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掉進了黑暗裡,你能做的,不過是靜心等待,直到你的雙眼適應黑暗。
就在郭建軍有些絕望的時候,大變突生,一輛貨櫃車帶着巨大的轟鳴聲,倒着就開了過來,強硬的把周圍的人牆撕開一條縫,停在奧迪車旁邊。
防爆警察在貨櫃車闖入後,並沒有進一步的過激行爲。而是迅速找到各自的掩體,開始重新部署包圍,爲接下來的最壞打算做準備。
貨櫃車與奧迪車再沒有動靜,也沒有人從車裡下來。彷彿它衝過來,僅僅只是爲了與奧迪車並排的停在那裡。
一靜一動,一強一弱,場面開始詭異起來。
郭建軍目瞪口呆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郭主任,你自己走出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一些。”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趙洪?呵呵,這次可要看準了。別又押錯了寶。”郭建軍嘲笑道。
“呵呵,至少我還有的押,不像有些人,眼看就成階下囚了,還在那耍嘴。”趙洪反脣相譏。
“哈哈,咱倆不妨賭一把。看誰笑到最後。你贏了,按你的規矩辦。你輸了,只做一件事兒就行。怎麼樣?趙副廳長。”郭建軍調侃道。
“我贏了,你就按我的規矩來?拉堆屎,讓你吃呢?”趙洪說道。
“放心,我能吃到你拉不出來爲止。相信你身邊的人不少,有他們作證,我郭建軍賴不了。你輸了,也不讓你幹別的,就跪在這輛奧迪車前,磕三個頭就行。怎麼樣?需不需要請示你的主子?”郭建軍有意大聲喊道。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而後,聽到趙洪咬着牙說道,“好。咱們一言爲定。不過,我贏了,不會讓你吃屎。只要你配合我們交代清楚問題就行。”趙洪一門心思,想再立新功。
“沒問題。輸就輸個徹底。你讓我怎麼配合,我就怎麼配合。”郭建軍答應的異常爽快,死志已萌的人,還有什麼可怕的。
距離對峙現場不遠的樓上,剛掛掉電話的李誠,神色凝重的望着樓下,對哥哥說道,“軍區司令魏強怎麼會出面?事情有些棘手了。”
侯勇冷笑一聲,說道,“這還用想?肯定是陳功成打招呼了。”
“龍小年有問題,這誰都能看出來。他倒了,既是順應民意,又能團結各方。陳功成爲什麼要阻攔?難道是上邊的意思?”李誠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老三,他怎麼想的不急着去猜,眼下怎麼辦?我看怕是要開仗了。那小子手底下也有幾個亡命徒,居然肯跟着他搞這麼大。不過,要是真幹起來,怕不好善後,還是跟老大說一聲吧。。”侯勇撇着嘴,指指點點說道。
WWW◆ⓣⓣⓚⓐⓝ◆¢o
李誠深以爲然,給大哥打通電話,把情況講了。
侯奎只是淡淡說了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兄弟倆面面相覷,不理解哥哥這三個字所蘊含的態度傾向。
“唉,只能靜觀其變了。但願事情不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李誠有些無奈。
侯勇也不再作聲,皺着眉頭向下觀望。
孔紅軍望着發生的一切,面露冷笑,內心的怒火像鍋底的火苗不斷舔食着他的臉頰,把他的面孔燒的通紅。
看了看沉睡的女兒,他走到角落裡撥通電話,壓低聲音說道,“出手的是陳功成。事先沒有透露。退吧,郭建軍只能放棄了。想不通啊。”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一陣女聲,“沒想到是他。剛纔收到消息,關於龍小年的諸多問題已經在境外披露出來了。儘管有關方面採取了一些措施,不過由於材料是在HK曝光的,更有許多權威外媒直接收到相關材料。所以,有人想捂蓋子,怕是力有未逮。稍後,上邊就會做出緊急應對。這一仗,我們贏了。”
孔胖子聞言,不知道該喜還是該驚,良久之後才嘆了口氣,說道,“慕三姐,天南的外部環境已經對翠府的進一步發展產生制約,與翠府走出去的大戰略相背離。稍後,我將會在集團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正式對外公開收購天南景新的上市殼資源的進展情況,並動議將景新更名爲翠府酒店,同時,逐步將發展重心移出天南,集團總部將在明年遷往H海市。”
單慕沄笑了笑,說道,“爲了加強與國內經濟的合作,單氏集團旗下的跨國酒店將通過交叉持股的方式與翠府在旅遊方面成立戰略聯盟體。第一期將拿出不少於二億美元的資金投入。這些將在你召開的發佈會上,一併對外公佈。”
孔紅軍吃了一驚,說道,“慕三姐,你這是……”
單慕沄嘆了口氣,說道,“是單輝的決定。對那個救了豆豆的小男人,單家是感激的。也算回饋祖國的同時,還他個人情吧!”
