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不平則鳴

先秦時期有個魏國人叫范雎,這個人非常能忍,爲了報仇,不光裝死、裝孫子,還跑到別國去做宰相,歷時十年,幹掉了仇人。

任凱在見到郭建軍之初,還以爲是當世范雎,背上涼颼颼的。過了幾招後才發現只是形似,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如果真是一個心機深沉到能隱忍十年的腹黑大半夜跑來談合作,他第一個反應,絕對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此刻看着郭建軍目瞪口呆的樣子,心裡有種惡作劇得逞的滿足感。

“孔胖子既然把你指到我這裡,肯定還有別的交代吧。”任凱看了看錶,已近丑時,怕是要通宵達旦了。

郭建軍畢竟也是城府深的人,短暫失神之後,很快恢復過來,笑着說道,“他們總說你如何厲害,我還不以爲意,誰曾想比他們說的更讓人吃驚。”

“他們?”任凱敏銳的捕捉到他話裡有話,心裡驚疑不定。難道內裡還隱藏更高層次的博弈?如果是那樣,就麻煩了。

“孔紅軍、毛良平、種天波。”他並沒有隱瞞,而是直接說了出來。

一剎那,任凱突然覺得眼前這張臉,變得神秘了許多。心中暗歎一聲,自己自以爲是的老毛病又犯了。三個老狐狸派眼前這人來打頭陣,怎麼會簡單的了。只是不知道他剛纔所說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郭建軍見到任凱滿眼都是警惕,不禁有些感慨,想到臨來之時,孔紅軍一再囑咐,一定要實話實說,否則適得其反。也不再猶豫,拿出一個U盤放在桌上,說道,“這裡就是部分視頻與DNA化驗單的電子文本。”

任凱沒有理會桌上的東西,盯着對方問道,“孔胖子的跟腳我不清楚,毛良平也可以推脫,可種天波代表的是慕家,慕家有多大的能量,大家都清楚。他們要伸手,龍小年能蹦躂幾天?可現在,好像不是這個樣子,有些人躲在後邊出工不出力,卻把你頂到前邊。什麼意思?”

他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郭建軍,擺了擺手,接着說道,“不要跟我講,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參與的屁話。他慕家讓人把胳膊都掰折一根,還在那若無其事的玩深沉。再說了,龍小年與我並非生死之爭,我們之間沒有私仇,更談不到什麼不共戴天,完全可以找個中人把話說開。”說完學着佟京生的習慣,用中指在桌子上叩了叩。

郭建軍搖了搖頭,說道,“今晚之前,你找人說和,尚有迴轉的餘地。過了今天,即便是龍小年想跟你坐下來談,怕也是不可能了。至於慕家的想法,我倒是知道一些。”

任凱眼睛眯了眯,笑着說道,“有話不妨說到明處。時間也不早了,老是猜來猜去的,累!”

郭建軍看了看桌上的U盤,淡淡的說道,“你的一套組合拳下去,先是逼的黃阿福跳出來幫郝平原解了圍,接着又嚇死了白開明,還動搖了趙洪的立場,影響了慕家。他又不是死人,怎麼會站在那裡不動。慕家想要收拾龍小年確實不難,畢竟,他做的那些事兒不可能瞞過所有人,可陳功成、華海天會怎麼想?無論如何,慕天源的案子也翻不過來。慕家在這個時候只能等,等着天南省委的態度。”

任凱不置可否,板着臉說道,“所以,你們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動手?”

郭建軍想了想說道,“你錯了。從來就沒有‘我們’!想與龍小年拼死一搏的只有我一個人。剛纔與你講的那些沒有絲毫的水份。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沒有任何建議。也許,當我真的動搖了龍小年,有人才會在後邊推一把,否則……後果如何,我想你應該明白。”

任凱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即使倒龍成功,你想過你的將來麼?”

郭建軍笑了笑,說道,“我父母五年前相繼去世,又無兄弟姐妹,兒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也算個念想。可如今……,欠別人的該還的都還了,剩下別人欠我的,總要有個說法。龍小年曾經是我最尊敬的領導,邊媛媛曾經是我最愛的女人,呵呵,餘生別無所求,就指着收債度日。哪裡還有什麼將來。”

任凱望着他的笑容,一時無語。

我每天都在笑,你猜我過的好不好?

郭建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向着任凱微微一躬,就要離去。

任凱也嘆了口氣,說道,“事情既然都說清楚了,談談接下來怎麼辦吧。”

郭建軍聽了有些意外,轉身說道,“孔紅軍、慕家、毛良平,能幫我的極爲有限,你……”

任凱不耐煩的說道,“這些說過的話就不要重複了。我沒那麼健忘。你說的沒錯。他既然動了手,就絕對不會留情。只有把我打趴下,纔好與別人講條件。來,快坐下,我去煮壺咖啡。這咖啡可是張景瑞從牙買加弄回來的,遠不是市面上那些蒙人的西貝貨能比的。還有些粵式小點心,味道有點怪異。湊合着墊吧墊吧。”說完起身向廚房走去。

郭建軍又驚又喜,心中暗暗感激付楠的指點,“此人儘管城府深,卻是個面冷心熱的。唯有不留後路的赤誠才能打動,玩陰謀逞詭計是沒用的。”

兩人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推敲着這棋該怎麼走。

“進門之前,你說的關於劉小軍的事兒,是真還是假?”任凱看着郭建軍問道。

郭建軍看了看他,澀然說道,“我知道的不多。今年初的時候,見過劉小軍幾次,龍小年都在場。看的出來,他們的私交應該不錯。也曾問過龍小年,他主動把話岔開了。知道有些犯忌諱,我就再沒有說什麼。”

任凱聽了,出神的望着咖啡騰起的熱氣,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從哪裡知道,我在查劉小軍的事兒?”

