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凱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八點一刻。
外邊的兩個小夥子,一個姓王,一個姓周。都是剛轉正的大學生。熱情而且膽大,對於任凱提出晨跑的要求,二人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於是,寂靜的山莊多了三條躁動的身影。
一夜未睡的佟京生在三樓望着他們,心裡說不出是羨慕多點,還是嫉妒多點。
“佟處長,那個電話只在昨天下午的時候,發過一條短信。是發給公安大學趙玫玫教授的。之後就一直關機。”一個身材魁梧的便服男子,對佟京生恭敬的說道。
佟京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一旁的白開明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玩着開心消消樂。
年輕人正是崇拜英雄,嚮往熱血的時候。尤其是聽說眼前這個清清淡淡的男子就是前幾天傳的沸沸揚揚江湖令的發起者,藉着跑完步歇息的功夫,小周先沉不住氣,問道,“任哥,這個江湖令究竟是什麼樣?您給我們說說。”
看着眼前兩個半大孩子一臉熱切的模樣,任凱啞然失笑,想了想說道,“哪有什麼江湖令?都是以訛傳訛。”
兩人還要再問,不防身後佟京生乾咳一聲,急忙起來,對佟京生點點頭,然後躡手躡腳的回了房間。
任凱看着兩人走遠,又瞟了佟京生一眼,沒有做聲。
佟京生微微一笑,說道,“都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你怎麼不滿足一下他們的好奇心?”
任凱搖了搖頭,說道,“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潮來寒雨晚來風。身不由己而已,有什麼值得拿來炫耀?”
佟京生聽了,笑笑說道,“昨晚有很多人睡不着覺,他們也是身不由己?”
任凱擡眼望着他,呵呵一笑,說道,“路是自己選的。是生,是死,怨不得人。就像你現在,選皇甫秀山,還是選慕家?看在師兄弟的情面上,提醒你一句,看好下注,買定離手。”
佟京生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言語上佔你點便宜也不容易。我知道孔胖子這段時間,急着爲寶貝女兒招駙馬,聽說意屬於你。孔燕燕品貌雙全,又是孔家億萬家財的第一繼承人,就算是入贅,上趕着打破腦袋的男人也如過江之鯽。可爲什麼捨近求遠,非要低聲下氣的遷就於你?”說完,佟京生故意擡頭看了看天,喃喃自語道,“大早上連太陽都沒有,怕是又要變天了。”
任凱看着佟京生的無賴樣,禁不住微微一笑,也不催促,低頭看着地下的螞蟻說道,“大冷天的也回不了家,孤零零怪可憐的。走這邊,這邊好走些。可能會繞個大圈,不怕,你又不急,有的是時間。”
佟京生又開始苦笑,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孔燕燕的祖上有鮮卑皇室的血統。幾百年來,他們家裡每隔幾代就會有人得一種怪病。得這種病的男子,無不聰慧過人,智計無雙。就像你這樣的。嘿嘿。而女子得了此病,自小風華絕代,麗質天成。相傳,這種病在三十歲之前,並不會對人有任何負面的影響。不過,可能是因爲太過炫目,爲天所妒,所以,無論男女,都邁不過三十歲這個坎兒。如果,傳言屬實,孔燕燕怕就是……,而且沒記錯的話,她今年26歲。”說完,斜着眼睛看着任凱,滿是戲謔。
任凱聞言,思忖片刻,問道,“這種病傳染嗎?”
正在得意的佟京生聽了,心裡有些凌亂,畫風不對啊,呆呆的看着任凱,有些遲疑的說道,“這個……,你還真把我問住了。”
任凱搖了搖頭說道,“師兄,我也不問你哪來的這些奇葩故事,只問你,如果傳染,那孔家怕是絕了吧。如果不傳染,三十歲之前,有大把的時間生孩子。這跟孔胖子找我,有關係嗎?”
佟京生徹底不會了。瞪大眼睛盯着任凱,半晌說不出話來。好容易緩過一口氣,才說道,“小師弟,剛纔還誇你聰明。這就……,這可不是配種,找個差不多的,往屋子裡一送,就不用管了。孔家是什麼人家,孔紅軍是什麼人,孔燕燕又是什麼人。講個題外話吧,孔燕燕在國外讀書,有個當地的什麼公爵,追求不成,想來硬的。最後,你猜怎麼着?那麼一大家子,全失蹤了,連家裡的狗都沒找到。到現在,案子還在那懸着。除非孔燕燕願意,你覺得孔紅軍會讓他寶貝女兒爲了傳宗接代受委屈?”
