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府酒店套房內。
孔燕燕擁被而坐,腦袋靠在膝蓋上,望着電視裡的那個男人,喃喃自語道,“希望你下輩子不要改名,這樣我會更容易找到你。”
“噔噔噔”,有人敲門。
“進。”女孩兒懶洋洋的說道。
“燕燕姐,身子好些了嗎?”趙玫玫進來後,笑靨如花的說道。
孔燕燕笑了笑,靠在牀頭,擡手將額前的散發拂在腦後,說道,“還是有些發軟。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趙玫玫剛轉過臉,就看到了新聞裡的那人,愣了愣,笑道,“下午睡過頭了,剛醒沒一會兒。聽人講,你也是才用過宵夜,估摸着一時半兒躺不下,便過來瞧瞧。”
孔燕燕望着女人日漸隆起的小腹,略帶豔羨的問道,“幾個月了?”
趙玫玫咯咯一笑,慢慢的歪在沙發裡,捧着肚子說道,“快四個月了,不知道爲什麼,四個月就這麼顯懷。”
孔燕燕眨着大眼睛,拍手而笑,“說不準是對龍鳳胎。先講好了,孩子的乾媽我可是做定了,誰都不準搶。”
趙玫玫望着女孩兒傾國傾城的俏臉,哪裡忍心拒絕,便沒說這一角色早被李亞男搶先一步,只是笑道,“乾媽有什麼意思,你自己生一個多好!”
孔燕燕臉色一黯,強自笑道,“我不像你,怕是沒有那麼好的福氣。”
趙玫玫指了指電視,似笑非笑的說道,“燕燕姐,你就這麼錄下來,沒完沒了的看,他也不會走出來。”
孔燕燕鼻子裡哼了哼,委屈的說道,“要不然呢?我都快死了,他也沒想着過來看一眼。他……這次無論如何都不遷就他了,他不來,我便不找他,連電話也不打給他。讓他……”話沒說完,語氣已經有些哽咽了。
畢竟還是個未經風浪的孩子。趙玫玫心下暗歎一聲,嘴上卻笑道,“說的太對了。這次一定不能饒過他。一個不知好歹的臭男人,眼瞎便算了,心莫非也瞎了?要我說,你乾脆考慮一下慕陽,給他一個機會。讓那男人把腸子悔青。”
孔燕燕大急,拍着牀嗔怪道,“你是來安慰我的,還是來氣我的?怎麼眼睜睜的把我往溝裡帶。真是的。慕陽?哼哼……”
趙玫玫望着黛眉微皺,嬌豔無匹的女孩兒,居然愣了愣神兒,暗自嘆道,天妒紅顏,這麼漂亮的女子,卻……
孔燕燕見她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擡手摸了摸臉頰,澀然說道,“好久不洗臉了,是不是有些有礙觀瞻?”
趙玫玫一驚,搖頭笑道,“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想來,褒姒也不過如此吧。”
孔燕燕聽了,抿嘴一笑,白眼道,“打一棍子,給顆甜棗。你們公婆倆,倒真不愧是一個被窩裡滾出來的,連行事風格都一模一樣。”
趙玫玫咯咯一笑,撫摸着小腹,搖頭說道,“這可不像個大閨女說的話。燕燕姐,咱們不開玩笑了。我來問你,他像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麼?”
孔燕燕仰起頭,望着屋頂上玲瓏剔透的水晶燈,想起兩人相聚時的點點滴滴,不禁有些癡了,好半天才搖頭嘆道,“怎麼會?十七年!試問世間還有誰能如此長情?只可惜,那女子卻不是我!”
趙玫玫一時語噎,拿起水杯,浸了浸嘴脣,才接着說道,“你這邊的情況如此危急,他得知後,卻悄然無聲。這麼反常,你就沒有覺得蹊蹺?不說別的,即便是金子默驟然臥牀,於情於理,他都應該過來探望,更何況是你?”
孔燕燕點點頭,茫然望着電視裡不斷重複出現的那張臉,喃喃自語道,“是啊。病危通知都下了,他……”
“其實,不只是你一個人。細想一下,從烏龍縣回來,他便開始離羣索居,刻意拉開與旁人的距離,除了馮三之外,幾乎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箇中緣由,你就沒有想過?”趙玫玫望着女孩兒,眯眼笑道。
孔燕燕先微微點了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
趙玫玫眉眼一挑,漫聲說道,“昔日,霸王被圍於垓下,留下千載不平之餘憤。而今,他想效仿項羽,孤注一擲,拼死衝殺。又有虞姬虞姬奈若何的擔心,便只好……”
未等她講完,孔燕燕便已經扔過被子,光腳跳下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跟前,作色說道,“他……怎麼會有這種危險?陳功成不是已經……,還有單豆豆……他們……”
趙玫玫望着俏臉煞白,語無倫次的女孩兒,淡淡的說道,“我來問你,從龍小年開始,到袁季平,再到陳功成,幾乎所有人都認爲,他憑一己之力,硬是撼動三個龐然大物。難道,你也是這麼認爲?”
