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任凱望着歸小豆,淡淡的說道。
“人證物證俱在,任總想抵賴,呵呵,怕是……有些不太容易。”歸小豆挑了挑眉腳,搖頭說道。
“呵呵,高廳長怎麼說?”任凱轉過臉,衝高磊揚了揚下巴,笑着說道。
高磊望着任凱,一臉凝重。好半天才對胡東說道,“你到外間,守住門口。無論是誰,都不許進來。”
胡東巴不得早點離開,一聽如此,差點樂出聲,連招呼都顧不上打,飛一般的走出裡屋,臨出門,還把門關死了。
“任凱,這裡只有咱們四個人。有些話不妨攤開來講。”高磊指了指圍成四角的沙發,示意大家各坐一面。
歸老饕與歸小豆互相看看,一人選了靠窗戶,另一個選擇靠門。
任凱笑了笑,選了靠牆的一面,把靠辦公桌的地方留給高磊。
“你是律師出身,應該聽說過美國人的控辯交易。今天咱們就崇洋媚外一次。向他們取取經。”高磊喝着茶水,笑着說道。
“哦?”任凱看了看另外兩人,輕聲笑道,“這個東西,國內好像不允許吧。況且,我算辯方嗎?恐怕該有人不樂意了。”
高磊吹了吹茶杯裡的水,搖頭說道,“即使馬二拐的死真與你有關,也只是有關而已。衆所周知,那段時間你還在軍區跟魏強司令下棋。誰也不能無中生有,惡意栽贓。是不是歸組長?”
“對組織、領導犯罪集團的首要分子,是不需要親自在場的。我講的對不對?任律師。”歸小豆笑靨如花的說道。
任凱呵呵一笑,伸出大拇指,讚道,“硬是要的。”
歸老饕擺了擺手,淡淡說道,“丁建國不能出事兒。其餘的都可以談。”說完,望向任凱,滿面肅然。
高磊與歸小豆也停下手裡的動作,看過來。
任凱鼻子裡哼了哼,眼睛眯成一條縫兒,緩緩說道,“重山臨走的時候,曾經讓人捎話給我,說他要一命換一命。我以爲他在說笑,便稀裡糊塗的應下了。所以……,我總不能對死人食言吧。況且,各有所恃,纔算交易。我的牌擺在明處,你們的牌……,我卻沒有看到。”
歸氏兄妹相視一笑,卻不出聲,只是望着高磊。
高磊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講的太過明瞭。否則,彼此之間連回轉的餘地都沒有了。依我看,你就不要在這上面繞來繞去了。還是講講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任凱失聲笑道,“哦?這麼篤定?高廳長,你看這樣行不行?既然談到了控辯交易。我這裡倒是有場類似的交易。”
三人望向他,都不做聲。
任凱笑了笑接着說道,“與其說是交易,不如說是買大小。就以我殺馬二拐這個案子爲盤口。只要拿出讓對方信服的證據,就算贏。勝者自然可以要求敗者做一些合法合規的事情。我這麼說,不知道……”
三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意外。
還是歸小豆最先忍不住,開口說道,“怎麼纔算是讓對方信服?我把證據整整齊齊的碼在臉跟前,你閉上眼睛非不認賬,這種情況,該怎麼算?”
連高磊聽了,都忍不住連連點頭。
任凱微微一笑,搖頭說道,“我不認賬,說明你的證據還不過硬。自然不算我輸。”
歸小豆還待要說,被哥哥攔住了,歸老饕凝目望着他,淡淡說道,“我不知道你的倚仗在哪裡。可我還是要提醒你,如果,有一方不認賬,賭局自動失效。接下來該走法律程序,就走法律程序。我們沒時間跟你耗下去。”言語中已滿是必勝的口吻。
高磊眉頭一皺,正要開口。
任凱卻搶先一步,笑道,“那是自然。不過,我要是僥倖得勝。你……”
歸老饕嘿然而笑,說道,“歸家的百年聲譽,比我們的命還要金貴。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只要不違法違規,我們都可以答應。”
他卻沒有講,如果任凱輸了會是如何,心下顯然已經認定,任凱必然是要抵賴的。
任凱也不在意,打了個哈哈,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說道,“我的證據還需要點時間,不如你們先講,如何?”
歸小豆咯咯一笑,說道,“任總,要是這證據明天也到不了,我們是不是還要在這裡,硬生生的等上一晚?”
