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嵬老人窘迫地從地上翻滾起身,笑得像個彌勒佛:“徒弟娶媳婦,師父不能來嗎?叫一聲師父讓我聽聽!這樑簡就是命好啊,老頭子我要是年輕個四五十歲,哪輪到他娶你啊!”
公西意乾笑道:“師……父,找我有事兒?”手在背後衝着木紅揮一揮,示意她不要叫人。
“酒席上的菜太難吃了,爲師來找吃的。”赤嵬胡扯道,東瞅瞅西看看樑簡這小子的婚房收拾得真漂亮!
找吃的找到洞房來了?公西意壓根不信。
眼睜睜地看着赤嵬坐在桌子前面吃起東西來,還要用的“喜餅”被赤嵬一陣狼吞虎嚥消滅乾淨。公西意、木紅面面相覷。
“小姐,怎麼辦啊!要是等會來鬧洞房的賓客看見了,傳出去多難聽啊。”木紅乾着急,借她一百個膽兒她也不敢把王爺的師父轟出去。公西意安慰道:“多大點事兒啊?你去廚房再端點喜餅就行了。千萬別驚動別人。”
“是。”木紅剛要走,又不放心地拐回來小聲道:“小姐一個人在……”
“兩個小娃娃防備心還是挺強的嘛!”赤嵬吃飽後摸了摸變得更圓的肚子,依舊笑眯了眼:“徒弟媳婦,過來!老頭子跟你商量點兒事。”公西意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挪了過去。
“你讓我躲在這兒,等會樑簡來了嚇嚇他,怎麼樣?”
“……”這也太幼稚了點,公西意乾笑道:“您隨意。”
赤嵬擡頭瞅了瞅之前被自己壓得裂縫的房樑,撇撇嘴:“中看不中用。”赤嵬看着四處發現也沒個屏風簾帳什麼的,最後一閃身鑽進桌子底下。
打量了一番赤嵬球狀的身材,公西意乾咳了兩聲不做評論。木紅則是吃驚的張嘴,那麼小的圓桌石半輝!他是怎麼進去的?
公西意蹲到桌子旁邊,提醒道:“師父,你可以等會再躲,樑簡一時半會兒……”呃,這麼快就睡着了。
天色漸漸晚了,酒席上的賓客所剩無幾。樑簡站在原地閉眼運氣調息,即使是解酒丹也經不住他一杯接着一杯,再加上樑簡平日裡滴酒不沾,如今只好藉助氣息來調和。
範家的其他人都走了,只有範天南還惦記着鬧洞房,即使暈暈乎乎的也不肯回府。看見樑簡一個人站在臺階後面,一腳實一腳虛地走過來,掛在樑簡身上:“你什麼時候洞房啊!”
樑簡推開一身酒氣的範天南:“你醉了。”
“我沒醉!”說着還打了個酒嗝。
“還能喝嗎?”樑簡好似隨口一問,立馬激發了範天南的鬥志,
“那必須能,被你喝趴下多丟人!”範天南顧不得自己已經到極限了,丟臉可不行。樑簡叫下人上酒,又連敬範天南三杯,成功地送了他最後一程,徹底灌趴下了。
林實送走了最後一波賓客,看見樑簡還在空蕩蕩的宴席上坐着,提醒道:“王爺,賓客走的差不多了,喜婆等着洞房走禮呢。”
“等着鬧洞房的人都走了?”樑簡不想自己的新婚夜被人打擾,更不想讓他們拿公西意逗樂。
“沒有,四王爺、林大少爺、範家二公子帶着一些官家子弟在上房喝茶醒酒呢。”
原來他們沒走,樑簡有點疲憊:“範天北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林實答道。
“讓喜婆準備吧,我去找他們。”樑簡覺得自己太大意了,自以爲灌倒範天南就沒什麼問題了,又來了個範天北。
“你什麼時候回來了?”樑簡剛進門就被範天北熊抱一番。
“剛回來!”範天北一記重拳打在樑簡肩膀上,樑遠看着都覺得疼。樑簡卻習慣了這種表示友好的方式。
“你是專門在這兒等着本王的吧?”樑簡看着壯得像熊一樣的範天北,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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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次一上赤嵬山,範老頭子就想辦法佈陣想困住我!但哪有那麼容易!你成親我要是不來,你這親就白成了!”
“三哥,現在可以帶我們見見三嫂了吧?”樑遠插話道。
“走吧。”
公西意都快坐着睡着了,突然被外面的說笑聲吵醒。反應過來是樑簡過來了,連忙拍拍自己的臉。守門的木紅也跑了進來。
“小姐,姑爺他們來了!把頭冠帶上!”
