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項脊軒,木紫照她方法做的水果沙拉已經擺在桌子上了,房間裡裡外外乾乾淨淨的,就連幾盆前些月種的幾株快死的梅樹,也被木紅救活了。
自己的兩個丫頭真能幹,長得也清秀。要不是年齡大了點,多適合公西誠那小子啊!反觀自己倒好,嚷嚷着種梅花還不讓別人插手,差點把兩棵健康的樹苗種死。
享受了一會清淨,公西意決定去會會未來大嫂。那江豈念來公西府的第一天,恐怕心情就跌到谷底了吧。
聽下人說,光住的地方就挑剔了半天,最後非說住在府裡不方便,要住上水園。得知上水園是公西誠的(府里人都這麼認爲),這才心有不甘的落腳貴客住的廂房,說是晚上要去看望夫人。
公西意走着走着,看見越老先生在湖對面,他低着頭好像正在枯黃的草地裡找什麼。她繞過去打算幫幫忙,還差幾步路的時候,她喊了一聲:“先生!您找什麼呢?需要幫忙嗎?”越老先生聽見喊聲身影一個踉蹌,連忙撿起什麼站直了捂住嘴。
公西意看着越老先生不太對勁,走近之後:“先生,您的嘴沒事吧?”
越老先生面部表情十分怪異,先是慌張,然後故作淡定,再然後一臉心虛……總之很精彩。公西意看着這樣一張快扭曲的臉,心裡也跟着有點扭曲。
“啊……哈……沒事沒事……”
“……”公西意看着面前這張遍佈皺紋的臉,怎麼感覺有什麼不對呢?好像是……鬍子。對!就是鬍子!鬍子中間鼓了起來,竟然是假的?!
公西意微微的笑了笑,稍微往後退了幾步,偷偷打量了一番,其他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就在陷入思考的時候不幸發生了,公西意一腳踩空掉進湖裡了,她,不會游泳。
秋天的湖水已經冰涼,一股又一股冷水灌進衣服裡。她還是掙扎呼喊起來,儘管她的理智告訴她掙扎沒用,應該怎麼怎麼做,可惜行動上統統化爲在水裡亂撲騰~
十秒鐘的時間,她被救了。不是誰跳下去救她了,也不是誰把她抱上來了,更沒有什麼人工呼吸,英雄救美的戲碼。她是被拎上來的,就跟她在現代拎着垃圾袋的姿勢差不多!
在她連着打了十來個噴嚏後,她惡狠狠地盯着拎她上來的越老先生。並且默默從袖子裡抽出一把刀,確切說是一把精巧的袖珍匕首。
“你不用這麼防備我……”越老先生哭笑不得。“況且,有刀你也打不過我。”
“你到底是誰?!你把真的越老先生怎麼樣了?”公西意剛剛在上來的時候,清楚地看見眼前的人鬍子是粘的,平時微微駝的背竟然直了。這個人是假的,他到底是誰?有何居心?
越老先生看着公西意一臉戒備,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從衣袋裡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透明的液體,擡起手……
公西意連忙一手捂住口鼻,往後猛退了幾步……再一次不幸的事發生了:她,又掉進湖裡了。
再一次成功登陸以後,着地沒多久就又昇天了。十幾年來,幾天之內,公西意再次嘗試了輕功——死一般的感覺。直降地點是公西府的某間客房,一進門就被點穴了。天啊,這個死老頭不會對自己先奸後殺吧?越想越害怕……
直到死老頭轉過身來解開她的穴道,公西意驚呆了!!!
“你……你……你……你……”公西意結巴體再現,竟然是越玉龍!
“我我我我我我怎麼了!”越玉龍嬉笑起來。
“你是越芒丹?還是越玉龍?”
“我這麼帥,她那麼醜……你說呢?”越玉龍覺得反正師妹不在,趁機說壞話!
公西意暈暈的,不能輕易相信~就他倆那易容技術,公西意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能力了。
越玉龍也不在意公西意信不信,因爲扮演別人的次數多了,有時候他也會忘記自己是誰,只是可惜了自己這麼帥的一張臉!“小意意啊,這個世界上你是第二個知道我就是越老先生越神醫,你可要保密啊~”
“越……玉龍,你不是在忽悠我吧?你是神醫?我怎麼這麼想笑場呢~”公西意根本不相信一個十四歲的小破孩兒會醫術,“再說,我們家誠二少也不知道?”