孔紅軍掛了電話,長嘆一聲,他久歷紅塵,哪還不清楚單輝怕是存了和自家一樣的心思。只是一家男兒百家求,況且,那小子吃軟不吃硬。想到這裡,回頭看了看沉睡的女兒,一時滿腹惆悵。
省政府二十九樓的多媒體會議室,華海天正在聽財政廳顏永正的報告,常凡輕手輕腳的來到他身邊,附在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他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擡手看了看錶,輕咳幾聲。
一旁的常務副省長左玉江示意顏永正暫停一下,然後湊到他跟前,低聲說道,“華省長,下邊有幾位社科院的老專家,年紀有些大,耐不住久坐,您看是不是稍微休息一下。讓他們走動走動。”
華海天看了看他,微微點點頭。
左玉江宣佈暫時休會十五分鐘。
華海天來到休息室,徑直走到窗口,向下看。常凡跟進去後,把門關好,走到他身邊。
“魯豫南呢?”華海天皺着眉頭問道。
“魯副秘書長今天一早的飛機,去京城參加全國農展會。”常凡小心翼翼的說道。現在這個時間,本來應該是華省長接見任凱的時間,結果事情發生了意外,這讓他感到非常不安。
“陳書記沒來電話?”華海天一邊向下張望,一邊若有所思的問道。
“沒有。不過,智主任一大早就來到辦公廳,說是要在檔案室查資料。”常凡回答的很謹慎,實事求是,並不加入自己的看法。非常之時,絕對不能干擾老闆的思路。
智小庭是陳功成的秘書,兼任辦公廳副主任。
這時,常凡手裡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看,對華海天說道,“省長,是京城。”
華海天點點頭,接過手機,“是我。嗯?確定了嗎?知道了。”掛了電話,他向下望着,滿臉都是嘲諷。
“你猜他們能堅持多久?”龍小年衝着下邊揚了揚下巴,笑着說道。
任凱微微一笑,溫和的看着龍小年說道,“得臣猶在,憂未歇也。困獸猶鬥,何況是人。”
龍小年聞言愣了愣,哈哈大笑,轉過身指着任凱說道,“你居然自比子玉?他的下場可是不太好啊。”
任凱嘿然笑道,“早年,我爲生計所迫,違心的事兒做了不少。從來都沒打算要有什麼好下場。不過,指鹿爲馬,顛倒黑白的事兒還真沒做過。人吶,還是要有些敬畏之心,否則,天日昭昭,說不準報應哪天就從天而降,落在自己頭上。”說着在龍小年頭頂比劃了一下。
龍小年看着他,冷冷說道,“不知所謂。”
還沒等兩人繼續說下去,小李連門都沒敲就闖進來,慌慌張張來到龍小年跟前,扒在他耳邊就是一陣嘀咕。
龍小年聽完,搖了搖頭,笑着對小李說道,“辛苦你了。放心,不會有事兒。先出去吧。”
任凱呵呵一笑,玩味的看着樓下。
對峙的局面出現了異常,防爆警察不僅沒有采取行動,反而開始逐步撤離,像來的時候那樣整齊有序。很快只剩下當中的兩輛車。隨即路上開始出現行人,慢慢的越來越多,交通管制結束了。
郭建軍推開車門走到路邊,望着來來往往的人,恍如隔世。見到一旁停着的貨櫃車,本想走過去看看。那車卻已經啓動,慢慢的匯入車流中,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了。
一切如夢幻泡影,了無痕跡。
他也不以爲意,呵呵一笑,喃喃低語道,“狗日的趙洪,說話不算數。”
侯勇與李誠已經收到消息。兩人並排站在窗口,望着人羣中的郭建軍,一時無語。
良久之後,侯勇沉聲說道,“還記得爺爺生前,菩提院的天雲大師留下的一副偈語嗎?最後一句,若要因風起,白首爲功名。白首爲功名如果是謎面,打一字的話,可正好是個‘任’字。”
李誠聽了,點點頭說道,“老大隻怕是早就想到了,只是沒有點明。那小子經此一事,固然是行險過了這關,可接下來……”
侯勇搖了搖頭,說道,“接下來各方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找他的麻煩。這一關,居然被他硬生生的殺過去了。”說完嘆了口氣,滿是寂寥。
李誠默然,心下卻想起自家大哥的話,老二自從把佟家長女娶進家門,就開始藏拙。他與大哥拿徐階比作任凱,未嘗沒有點醒二哥的意味,侯家兄弟俱爲一體,榮辱興衰密不可分。無奈二哥毫不動心,一意只愛美人。如今看到那小子縱橫捭闔,想是胸中塊壘鬱結,不得暢快。
龍小年望着樓下逃出生天的郭建軍,輕笑一聲,說道,“終究還是功虧一簣。算來算去,出了你這麼個異數。天不滅曹啊!爲什麼就不能等兩個月呢?年輕人太急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來,年輕人,坐下聊會兒。之前只聽有人說你心機深沉,智計無雙,還以爲是他言過其實。如今看來,卻是我小覷你了。也是,自古天南多壯士。咱們這裡從來就不乏能人智者。幾次交手,見你出招深諳穩、準、狠箇中之道,是個厲害角色。可惜,不爲國家所用。可惜了啊。”龍小年重新坐在之前坐過的地方,還順手幫任凱倒了杯茶水,示意他坐在旁邊。
任凱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輕手輕腳坐過去,淡淡說道,“龍書記過獎了,僥倖而已。”
此時,京城一座警戒森嚴的暗灰色大樓裡,明書記剛剛放下電話,漫步來到窗前,望着室外一株含苞待放的臘梅怔怔出神,好半天才嘆了口氣,自語道,“小軍,你的兄弟殺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