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戀愛是可以交易的,像是一包薯條吃完了可以再買,衣服舊了可以再換,那價值也就可想而知了。
任凱知道孔紅軍是胖子但不是傻子,眼睛更沒瞎,不會無緣無故的做出這麼聳人聽聞的事情。難道自己身上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隱藏屬性。想到這兒,禁不住啞然一笑,看來穿越劇今後要少看點了。
一天也沒吃過一頓安心飯的他,坐在小弟麪館,依舊是老三樣,麪湯、滷肉、麪條。吃着吃着,小柴打開電話,正好他也沒吃,就把地址發過去。沒一會兒,到了。
兩人又點了些別的菜,開始吃喝。
小柴雖然已經算是H海人了,可腸胃還留在龍城,相比昨晚的本幫菜,現在的飯菜纔算是真正的飯菜。
“明早幾點的飛機?”任凱邊吃邊問。
“7點整。”小柴邊吃邊迴應。
“你……”
“你……”
兩人沉默半響,同時開口。有些尷尬,畢竟是兩個大男人,小柴指了指讓任凱先說。
任凱又斟酌了一下,邊端起麪湯邊問道,“昨天我走後,田寡和你,你們……”
小柴大概沒想到,他想半天,居然會問這個,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說道,“我把她給上了。”
“撲哧……咳咳……”任凱一口麪湯噴在地下,大咳不止。
“以前沒發現,你這麼八卦,自己那麼多破事搞定了?”小柴鄙夷的看着他說道。
任凱緩了口氣,看着他說道,“你不覺得她來的有些太湊巧了?”
小柴看了他半天說道,“你不覺得,你這裡有些問題?”說着他指了指腦袋,接着說道,“建議你趕快去看看心理醫生。”
任凱想了想,確實最近老是疑神疑鬼,莫非真的是自己的問題?
正想着,覺得眼前一暗,有人來了。是佟京生,手上還拎着兩瓶茅臺酒。
“怪不得最近老是覺得心驚肉跳,原來是師兄陰魂不散的惦記着我啊。”任凱擡眼對着佟京生說道。
佟京生先對小柴揮了揮手,然後對任凱笑道,“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說完把手上拎着的酒打開,找了三個杯子,倒滿。
“明天就走?”佟京生端起酒杯對小柴說道。
小柴點了點頭,也端起酒杯。
兩人一碰杯,各自幹掉。佟京生又倒滿,拿起酒衝任凱示意後,又一口乾掉。
任凱笑一笑,也喝了。
“梅海生剛纔被抓了。”佟京生邊吃菜邊說道。
“哦?皮遠山咬的?”任凱詫異的問道。
“不止他一個,從龍城府臺一期到如今的四期,這十年間,梅海生手上就送出去十個億。皮遠山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佟京生笑了笑說道。
龍城府臺是龍城高端的商住兩用小區,所佔地段都是一等一的城市中心,真正的寸土寸金。龍城府臺的開發商就是梅海生的海生地產。有人說,梅海生引領龍城市政規劃,一點都不誇張。
前幾年,龍城地鐵還在論證階段,他悄無聲息的拿了幾塊不值錢的地。一年後,地鐵線路對外公開,這些不值錢的地全部都在地鐵沿線,行情翻着筋斗雲的往上漲。光這幾塊地的批文一倒手,據說利潤已經是個天文數字。
龍城高層氣的直拍桌子,大罵有些人吃相太難看,只顧吃的香,不管拉的臭。爲此還成立調查組,調查非法倒賣土地使用權。結果,只見開頭,不見結尾,不了了之。
“正東書記,沒出面?”任凱來了興致。
“他昨晚……”佟京生用手指了指天。
梅正東死了。
任凱皺了皺眉頭,邊吃邊說道,“死的不是時候啊。袁大頭怕是難做了。你們這活是不是有些夾生。這麼一來,梅家是完了,可其他人就逃出生天了。”
佟京生苦笑一聲,說道,“你都能看出來,何況……,有人傳出話來,反腐只是手段,發展經濟纔是我們的根本任務。要是因此錯過了龍城發展的大好時機,我們就是龍城的罪人。”
小柴在旁邊聽了半天,一直沒吭聲,聽到這,他才說道,“我覺得這話說的非常好。以前一些公司的事情,花一些小錢,就辦了。你好我也好。現在呢,人家一分錢都不要,可事情也不給你辦。知道你們想說什麼。可開公司做企業,利潤和效率永遠都放在最前邊。而且,很多所謂的底線解釋起來非常的模糊,偶然因素太多。讓人無所適從。”
佟京生與任凱面面相覷,沒有說話。
有些人被盤剝的已經習以爲常了,甚至認爲花錢辦事理所應當。可這是他們的錯嗎?