“阿誠去請的是我師妹的爺爺越慎川越神醫,可惜世人都不知道越爺爺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只有我師父知道。我師父說,醫救病人是積德,三年前才遵了越爺爺的遺囑,允許我頂他的名去行醫救人。”
公西意聽得更迷糊了:“爲什麼頂名呢?再說你的醫術不會草菅人命吧?”
越玉龍從來沒被人這麼打擊過,行醫三年來他救了了多少人的命,這小妮子竟然懷疑自己草菅人命!“我也很不甘,很委屈好不好!這些說來話長了……改天講給你聽,有人來了~我得扮上了,你先幫我撐一會啊……”
有人來?門關着也沒什麼動靜,他怎麼知道?清晰地敲門聲打破了一時的安靜,公西意去開門,沒想到來人是樑簡。
“你怎麼在這兒?越老先生呢?”
公西意臨時撒個小謊的功底還是有的:“先生去解決個人問題了,我來等着拿藥呢。王爺不是回京了?”
樑簡沒有回答,因爲越玉龍已經出來了。公西意用眼神鄙視了樑簡一番: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進我家跟進你自己家似的!
“越老先生,本王開門見山,楊非盈前輩可是您的徒弟?”
越玉龍臉色蒼白,從小隻是聽過這個名字,這個在心裡想了千遍萬遍的名字,還是第一次被人問起。
徒弟?沒錯。她是師祖的徒弟,也是自己的“師叔”,最重要的是: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卻從來都沒有看過他。
“王爺,非盈是老朽的三徒弟沒錯,可十年前越揚山那場變故,老朽的大徒弟,非盈,小徒弟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如今王爺爲何又要提起?”
“這次回京,本王特意拜訪了姬夫人,說當年楊非盈前輩的醫術無人能出其右,若是她在公西夫人是有救的。”
公西意驚訝地看着越玉龍愈發難看的臉色,還有一臉篤定的樑簡:“楊前輩的醫術無人能及?”越揚山上的人怎麼都愛上演青出於藍而遠勝於藍的戲碼呢?可惜人已經不在了,不然娘就有希望了。
越玉龍難得嚴肅的說:“王爺,非盈醫術卻是在老朽之上……”
樑簡不耐煩的打斷道:“她沒死。本王已經查出來她身在何處。只是希望老先生出面請前輩出山。”
這下公西意激動了,她娘有救了?!兩眼熱切的盯着越玉龍。
越玉龍也不敢置信:“王爺,你是說我……非盈還活着?”
樑簡答道:“是姬夫人親口告訴本王的,不會有錯。”
越玉龍當然知道姬夫人是誰,那是自己親爹陸盛海的正妻,而自己不過是楊非盈和陸盛海的私生子。當年,陸家兄妹陸盛海、陸盛溪同時拜在越揚山主越慎川門下學醫,同門的還有越慎川的兒子越冥羽,學醫奇才楊非盈。
幾年的相處,陸盛海和楊非盈暗生情愫,可是當時陸盛海已經娶妻生子,但是兩人依舊不顧衆人反對,最後生下了越玉龍。陸盛溪則是順利嫁給了越冥羽,生下了越洛凝和越芒丹。
但是,一切的轉變都發生在十年前。越冥羽的大徒弟北沛希晴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師傅,這樣的不倫之戀最終醞釀了一場天大的悲劇。
陸盛海,陸盛溪死於非命,楊非盈焚火自盡。當時只有16歲的越洛凝在滾滾仇恨中爲母報仇,殺了北沛希晴。兩歲的越芒丹纔剛剛學會說話……越慎川在悲痛中煎熬了五年,最後撒手人寰。而自己,被生母拋棄,最終師從越冥羽,頂着師祖的名號在外行醫。
如果樑簡說的是真的,那不僅公西夫人的病有了希望,自己也許能親眼看看這個生下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