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的眼睛都治不好,我有什麼資格在宮裡行醫?”越芒丹通身都是傲氣,但她也明白在滿是男人的太醫院做個女醫有多難。精湛的醫術是必備技能,除此之外決不能有別人抓得住的缺陷,不然就等着被詬病至死吧。
公西意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不管怎麼說,越芒丹能主動醫治自己的眼睛,是一件好事。但是她還是很忐忑,雖說越芒丹隸屬於太醫院,但是主要工作卻是負責上水宮的……她能不忐忑嗎?
公西意小心翼翼,生怕傷害了越芒丹崇高的自尊:“你……咳咳……你……你會醫術?”治不好病就算了,要是把小命搭進去可得不償失。
“什麼叫會?”越芒丹最討厭別人懷疑自己,“我要是認真點,還哪有越玉龍什麼事兒啊!公西意,你在質疑我的能力嗎?”
“沒有沒有……”公西意連連擺手,“我就是怕你萬一,我是說萬一哪一天弄錯了瓶瓶罐罐,這不是草菅人命嘛。不過這樣就更好了,顯然是上天給我了一個保持健康的好環境,我死都不會生病的。”
越芒丹臉都黑了:“我一定得讓你見識見識,配藥還能比配毒難不成?你沒聽說過嗎?最會殺人的人才最會救人。”
“你這又是哪的邪教教義?”公西意不屑,“話說回來,你長這麼大配過藥嗎?你能分清什麼當歸枸杞藏紅花嗎?”
“沒配過啊。”越芒丹理所應當道,“越玉龍跟我說,配藥跟配毒本質是一樣的,敢問天下還有誰比我會配毒,這說明什麼?只要我稍稍學習,配藥實在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兒。
“……”公西意鬱結,“姑奶奶,你就老老實實呆着,吃香的喝辣的就行了,千萬別出去害人。大家的命都金貴着呢,你傷了哪一條,我都賠不起。”
兩人正在胡說八道中,流姻進來,說是太醫院新晉的越醫師求見。說着面若桃花,如沐春風的羞澀掛在臉上。公西意看了打寒戰,流姻這丫頭膽子不小,連越芒丹的男人都敢惦記啊。
“這才幾個時辰啊,怕我吃了你不成?”公西意挖苦道。
“他是怕我吃了你。”越芒丹看着流姻的小女孩兒姿態,嘴角掛着大姐姐一樣溫柔的笑,“這個小丫鬟挺有意思,不如送給我好了。我和越玉龍剛好缺個丫鬟,我看她挺對越玉龍的胃口的。”
這話一說,流姻的臉頓時由人間四月轉化爲抵禦寒冬,她只是覺得越醫師風流倜儻,文質彬彬的,絕沒有過分的想法。她急的像公西意求助,可憐的小眼神一閃一閃的。
公西意表面上嚴肅臉,內心早就樂開了:“你這是找丫鬟,還是給越玉龍找侍妾?別打我們家流姻的主意,流姻是我留着自己用的。”說着給流姻拋了個媚眼。越芒丹一身雞皮疙瘩。
此時,越玉龍走了進來,老老實實給公西意行禮,一副我們不熟的疏離感,深深傷害了公西意的玻璃心。“越大神醫,我哪裡得罪你了嗎,要給我臉色看,你忘了我們在鄴城相依爲命的日子了?”公西意瘋起來,不分場合不顧敵我。越芒丹笑出聲,天底下能氣死越玉龍的,只有公西意這個殺千刀的,有時候自己也會被她氣個半死。
越玉龍撇清道:“娘娘別污衊臣,臣當初是身不由己,被人騙了。那簡直就是臣人生中的恥辱。”
“額……”公西意看越玉龍惡狠狠地像一隻受驚的小狗,被人傷害過才格外懂得自我保護,還不時發出“威脅”的低吼,偏偏如此,她才格外愧疚,哪怕自己絲毫想不出自己錯在哪裡。
“不準這麼跟西意說話。”越芒丹瞪着越玉龍,恍惚的錯覺,越玉龍有些驚訝……她彷彿能夠看見似的。但是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什麼都是原來的樣子,都是錯覺。
“哼。”越玉龍不反駁妻子的話,也不妥協,傲嬌地扭過臉不看公西意。公西意心底長長嘆息,都說再爺們的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都會變成小孩子……她觀察了很多年,大多都是如此。但還是有例外的,比如樑簡。
樑簡從來都沒有跟自己撒過嬌,想想樑簡撒嬌的樣子,都覺得不寒而慄;這是因爲什麼呢?是因爲樑簡太理智了,還是因爲她不是他心愛的女人?公西意禁不住懷疑起來。雖然,她一點兒都不想讓樑簡變成一個任性的小孩,因爲她已經有三個兒子了,不差這一個。
越玉龍和越芒丹吵吵鬧鬧的走了,公西意看着他們的背影卻覺得幸福。真心爲他們感到幸福,就算越芒丹沒有明說,她知道她願意來這皇宮,全都是爲了越玉龍;她也知道越玉龍之所以妥協,也是爲了越芒丹。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覺得幸福的嗎?
