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場邊緣,星星點點散落着一座座的三層小樓,裝飾的美輪美奐,是供VIP貴賓休憩和住宿的地方,並不對外開放。
最靠前,視野最好的一棟樓裡。有兩人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交談。
“同國,你覺得……是不是她?”滿小峰靠在沙發上,燃起一支菸,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像。事發突然,誰都沒想到她會衝出雪道。況且,這次是鵬程先跳出去……”李同國緩緩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說道。
“鵬程不會有問題。唉,可這也太湊巧了。咱們前腳剛到,還沒站穩,他們後腳就跟來了。嘿嘿,隔着雪道都能撞上。”滿小峰吐了個菸圈,自己都覺得好笑。
“小峰,糾結這些,於事無補。我現在擔心的是鵬程那邊……如果再讓他這麼鬧騰下去,就怕滿省長……。事兒雖說不大,可畢竟於聲名有礙。”李同國四處看了看,小聲說道。
“嗯,我已經交代過他了。唉,那女孩兒就是京城第一美?真是太驚豔了!難怪看不上你。阮菁菁長的也算漂亮,可跟她站一塊,明顯有些露怯。就是下手太毒。鵬程的臉慘不忍睹,起碼要一星期後才能見人!”滿小峰搖頭嘆道,卻不知是爲孔燕燕的美貌,還是爲了祁鵬程的倒黴。
李同國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接口。
距離這裡不足百米的另一棟小樓裡,滿臉消毒水的祁鵬程正趴在沙發上打電話,“劉海峰,你笑什麼?你個爛賊。老子受罪,你高興個錘子。老子跟你講,這事兒沒的完。你就講,來是不來?”
“鵬程,算啦。小峰都說先放一放,咱們再要鼓搗下去,會惹麻煩的!那幾個小子也不是白給。我……”劉海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個瓜娃子,沒卵就說沒卵。少提小峰。他哪次不是這樣?事後又哪次不幫着張羅。人手我已經聯繫好了,咱們藏在後邊看戲就行,萬一出了事兒。跟老子有毛關係,不就是路過嗎?還能把屎盆子扣咱們頭上?”祁鵬程輕輕撫着臉,眼中滿是怨恨。
“呵呵,看戲?那當然好了。我什麼時候過去?”劉海峰哈哈大笑,想到任凱與金子默被抓住痛打的模樣,通體酸爽。
“當然是現在了!難道還等着過年啊?少廢話,在餐廳,你等着就行!”祁鵬程有些不耐煩的喊道。
“現在?大白天的,會不會有些招搖?”劉海峰吃了一驚,話裡話外虛了不少。
“就是因爲大白天才過癮。黑漆漆的,還怎麼看?哎呀,又不是讓你衝鋒陷陣,看個戲都這麼推三阻四。不來算求。”祁鵬程吐了口唾沫,又小聲說道,“漂亮男人就是不帶種!”
劉海峰自然是聽到了,差點背過氣去,腦袋一熱,吼道,“媽的,放屁!我現在就過去。”說完怒氣衝衝的掛了電話。
“哎呦呦,媽的,臭娘們下手真狠。要不是……哼哼……”祁鵬程捂着腮幫子直咧嘴,又琢磨了片刻,掛了個電話,“烏鴉,二十分鐘後動手。記住,一切都聽光叔的。這次要是再演砸,自己把手砍了,給那人送過去!”
說完將手機一扔,出門上了一輛不起眼的商務車,悄然而去。
79號樓處在雪場最不起眼的角落,位置極偏。
任凱正獨自站在三樓的窗口向雪場方向眺望,耳後已經被包紮的嚴嚴實實,像裹了一條白圍巾。倒是平添了幾分儒雅。
“嗡嗡嗡。”手機開始震動。
他低頭看了看,搖頭笑了,卻沒有接。
電話震了一會兒,自己停下來。
“怎麼?還有些不適麼?”孔燕燕從門外進來,柔聲說道。
任凱不動聲色的把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刪掉,轉身笑道,“還記得咱們最初見面的場景嗎?”
孔燕燕聞言,愣了愣,接着便是連聲嬌笑,恍如盛開的牡丹,豔光四射,好半天才停下來,輕聲說道,“你是在說我進來前沒敲門?還是想誇我漂亮,惹得你像第一次那樣流口水?”
任凱擡手撫了扶被紗布包了的耳朵,微微一笑,搖頭說道,“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好像許久沒有穿高跟鞋了,這種的感覺,很好!”