公西意對着鏡子把全身上下系統地檢查了一遍,很完美!立刻端坐在牀上。終於有好玩的了!一下午在房間裡無聊的要死。
兩人一激動把桌子底下睡着的赤嵬老人忘得乾乾淨淨。
一羣人推門進來……雖說笑鬧不斷,但沒人敢真的放肆。喜婆喊着吉利話,讓一對新人吃喜餅、行結髮禮……到了喝交杯酒,樑遠冒着生命危險開始起鬨,但無非就是讓樑簡抱着公西意喝。
坐在腿上這就完了?公西意大大地失望,一點都不好玩!也不勁爆!就在這時房門被一腳踹開了,一屋子人都安靜下來。
“誰讓你來的!”樑簡放開公西意,站了起來。
“誰允許你們成親的!沒想到樑辰哥哥跟着你一起騙我!”夜初言聲淚俱下,看到公西意更是怒火中燒,“公西意!又是公西意!你們瞞我瞞的真辛苦!”
樑簡眉頭緊鎖:“我不知道皇兄是怎麼跟你說的,但是我成親還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更談不上要騙什麼人。”
“哐當嘩啦”一陣巨響,睡眼惺忪的赤嵬老人“揹着桌子”站了起來。“吵死了!就不能讓我這個老頭子好好睡一覺!”
世上只有百位數的人知道樑簡是赤竹間、十位數的人知道赤嵬老人是樑簡的師父、個位數的人在知曉的情況下見過赤嵬本尊。這裡面當然沒有在場的大多數人,樑簡和公西意除外。
樑遠、範天北等人都被嚇了一跳,洞房裡怎麼會藏人!範天北最先反應過來,揮手就要捉住赤嵬。赤嵬嫌棄地看了一眼又高又壯的範天北,打了個噴嚏……這個噴嚏是動了內力了。範天北腳下一震,跌坐在地上。
這邊的熱鬧絲毫解決不了眼前的情景,夜初言怒氣衝衝,滿臉淚水地瞪着公西意,樑簡擋在公西意前面一步不讓,更是一句好話都沒有。
公西意覺得場面瞬間變得混亂起來,夜初言哭着質問公西意:“你當初在宮裡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說你不喜歡樑簡哥哥!出爾反爾的人是會被雷劈的!”
樑簡看着旁邊可勁折騰範天北的師父,心不在焉地對着夜初言說道:“這些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質問她?”
公西意使勁掐了樑簡一把,小聲嘟囔道:“別說了。”
然後擡頭對着夜初言笑笑,“你也說了那是當初啊,我保證的是當時又不是這輩子。況且這夏天雷雨雖多,被雷劈死的可一個都沒有。”
樑簡、公西意這麼夫唱婦隨的,夜初言萬念俱灰:“好啊,我沒資格!樑簡哥哥既然這麼討厭我,那我就去死!但是就算死我也要她陪我一塊死!”突然間屋外電閃雷鳴,頃刻間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
赤嵬拽了拽範天北頭上密密匝匝的小辮子,衝着夜初言喊道:“這位姑娘,想幹嘛趕緊動手別磨磨唧唧,不如老頭子送你一程!”
“師父!”樑簡太清楚赤嵬了,看似幽默和善實則心狠手辣。赤嵬真的動起手來,樑簡迅速出手去擋。
就這麼一個當口,夜初言拖起公西意闖了出去,剛好站在門口的樑遠自然是要攔的,可惜他不會武,不僅沒攔住還被夜初言一手打傷。
赤嵬和樑簡同時一愣即刻收手追了出去,木紅的心狂跳不止,小姐會出事的!一着急也跟着跑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的戰戰兢兢的喜婆,被打傷的樑遠、躺在地上喘氣的範天北還有一衆不明所以的官宦子弟。樑遠勉強地站起來,說道:“大家都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本王以後一個字都不想聽見。”一時間衆人紛紛點頭一涌向而出,甚至都等不及僕人送傘。
樑遠撫了撫疼痛的胸口,嗤笑道:“沒出息!”不知道是在說落荒而走的人,還是說自己。
夜初言搶了一個侍衛的佩劍,駕着公西意飛上房頂。赤嵬老人和樑簡追了上去前後包抄。木紅站在下面看着屋頂上的情況嚇哭了。
雷聲不斷、暴雨傾盆,而公西意覺得這個晚上無比狗血。她還真不怎麼害怕。自從發生了穿越這麼一件事,她的膽子就越來越大了。公西意的腦子裡隱隱約約就有一種信念——女主不死定論。
自己當初爲什麼能挺身救木紫、爲什麼會幫越芒丹擋劍?要是放在現代,她是絕對沒這麼善良的。估計有那麼點自恃的意思,也許自己一不小心不是女主而是女配,死了估計還能回現代。
夜初言一手捏住公西意的脖子,一手拿劍指着樑簡:“你救不了她,除非你殺了我!”公西意憋着氣說道:“你再這麼舉着劍真該被雷劈死了!”赤嵬悄無聲息地站在夜初言身後,正要出手腳下一滑失去平衡了……被驚動的夜初言急了眼,揮劍刺向樑簡。看見被鬆開的公西意一步一步往後撤退,樑簡鬆了一口氣正面接招。
但誰也沒想到此時夜初言會突然一個轉身,鋒利的劍直抵公西意胸口,毫不留情。
“小姐!”房屋下的木紅聲嘶力竭。
夜雨滂沱,雨中人都溼了衣服驚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