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校長真的說過那句話?”溫如玉望着電視裡單輝跟任凱相繼離去,忍不住問道。
皇甫秀秀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有沒有說過那句話,我不清楚。不過,畢業典禮那天,他肯定是沒有聽到的。”
溫如玉咯咯一笑,搖頭嘆道,“差點忘記,他的畢業典禮可是被你搞砸了,哪裡還有心思聽姚老頭說什麼政法精神?秀秀,你當着全校師生,說了那番話,他……當時是什麼表情?”
秀秀神色一黯,輕聲說道,“他……沒有什麼表情,就在雨裡站着……站了很久。”
溫如玉乾咳幾聲,岔開話題,說道,“沒想到,單輝居然悶聲不響的跑去給他站臺。這樣看來,單豆豆接管單氏集團已成定局,即便是說一不二的單輝,也不得不考慮她的意見,做出讓步。”
秀秀黛眉一挑,凝目看過來,說道,“你是說單輝本意上,並不想出手幫他?”
溫如玉點點頭,緩緩說道,“起碼是不想這麼快出手。商人重利,尤其是這種豪商巨賈,沒有天大的好處,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力挺他?”
秀秀站起身給兩人倒了杯茶水,沉吟着說道,“要不要聯繫一下豆豆,看看她那裡有什麼辦法。”
溫如玉搖了搖頭,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她不比從前了,男人固然重要,可比起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來,孰輕孰重,怕是連她自己也左右爲難。況且,她父女倆一定在任凱身上達成了某種平衡。這種平衡……我們暫時還是不要打破的好。”
秀秀望着她,突然開口道,“他給你打過電話了?”
溫如玉愣了愣神,抿嘴一笑,說道,“這你都能看出來?”
秀秀悵然而嘆,苦笑道,“畢竟十幾年了,有些話即便是經你的嘴講出來,那股子清淡味兒,依然沒有變。”
溫如玉有些發窘,乾咳一聲,說道,“他本來是要打給你的,結果……不知道爲什麼……就……”
秀秀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搖頭說道,“果然是戀愛中的女人,連瞎話都忘記怎麼編了。爲使秀山免收波及,他怎麼會再把皇甫家牽扯進去。”
溫如玉頓時沉默下來,好半天才說道,“秀秀,你既然知道他的苦衷,爲什麼還要攪進來?”
秀秀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輕聲的說道,“你們還是不瞭解這個人。別看表面上清清淡淡,可骨子裡卻是膽大包天!他把家人安頓到國外,幾個女人也各有所處,你說他準備做什麼?孔燕燕都下了病危通知,他卻硬是避而不見。箇中緣由,你可曾想過?”
溫如玉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只是這幾天爲情所迷,丟了原有的精明,此時被秀秀一言挑破,哪裡還不明白那男人已經陷入危局?立時方寸大亂,慌然說道,“既然如此,你還在這裡分析個屁,趕緊跟我回龍城,華海天既然翻臉無情,那大家就乾脆撕破臉。敢動我的男人,豁出這條命不要,也得跟他討個說法!”說完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唉,他既然給你打過電話,就沒有說及其他?”秀秀坐在沙發上沒動,嘆聲問道。
“他說……他說……你……”溫如玉一震,吞吞吐吐,半天說不清楚。
秀秀忍不住笑道,“他既然讓你寸步不離的守着我,你就沒問他,爲什麼?”
溫如玉面孔一紅,吶吶無言,好半天才小聲說道,“他擔心你奮不顧身唄,那還用問嗎?”
秀秀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說道,“現在是誰奮不顧身?”
溫如玉一時語噎,跺腳說道,“快走啊,想擠兌我,有的是機會。現在先回龍城,你先開一會兒,到半道兒再換我。估摸着,四點前能到。”
秀秀嘆了口氣,上去拉住女人,說道,“昨晚囡囡回京了,是從去龍城的路上折返回來的。連她都明白主場作戰,佔盡地利的道理。你一向聰慧,怎麼卻突然糊塗起來了?這時候回龍城幹什麼?除了給他添亂,還有別的意義嗎?”
溫如玉聽了,呆立當場,半晌無語。
候府門口,佟京生攜李亞男望着二海安步當車,漸行漸遠,不由得嘆了口氣。
“師傅,你怎麼了?”李亞男奇怪的看看他,問道。
佟京生笑了笑,搖頭說道,“沒什麼,天冷,你穿的又少,千萬別凍感冒了。趕緊回屋再聊。”
女孩兒應了一聲,連蹦帶跳,當先轉身向院內跑去。
佟京生卻望着二海逐漸淡去的背影,尋思道,二海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任凱叫他回來已經存了最壞的打算,十之八九是來收屍的!至於龍城的事兒,只要明書記不表態,這場戲勢必還要演下去,捲進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多到不可收拾。
突然,遠處傳來囡囡的叫聲,“師傅,幹嘛呢,快回來。”
佟京生一驚,腳底打滑,立刻摔了個仰面朝天,恍惚間彷彿看到二海回頭一顧,笑容猙獰,眼中竟然是血紅一片!