任凱託着下巴想了想,說道,“你是不是想說,孔胖子覺得女兒沒幾天了,恰好又知道孔燕燕對我還不算討厭,所以,想在女兒走之前,讓她做回新娘?”
佟京生呆了呆,說道,“這也太簡潔了。不過,好像是這麼回事兒。”
任凱低頭在原地走了幾步,想了想見到孔燕燕與孔紅軍前後發生的事情,吧扎着嘴說道,“匪夷所思,你說的這些,我怎麼聽着有些不靠譜啊。鮮卑族皇室?現在還有這個嗎?”
佟京生笑着說道,“這可是真事兒,京城老一些的人都知道。只不過,礙着孔家的面子,沒人傳而已。你要有心,一打聽就能知道真假。孔胖子把酒店開遍大江南北,也有人說是爲了方便給女兒尋找看病的高人。”
任凱聞言,慢慢的轉過身,對佟京生說道,“還以爲師兄會在皇甫與慕家,二選一,卻原來另闢蹊徑,找到了張景瑞,幫着他給孔胖子作說客。說說,這其中又有什麼內情?”
佟京生喜怒不形於色,嘿然而笑,說道,“楊修恃才放曠,埋下早死的禍根,你可不要學他。”
任凱知道他在剛纔那一瞬確實動了殺心,不過並不放在心上,想他死的遠不止一個佟京生。遂呵呵一笑,又看了看四周,說道,“劉小軍前車之鑑,你與張景瑞合作,就不擔心步之後塵?”
佟京生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牛洪宇在裡邊咬住慕天源不放,局勢越來越難以控制。現在不只是走私的問題,還牽扯出其他很多人,包括景瑞。”
任凱毫不示弱,也看着他,淡淡的說道,“景瑞的事情自然有人出手。你就說你。簡單一些。”
佟京生斜着眼睛四處看了看,低頭小聲說道,“劉主任的死怕是另有隱情。張景菲脫不了干係。現在這個女人不能進去。我只能說這麼多。”
任凱不置可否。又想了想,說道,“張景瑞?”
佟京生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他,他還沒那麼大能量。不過,他應該早就有所揣測。”
任凱沉默了一陣兒,說道,“你們想怎麼樣?如果要牛洪宇死,那就沒得談了。”
佟京生苦笑一聲,說道,“郝平原手裡應該有個文件,這個東西算是鐵證,與前期掌握的東西形成一個證據鏈,可以讓走私案暫時完結,而不再需要牛洪宇的口供。這樣,他後來牽扯出的其他問題,也能作爲另案交給其他人慢慢偵破。”
任凱點點頭,說道,“這個文件在我手裡。可以交給你們,但有個要求,不要牽扯郝平原。”
佟京生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牽扯郝平原可以,可是,從你手裡拿這個文件不合適。那樣,會有更多的麻煩。你就從局外掉進局內,那羣鬣狗可一直盯着你。”
任凱眼睛一眯,笑着問道,“那羣鬣狗。你知道的挺多嘛。”
佟京生看了看他,說道,“這個圈子有多大?你之所以到現在也摸不清他們,不是他們隱藏的深,而是你的出身,你的眼界,限制了你的想象。這些東西,如果是李亞男或者是孔燕燕,她們早就明白了。你也不用試探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鬣狗中的一員。”
任凱聽了,低頭不語。
佟京生接着說道,“這樣吧,文件還是由郝平原拿出來。只不過,稍微處理一下。會出現在之前就已經存在的證據目錄裡。”
任凱點了點頭,說道,“說到這些勾當,我確實不如你。”
佟京生聞言,頗有些意外,也有些得意。
任凱又問道,“抓我的理由是,涉嫌有組織犯罪,刑法裡有這麼個罪名嗎?你們把我弄進來,不會只爲了牛洪宇與慕天源吧。”
佟京生說道,“這個是龍小年決定的。皇甫提出過反對意見。可後來也同意了。”話音未落,他的手機響起來了,看了任凱一眼,也沒回避,接了起來。
“什麼?爲什麼沒人攔着?什麼時候的事兒?侯傢什麼態度?省裡什麼態度?”他在電話裡喊了起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任凱一聽侯家,有些莫名其妙,李誠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佟京生掛了電話,來到任凱跟前,憋了半天,才說道,“是囡囡。幾分鐘之前,她扛着一個大紙牌子,上邊寫着一個大大的“冤”字,就跪在省政府的大門口。警衛處的人都認識她,連擡帶抱才把她弄到保衛室。可是,有人已經看到並拍照傳到網上了。華省長正好從外邊回來遇到,大爲震怒。”
任凱聽了,哈哈大笑。這就是李亞男,重劍無鋒,大巧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