郭建軍輕聲說道,“毛良平。”

任凱愣了愣,想過是孔紅軍,畢竟他的消息渠道比較多,慕家也有可能,財大勢大,獨獨沒想到是毛良平。問道,“他私下跟你說的?”

“嗯,好像有意避開孔紅軍與種天波。”郭建軍說道。

任凱輕笑一聲,喃喃道“有意思。”

郭建軍沒聽清,接口道,“什麼?”

任凱笑道,“沒什麼。那三個老狐狸提到,龍小年動手會選擇哪裡作爲突破口?”

“他們沒有特別提到。不過,以我猜測,是趙洪。”郭建軍說道。

“趙洪?就因爲他送給我個人情?”任凱皺着眉頭說道。

郭建軍搖頭說道,“那倒不是。選擇他是因爲從他那裡可以撬動更多的勢力。袁季平、王江陵、慕家、甚至侯家都與他或多或少的有些來往。一旦有人被咬出來,乘機大肆渲染,把這幾方拖入黨爭的泥淖裡。那樣的話,各方投鼠忌器,忌憚龍小年兵行險路,說不準會勉爲其難的放他過關。”

他一直從事紀檢工作,實際經驗相當豐富,思考角度也十分全面,說起來自然頭頭是道。

任凱聽了,目光閃爍,說道,“這就是他們不能出手的原因?你想讓華海天露面?”

郭建軍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任凱苦笑一聲說道,“你也真看得起我。這麼說吧,除了那天接待侯奎的晚宴上偶然碰到,就從來沒敢想,自己能夠得着那麼大的官兒。這不是銷售公司跑業務,只要臉熟就好使。”

郭建軍禁不住笑了出來,說道,“空着手上門,當然不好開口。弦高救鄭的故事應該聽過吧。”

“就是那個騙過秦國,又有高尚情懷的鄭國人?”任凱笑嘻嘻的說道。

郭建軍有些凌亂,不好說是與不是,只得含糊過去,輕聲說道,“他能騙。我們不能。這次省委班子調整,定下來天南省的除了佟北生,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Y南省的翟克儉。”

任凱茫然的看了看他,不明白內裡的玄機。

郭建軍本來想賣個關子,一看,感情這位根本就是個葫蘆,有些泄氣,沮喪的說道,“她是溫如玉前夫的親姨媽。”

任凱覺得不可思議,說道,“你也說是前夫了。那就是仇人嘍。”

郭建軍撐不住了,直接竹筒倒豆子,說道,“翟克儉是溫如玉前夫的姨媽不假。不過,她走的與溫如玉更近,比她外甥都近。溫如玉就是由翟克儉介紹給她外甥高斌的。這兩女人個性極爲相似,而翟克儉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後,再未成家,也沒有子女,可以這樣講,她把溫如玉當成了親生女兒。即使後來跟她外甥離婚了,兩人也沒斷了來往。”

任凱有些明白了,苦笑着說道,“陳功成把天南幫砸了個稀巴爛,收攏了那些人,強勢掌控省委,完成了進入天南的第一步,接下來極可能挾大勝之餘威,擠壓政府的權力空間。華海天爲保持省政府的相對獨立,勢必要爭取常委們的支持,翟克儉就顯得尤爲重要了。於是,我這個老白臉正好可以藉着接近溫如玉的機會去做掮客,幫着穿針引線。必要的時候,不妨犧牲一些色相,拍一拍溫美人的馬屁。是吧?感情你就琢磨出這麼個主意啊。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郭建軍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任凱搖了搖頭,也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郭建軍止住笑聲,說道,“你說的沒錯!色相需要犧牲,馬屁也要拍好。不過,遠不止如此。剛纔提到,來天南有三個人,佟北生、翟克儉,還有寇思文。翟克儉與華海天是素識,佟北生與寇思文才是誠意。只不過這個誠意是從老狐狸那裡借來的虎皮,只能由你這個局外人去表示。還是那句話,事情成了,萬事不論。如果砸了,只是咱們兩個人擅自做主,與他人無關。這一點你要想好。”說到後來已經聲色俱厲。

任凱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點點頭,說道,“突然發覺你也不怎麼令人討厭。”

郭建軍愣了愣,失笑道,“不勝榮幸。”

任凱彷彿看到了劉小軍,也是這麼慷慨羽聲,終已不顧。他淡淡的問道,“用男人最不能曝光的私隱拉龍小年下馬,無論結果如何,你怕是於仕途再無安身立命之處了。半生心血毀於一旦,值得嗎?”

郭建軍聞言,轉眼望着窗外發白的天光,長出了一口氣,黯然說道,“怎麼會值得?兒子如果在,還可以哄着自己,裝作倖福的樣子。可他要走了。這個家再好,可惜也不是我的。心裡有恨,終究還是不甘心。至於後果,呵呵,唯死而已。”說着說着亦有鏗鏘之聲。

任凱聽完搖了搖頭,說道,“其他東西不能擺出來,意味着,龍小年只是生活作風略有瑕疵。而且,憑他的奸猾,必然會有可以推脫的說辭。再有邊媛媛站在他那邊,恐怕結果未必如你所願。你如今官至廳級,箇中艱難連我都可以想象的到。最後再問你一句,確定要這麼做?”

郭建軍轉頭望着他,微微一笑,說道,“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爲此在所不惜。”

任凱凝視他良久,緩緩說道,“事了之後,你若還肯與我相交,我們就是朋友。”說罷望着窗外透進來的天光。

長夜漫漫終有盡頭,新的一天開始了。

他輕聲問自己,還記得那漫天的雪花嗎?

往事終是成殤,卻已無法回頭,唯有拼死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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