孔燕燕抿嘴一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也搖頭笑道,“每到繁殖季節,雄孔雀就會競相開屏展示尾羽,以此來炫耀,爭奪雌孔雀的交1配權。女人的高跟鞋,也不外如是。”說完眼波盈盈的拋了個媚眼過來。
任凱乾笑幾聲,臊眉耷眼的說道,“你可真有學問。呵呵。”
女人看了,笑得越發大聲。
樓下,金子默看着憂心忡忡的郎婉瑜,笑道,“女孩子家家,怎麼總操一些不該操的閒心?我跟你講,多思傷脾,久憂傷肺。再這麼下去,可是有損胎兒的先天之氣。”
女孩兒聽了,俏臉騰的一下就紅了,狠狠瞪了一眼在旁邊發呆的嘉良,低下頭急匆匆的進了房間。
“噗嗤”趙玫玫捂着嘴就笑出聲來,笑罵道,“行醫德爲先,口德也是有講究的。”
金子默一咧嘴,看了看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搖頭說道,“本心初,本性善,本我無,便成德。你講的是小德,不足爲戒。”
女子聽了,不知想起什麼,臉色一黯,搖頭不語。
金子默見了,覺得蹊蹺,剛想開口,馮三從外邊進來了,一臉凝重,衝着衆人微微頜首,便急匆匆的上了樓。
他來到樓上,見門開着,心裡鬆了口氣,有意咳嗽幾聲,放慢腳步走了進去。
“三哥。你們聊。”孔燕燕正偎依着男人,講述過往。看見馮三的臉色,知道怕是出了問題。笑靨如花的說了一聲,邁步離去,臨走還不忘把門關好。
“任總。我剛纔陪着年縣長去訂餐,無意中發現沿路的警衛明顯增多。而且,大門那邊許出不許進。擔心有事情要發生,便急忙跑回來了。你看是不是……”馮三站在窗口,指了指外邊,小聲說道。
“許出不許進?沒聽到戒嚴的消息。應該是有什麼大人物要來。不妨事兒。年副縣長都安排好了?”任凱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
馮三一愣,急忙回道,“都安排好了,如果你身體不適,可以讓他們把午餐安在這裡。”
任凱略一沉吟,擺了擺手,笑道,“算了,還是到餐廳吃吧。聽說這裡的餐廳來自曲水流觴的創意,很是有噱頭。正好一起去看看。下次再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馮三一笑,隨口說道,“看你說的,左右不過四十分鐘的路程,想來,隨時都可以。”
任凱呵呵一笑,說道,“走吧。不好讓年縣長久等。”
這裡的餐廳確實遠近聞名,被傳爲龍城一景,就連外省人都遠路風塵的趕來一睹風采。
在滑雪場的東南,橫着一條巨石。自有烏龍縣以來,這條巨石便在,歷經千百年,雖風吹日曬雨淋,卻不見減損。被後人奉爲神靈。更有高人指出,此石爲巨龍所化,只待汲取足夠的日月精華,便可破土而出,騰飛宇宙。
於是,烏龍縣因此石而得名。
餐廳依石而建,蜿蜒曲折,其頂棚全部由厚實的鋼化玻璃組成,陽光極爲充沛。裡邊的人造溫泉終年奔流不息,煙靄氤氳,恍如仙境。加之有大量的熱帶雨林植被移入,以及孔雀、小鹿漫步其間,像極了瑤池盛宴,的確讓人流連忘返。
任凱七人在年副縣長的指引下,緩步而行,倒是真有點視察工作的味道。
三個女孩兒早已忘記任凱的血光之災,紛紛拿着手機一通亂拍。
年副縣長看到郎處長“忽戲蓮葉間,忽戲孔雀間”,不禁喜上眉梢,與有榮焉。
“年縣長,今天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人,要來這裡視察?”任凱陪着年文化聊了幾句,便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視察?”年文化一怔,又恍然笑道,“哦,你大概是看到門口的臨時管制了吧。不是視察。是中紀委的明書記從這裡路過。本來是要進來吃頓便飯的。不過,後來取消了。現在外邊也恢復了正常通行。”
“哦,呵呵。這裡的孔雀怎麼是雄的居多?”任凱打了個哈哈,指着不遠處的孔雀,笑着問道。
他們說話的當口,有幾人迎面而來,吊兒郎當的,個個走路帶風,看着就不像正經人。
領頭的約摸五十多歲,含胸駝背,一頭銀髮,極爲醒目。兩方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銀髮人一不留神正好蹭着任凱的肩膀,便停下腳步。
馮三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被任凱攔住了,說道,“三哥,算了。大家素不相識,又是無心之過,得饒人處且饒人。走吧。”說完對銀髮人笑了笑,當先離去。
馮三滯了滯,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
銀髮人望着任凱遠去的背影,一臉凝重,緩緩說道,“多謝。”說完衝馮三點點頭,帶人走了。
其他人都覺得奇怪,無非是不小心蹭了一下而已,點個頭就夠了,怎麼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
只有馮三,彷彿掉進了冰窟窿,從裡到外,一片冰冷。
這人明明就是王子清的左右手阿光!可他們彼此之間卻裝作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