是在鄴城獨自過的,一個人的成人禮。
“恩。”樑簡輕聲應道,轉眼他們認識六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