任凱望着她,淡淡的說道,“我跟你們不同。我是按小時收費的。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最多再過半個小時,我拿不出來,就算輸。”
歸小豆麪孔一紅,訕訕笑道,“那你……真是太會賺錢了。呵呵。”
高磊嘆了口氣,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說道,“讓他進來吧。”
任凱半眯着眼睛,望向門口。
京城,古董一條街,洗玉齋門口。
二海正與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交談,而李亞男跟佟京生卻站在稍遠的地方觀望着。
“這是吳先生讓我帶來的。說是讓交到這裡一位姓公孫的先生手裡。不知道,這位先生在不在?”二海笑眯眯的說道。
東西一目瞭然,是一本普通的線裝紅樓夢。
非要說特殊之處,大概就是這本書不是影印的,而是手抄的。一水兒的蠅頭小楷,筆力略顯艱澀,筆畫倒是蠻工整,一看就是初學者的習作。
“嗯,知道了。”那女孩兒應了一聲,便去拿那本書。
二海緩緩的把書收回來,微笑道,“不知道公孫先生,這個時候還在不在店裡。這本書雖然不像什麼貴重物品,可最好還是能親自交到先生手裡。”
那女子皺了皺眉頭,白了他一眼,冷聲說道,“我就是公孫蘭。吳世良故弄玄虛,讓你個棒槌來送東西。真是的。快點拿來。我沒功夫跟你磨牙。”
二海也不生氣,將東西遞了過去,笑眯眯的說道,“原來你就是公孫先生,那就沒有錯了。東西既已送到,我就告辭了。”
說完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看的那女子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道,“真是大怪人遇到小怪人了。喂,你等一下。”
二海停下腳步,轉過身笑道,“先生還有什麼事兒要問?”
女孩兒抿嘴一笑,說道,“既然看到我,還不明白吳世良在戲弄你嗎?怎麼還是一口一個先生的叫着?”
“因爲他心中有愧!跑到這兒來,本就是讓你取笑他的。”從洗玉齋走出一位老者,方面大耳,聲若銅鐘。
遠處的李亞男還沒有如何,佟京生卻慢慢的轉過臉去了,看那樣子,地下要是有條縫兒,他估計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二海面不改色,低頭躬了躬身子,一言不發。
公孫蘭臉色微紅,笑道,“四伯父,抱歉打擾到您了。”
大耳老者沒有應她,凝目望着二海,好半天才緩緩說道,“就是你說動的世良?”
二海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吳先生洞察世間萬象,心機過人,又有誰能真正說動他?”
大耳老者噎了噎,冷哼一聲,說道,“你倒是他的知音。可惜……千萬不要像你哥哥那樣,鋒芒畢露,否則……哼哼……還有,既然世良與你有緣,得空的時候,不妨來走動走動。二蘭,你去那邊告訴那個把腦袋藏到褲襠裡的男人,就說吳、佟兩家素無交往,以後就不要來這裡了。”說完,一甩手,又轉身回到店裡。
公孫蘭向着佟京生的方向望了望,卻沒有動腳步。
佟京生長吁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溫良恭儉讓,這老頭怎麼得了個‘讓’字?”
李亞男吃了一驚,小聲說道,“吳世讓?他就是吳世讓?怪不得耳朵那麼大?他們家的排序真夠亂的,難道會是抓鬮選的名字?”
佟京生聞言,臉兒都綠了。
二海目光閃了閃,衝公孫蘭點點頭,轉身施施然,緩步離去。
公孫蘭看了看手裡的書,又看了看遠去的二海,一跺腳,嘴裡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也跑回店裡了。
“二海,接下來去哪兒?”佟京生再也不敢小覷這人,能在吳世讓面前侃侃而談的,還真沒幾個。況且,聽這意思,跟吳世良接頭的,好像不是任凱,而是這位什麼時候都笑眯眯的二海。
“呵呵,我哥讓我找個人。不過,這個倒是不着急,咱們可以先吃飯。那邊有個麪館,是清真,非常不錯。”二海笑了笑,當先行去!
“你就不奇怪,我跟你哥的關係嗎?”李亞男不知道抽住哪股勁兒了,也笑眯眯的說道。
“呵呵,其實是有一點奇怪的。”二海笑了笑,順着她的話,說道。
佟京生在旁邊,忍不住說道,“這次你父親回來,我一定要見見他老人家。好好請教一下,怎麼教育孩子,纔會有你們哥倆這樣。”
二海依舊笑笑,說道,“一定有這個機會,不過,老爺子酒量很好,就怕到時候,你會心疼酒錢的。”
李亞男咯咯一笑,拍手說道,“你真是好眼力,他肯定會心疼的。鐵公雞拔毛,難得的很。”
佟京生擡頭看了看天邊,喃喃自語道,“哎呀,剛纔好像答應了別人一個請求。突然卻忘得乾乾淨淨。唉,上年紀的人就是這樣。”
二海彷彿沒有聽到,指了指前邊,笑道,“但願還有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