龍城市委常委會於上午十一點準時召開,十三位常委全部到齊,市政法委副書記、市長助理兼公安局長紀清河列席會議。
討論的議題只有一個,關於落實保護本市企業若干問題意見的規則。
該議題是由常務副市長施栓柱提出來的,目的也很明確,旨在保護本市幾家效益不好,瀕臨破產的大型國企。
照例是其他常委帥先發言,班長翟克儉最後兜底。
經過幾位常委的陳述,翟克儉有些坐不住了,提前殺入場。
“……事實就是如此,有些工程被外地人咬在嘴裡,他呢,一倒手,再轉包給本地的一些小作坊、小工隊,利多利少,咱們先不提。就說一個上億的工程,經過層層轉包,大家都有錢賺,你們說奇怪不奇怪?可咱們的國企,還沒上手呢,就開始虧錢,然後不斷的往裡邊追加預算,到了一算賬,大虧特虧!對於這種情況,我想諸位都不陌生了吧,既然如此,爲什麼不乾脆打破屬地的樊籬,眼光放長遠一些,不要侷限在什麼本市、外市,只要合法合規,我們就拍手歡迎。”翟克儉笑眯眯的望着身旁的市長俞連達,說道。
翟克儉的這番話分明是從根兒上就否決了這次常委會的議題!
“我不同意翟書記的觀點。”能這麼說,又敢這麼說的,只有紀委書記郭建軍了。
郭建軍目視翟克儉,放下手裡的筆,淡淡的說道,“翟書記剛纔說的情況有沒有?我說有,還不少!可還有另外的一些情況,翟書記可能還不清楚。國企的虧損問題,那是老大難,我不是專家,就不說了。我只說那些外地企業,他們爲什麼賺錢?前些年開發區星泰大樓倒塌的事兒大家應該還有所耳聞吧,鋼筋水泥標號以次充好,更有甚者,拿竹竿子代替鋼筋打在基坑裡。無良啊!事後一追,是外地的一家企業乾的,那家企業在工程結算後就註銷了!經偵隊跑到外地去抓人,硬是被打回來,紀清河局長,你來講講,聽說當時你也是專案組的成員。”
翟克儉還沒開口,紀清河已經開口了,“郭書記說的對。不只是星泰大樓垮塌,還有今年初的高速路互通下沉,以及上個月的省政府招待所副樓樓頂被風吹跑等等,都是外地老闆乾的。這些只是影響大的,至於那些沒有揭開的,我就不一一說了。”
翟克儉敲了敲桌子,淡淡的說道,“有些跑題,再發言的時候,簡短一些。其他常委還有什麼要說的?”她有意的把“常委”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我說兩句。”於東來舉了舉手,開腔了。
翟克儉皺着眉,點了點頭。
“現在這個年代,確實就像翟書記所說,哪裡還分什麼本地人,外地人?尤其是龍城這個準備走向世界的省會城市!可是,同志們,不要忘了,我們是主人,這麼想,是應該的。可來做客的人是不是這麼想?就拿川省的寶山集團來講,很多做法,在龍城與川省就大相徑庭,甚至截然相反!箇中的緣由,細思極恐啊。”於東來始終慢條斯理,說到一半兒,還停下了喝了口水。
“我同意郭書記以及於副市長的意見。”李誠沒有徵詢翟克儉,直接開口。
翟克儉終於看出來了,心中暗歎一聲,沒想到反擊是從這裡打響的。
這次常委會一直開到中午一點半,終於形成決議,以紅頭文件的形式下發到區縣一級。
翟克儉在表決的時候投了棄權,也沒有動用市委書記的一票否決。
很快,文件的複印件便擺在折思瑤的辦公桌上。
“在大型的市政建設工程中,本市市屬國企在同等條件下,可以優先報名投標。”折思瑤唸完,“啪”的將文件拍在桌上。
當天下午,天南鳳凰集團總經理任凱在龍城市委常委、副市長、光明區舊城改造指揮部總指揮於東來的陪同下,對企待改造的棚戶區進行了實地調研。
調研中於副市長高度讚揚了天南鳳凰集團紮根龍城,勇於擔當的質樸情懷。天南鳳凰集團總經理任凱也當即表態,不忘初心,回饋家鄉父老,一直都是集團賴以生存、壯大的根本。
新任光明區委書記魏民文參與調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