相愛的兩個人,爲了對方做了同一個決策。儘管兩個人都不喜歡,但是可以一起做,這是愛的很好的體驗吧?因爲自己沒有,所以格外羨慕。越芒丹是個很好的女孩,能爲愛而死更能爲愛而生。只要喜歡並愛着一個人,她可以爲對方付出一切。然而最幸運的是,同樣的好男人,是這樣專一且不計付出地愛着他。
公西意笑了,都說一個人的青春或多或少會愛上一個渣男,也許在越芒丹的人生中,公西誠就是那個“渣男”吧?要是這麼說,他禍害的可不是越芒丹一個人……嘖嘖。
“娘娘,平南皇后來了。”流姻剛送走越氏夫婦,就遠遠看見正坤宮的儀仗,連忙跑回來給公西意報信兒。平南皇后很少到上水宮來,引得下人們紛紛側目,想要一睹天下第一美的風采。
哲黛姐姐?公西意正準備脫了衣服補覺,只好壓制住想要臥牀的慾望,穿好外衣。她知道,這次來八成都是爲了選秀的事情,儲秀宮那邊兒已經遞了待選秀女的畫冊來,可惜她實在是看不出,畫像上的人有什麼大的差別,宮裡畫師絕對都是抽象派的。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凡是忽哲黛路過的地方,全部跪倒一片。這兩年忽哲黛掌權後,在宮中沒少做的事情就是恩威並施,很得下人們的尊敬。她不同於徐恩的,就是這一份對僕人們的關照和重視。要知道宮裡數量最多的不是妃子,而是宮女太監姑姑和嬤嬤。
“哲黛姐姐,是爲秀女的事情來的吧?”
“恩,你倒是聰明。”忽哲黛話裡有話。
公西意是個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比起玩些溝溝壑壑,她不是忽哲黛的對手。要是忽哲黛對她下手,她連痛苦的餘地都沒有。
“最多你四我六。”公西意痛心割捨,果然不能吃獨食。“什麼?”忽哲黛沒聽懂,什麼四四六六的?公西意的可惡行徑,她多少有一些耳聞,若不是她出手壓下來,讓徐恩知道了那還得了?
“咱倆四六分啊,我的風險比你大,當然要佔大頭。”公西意振振有詞,說實話要不是忽哲黛,別人想分錢,半毛都沒有。這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險在賺銀子,她是一個努力奮鬥的好孩子。
忽哲黛沒想到,公西意竟會如此做。在她的印象裡,當年在皇宮給公主伴讀的時候,就屬公西意的吃穿用度最好,連止心都只有羨慕的分兒,大梁首富的親妹妹,也不至如此心態。
“本宮今日來,不是跟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眼看着秀女就要入宮,本宮大致估算過,此次秀女當選的將近六百位,除去源京外,還有各地送來的女孩兒,她們的背景複雜。本宮是想,還是讓皇上出面爲好。當初皇上說不干預此事,良德皇后一口就答應了。但這……”
“哲黛姐姐!”公西意聽得腦子疼,“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囉嗦了。要請皇帝,你去請就好。不用跟我商量。”公西意就納悶了,什麼時候自己在宮裡這麼有地位了,兩位皇后竟上門跟她商量事情。
“你開口,皇上纔會答應。”
“哲黛姐姐,這就錯了。”公西意大笑,“你忘了前些日子,是誰硬搶了你宮裡的東西,要說勸皇上,還是蘇嬪比較合適,再不濟瑾妃也不錯啊。你知道,皇上最近有多不待見我,算算都好久好久沒來上水宮了。上次我以孩子的名義去請,也沒能見到尊貴的皇上啊。”
忽哲黛嘆氣,秀美的雙眉微皺:“蘇嬪只是一時得寵,成不了氣候。既然你不願意幫忙,本宮自己想辦法就是。”
“別別別啊!“公西意見忽哲黛要走,就攔着道,“哲黛姐姐,我倒覺得這事兒皇上參不參與都無所謂,但是隻要貴妃娘娘參與,不就好了。朝堂上的關係再複雜,也會擺平的。”
“你是說姜鬱洱?”忽哲黛都快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了。
“貴妃娘娘在宮裡低調又有素養,她又是先皇后的親妹妹,姜家的女兒。哲黛姐姐有什麼事情,與其找我這個笨蛋商量,爲什麼不找貴妃娘娘商量呢?”
公西意一語中的,忽哲黛的眼神都變了。她當然清楚姜鬱洱的身份,但是一向不關心後宮的公西意,竟然看的這麼清楚……她到底是傻還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