孔燕燕略一思忖,遲疑道,“一己之力有些過了。可如果沒有他的推動,三人的結局,怕不會像現在這樣。有問題嗎?”
趙玫玫臉色凝重的望着她,搖頭說道,“問題就在這裡!先說龍小年,他本就是烈火烹油、迴光返照,這點就連他自己都一清二楚。可事情發展到後來,有些人不願意了,於是任凱被捲進去。那些人的本意只是爲了攪亂時局,可萬萬沒想到,任凱這個過河卒子一刀斬下去,龍小年竟然倒了!”
“於是,第二個意外出現了。陳功成離任,華海天接棒。按照人們預先的設想,袁季平在龍城赫赫威名,又有陳功成背書,必然高升。這次,還是那些人,抽冷子,又把任凱這根打神鞭祭出去了。任凱報仇心切,連命都不顧及,何況是這些虛名?袁季平黯然離場,退守京城。”
“如果這個時候,任凱肯收手,雖然麻煩,卻仍然有路可退。無奈……,陳功成也出了意外。”
“那些人一直躲在暗處,出死力幫着任凱大殺四方,有時候甚至不惜向自己人開刀。以此推動整件事兒向前發展。可事情總會有完結的一天。”
“既然要gameover,之前的種種,總要有人站出來分擔,把那口黑鍋背在身上。這時候,他的名字便出現在上邊的‘雙打’名單裡了。”
說了這麼多後,趙玫玫有意停下來喝了口水,望着驚駭欲絕的女孩兒,微微一笑,搖頭說道,“那男人豈是好相與的?龍城江湖道有句流言,不怕閻王敲門,就怕師爺眯眼。呵呵,他們忘記了,咱們的男人,除了幾個背景深厚的女人外,還有一幫肯賣命的弟兄。”
“這個時候想卸磨殺驢?哼哼,那也要打過才能知曉,誰是磨,誰是驢?”大肚婆眉眼一立,居然也有股子顧盼自雄、視餘之如無物的氣勢。
孔燕燕畢竟也不是普通女子,慢慢的蹲坐在大肚婆身邊,低頭沉思,半晌後才說道,“我們該怎麼做?”
趙玫玫笑道,“我們現在這樣就是在幫他。”
孔燕燕眼睛一亮,點頭笑道,“三十六計中有一計爲拋磚引玉……只是,窺視這裡的到底是誰?”
趙玫玫目光閃爍,笑着搖頭說道,“這個我可不清楚。等有機會,還是問他吧。說了這麼久,有些困了,該摟着我的愛人睡覺覺去了。”
“啊,什麼?你跟金子默,你們……”孔燕燕瞠目結舌的問道。
趙玫玫面孔微紅,啐道,“去,瞎琢磨什麼呢。我是說他……。”說完低頭望着隆起的小腹,嘴角微微翹起,端的一副好模樣。
孔燕燕見了,生平第一次有了自慚形穢的念頭。心道,原來你也是這麼的美。
趙玫玫踩着軟綿綿的地毯,獨自走在過道里,喃喃自語道,“看到沒有,爲了你,我什麼都肯做。”
孔燕燕趴在貓眼上,一直看着趙玫玫拐了彎,纔回到沙發上,想了想,嘆道,“原以爲溫如玉最厲害,現在才知道,真正厲害的角色居然是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大肚婆。人們都說一孕傻三年,但願你也如此。否則……”
女孩兒又獨自發了一會兒呆,拿起電話就撥了過去。
關機。
“這麼早就關機?該不會有什麼變故吧。”女孩子驚疑不定的來到窗前,望着樓下,搖頭自語道。
任凱正在接電話,是用另一部手機。
“哥,李亞男跟佟京生又折回京城了。剛纔給我打的電話,讓明早去侯府碰面。你看……”電話裡傳來二海的聲音。
任凱略作沉吟,淡淡的說道,“去吧。注意分寸。這個大坑已經埋了不少人,犯不着再把囡囡扯進來。”
“嗯。還有……皇甫秀秀下午來這裡找過我。我當時正好不在,就沒有碰面,你看……”二海說的有些猶豫。
“就她一個人?”任凱皺眉問道。
二海想了想,說道,“不是,我這裡的監控顯示,還有一個跟她差不多高的女人是跟她一起的。”
任凱嗯了一聲,說道,“你一會兒換個地方住,年前就不要回去了。囡囡明天應該會留你在侯府落腳,你就留下來。吳世讓這個人,爭議很大,敵我未分之前,還是保持點距離的好。”
二海一一應了。
兩人又嘀咕了好半天,才掛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