聽佟京生這麼講,應該是袁季平出面了,也只有他有這個底氣,有這個膽子敢這麼說。
“梅海生進去挺不了多久,景瑞與海生地產可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你就不爲今後打算一下?”佟京生自顧自喝了一杯,然後放下酒杯,盯着任凱說道。
小柴聞言,也扭頭看着他。
任凱笑一笑,幫佟京生倒滿酒,說道,“師兄,到如今了,你還不死心。景瑞倒或不倒,跟我的關係真不大。死忠於景瑞的,想景瑞死的,多如牛毛。無論哪一頭,都不差我一個。”
佟京生看了看小柴,一仰脖兒,幹了。邊倒酒邊漫不經心的說道,“小柴不是外人。我就明說了。景榮公司的董事長張強被控制以後,我們上上下下查了個底兒掉,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景榮抵押貸款確實是合法合規,嚴格照章經營。可蹊蹺就在這裡,這種貸款公司如果真像查到的這樣安分守己,不要說賺錢,賠的少一點,都算命大。提審張強,他一個糊塗二世祖,只知道充大頭,屁都不懂。本來都放棄了,也算我們命不該絕,無意中發現皮遠山有幾筆款項往來不對勁。這才明白,原來景榮貸款本來就是專門賠錢的買賣。爲什麼呢?小師弟?”佟京生故意停下來,把臉湊到任凱跟前,盯着他,想看看他的反應。
任凱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彷彿鐵鑄成的一樣,沒有絲毫的異樣。
小柴看了看他們兩人,呵呵一笑,低頭吃喝。
佟京生笑着伸出大拇指,衝着任凱晃了晃,接着說道,“景榮真正有問題的是資金的來源。也不知道哪個天才利用逆向思維,瞅準這個盲點,給一些資金提供通道,讓他們自導自演,反覆的洗來洗去,直到變白。順着這個線查到一半,沒路了。才發覺景榮應該有一本至關重要的賬目被有心人藏起來了。師弟,你覺得這個有心人是誰?”
任凱眯着眼睛笑了笑,拿起酒杯衝小柴與佟京生示意,一口喝掉,然後一邊慢悠悠的夾菜,一邊說道,“你用不着誆我,我猜你們連起碼的偵查方向都沒法確定。試探我?有這功夫,不如多讀讀書。”
佟京生眼睛眯了眯,心下嘆了一口氣,整個人不復剛纔的銳利,變得鬆鬆垮垮,拿起酒大口吞了下去。而後搖了搖頭說道,“秀秀選擇你的時候,我還不服氣,只是嘲笑氣運不佳。看來我連秀秀都不如。在羊茸哈德,皮遠山派人抓你,應該是受人指使,想故意打草驚蛇,賣個破綻,好看看你的牌面。誰知道,你技高一籌,人沒動,事情卻辦的滴水不漏。佩服。可惜,路走歪了。劉小軍的事,我沒參與,至於是誰的手腳,我也再查。相信在這一點上,我們可以並肩走一程。”說完也不看兩人,推杯而起,轉身而去,背影略顯寂寥。
小柴等他走遠,用筷子挑着盤子裡的幾根醃黃瓜,輕聲問道,“他說的……”說了半截,就不再說下去。
任凱看着被他用筷子挑來挑去的那幾根醃黃瓜,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小柴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乾,沒有放下酒杯,而是捻在手裡不住的轉動。過來好一會兒才說,“劉姥姥的事,與這些有關嗎?”
任凱也把酒喝乾,拿起酒瓶給自己倒滿,看着小柴認真的說道,“還是我常對你說的那句話,你別問,我不說。路是我選的,只能走完,哪怕是跪着走完。只是……”他停頓了一下,咬着牙說道,“如果有那麼一天,讓我跟劉姥姥做個鄰居,老婆孩子你能照顧多少就照顧多少。”說完一口喝掉剛倒的酒,站起身快速離去。
小柴仍舊看着自己手中轉着的酒杯,低聲說道,“你們都是大英雄,拋家舍業的大英雄。”話音未落,淚已經滴在桌上,聚成一粒水珠,晶瑩剔透。
第二天,龍城國際機場候機樓,小柴反覆撥打任凱的電話,都沒有人接。
身旁送機的田小芳強笑着說道,“可能手機落在車上了,我就經常這樣。”
時間不早了,已經有廣播開始催小柴登機,他衝着女人笑笑,伏過身子與她抱了抱,一言不發的轉身過了安檢。
不遠處的角落,立柱後邊的任凱側着身子看着友人離去,心中悵然。
兩人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機場警察正在對小柴託運的行李進行縝密的檢查,旁邊站着的正是佟京生。多次檢查後,一無所獲的工作人員對佟京生搖了搖頭。
佟京生點了點頭,看着行李被收拾好運走,一時間有些失落。
幾分鐘後,飛機沖天而起。
小柴坐在艙位上,看着窗外的龍城,搖了搖頭,衝空姐微笑着輕聲說道,“咖啡,謝謝。”
機場外的一輛黑色奧迪車裡,任凱看着天空的飛機,擡起右手輕輕搖了搖,喃喃說道,“朋友,保重。”
正要開車,他的手機激烈的震動起來。
是張景瑞,這麼早打來電話,絕對是出了大事情。
“胡引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