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手牽手散步的路,短短一程。若是被旁人看見了,在這宮裡她會成爲很多人的眼中釘吧?公西意拉着樑簡止步不前,停在假山的拐角處。
“我們還是分開走吧。”公西意看樑簡臉色如常,聲音大了一些,“怎麼也不能讓你的心血功虧一簣。你和白葉都這麼辛苦,不就是爲了掩人耳目?在她們看來,我可不是得寵的主兒。”
樑簡點點公西意的額頭:“回去等我,恩?”
公西意鼓起嘴巴:“不等,這麼晚了……我困了。”有時候,公西意自覺自己的心胸,是十分百分的狹窄。被拒絕的時候,自己臉上多少掛不住,如今當然要拒絕回去。掙開樑簡的手,公西意從大路走了。
樑簡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掛着笑。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了。曾一度,他忘了什麼是愉快的感受。就連知道自己初爲人父時,也沒有如今此情此景的心情。
從前事事瞞着意兒,只當是爲她好,後來才知道那有多傷人。第一次他覺得不是一個人在這世上受盡折磨。這樣想來,很多個第一次都是小丫頭給他的。而他早就忘了,最初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麼。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木紅向後探腦袋,“皇上呢?”
只是出去倒個茶的功夫,回來自家小姐和皇上就不見蹤影。下人們也沒人知道兩人去哪兒了,木紅只能乾着急,又不敢驚動在西廂打盹的總管公公。
“皇上?不知道啊……我就是去找他了,多大個人一天到晚亂跑,你們都沒看見?”公西意擡頭看着屋頂,一臉無辜。
木紅慌神:“剛剛小姐不是和皇上在屋裡說話,一轉眼功夫就不見人了。小姐,你可別嚇我。”公西意大有逗逗木紅的心:“我是跟他說話來着,後來就……不記得發生什麼,發生什麼了呢?”裝着頭疼的樣子,公西意一直按着太陽穴。
沒等公西意笑場,木紅就跑了出去,速度太快,公西意攔都攔不住。公西意心想,你倒是聽我說完啊!這木紅一跑,整個寢宮都亂套了。下人們都迷迷瞪瞪的,皇帝卻不見了。洪泉一邊不敢聲張,另一邊好言好語地問公西意。
好像玩大了,公西意坐立不安。這時候說自己開玩笑的,豈不是後果更嚴重……樑簡怎麼還不回來。“娘娘,皇上他一人,若是出來什麼岔子,奴才一百條命都擔待不起啊!”洪泉乾着急又不敢聲張。
“公公別急啊,皇上可能就是出去透透氣,圖個清靜纔不讓咱們跟着。說不定一覺起來,他……”公西意說不下去,準備坦白。誰知樑簡就回來了。
“鬧什麼?”樑簡語氣很嚴厲,嚇得一衆人嘩啦啦地跪下。
“皇……”洪泉張口就要勸諫,萬金之軀怎可不帶下人隨意走動,萬一有個差池,誰也付不起責任。
“都散了吧,洪泉,伺候朕沐浴更衣。”樑簡很是不耐,有些焦灼躁動。
公西意看準形勢,插口道:“阿……皇上,那個,那個……”是自稱臣妾呢?還是我呢?這麼多雙眼睛在看着,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意兒,怎麼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公西意,弄得她很被動。
“那個,那個……這宮連個名字都沒有,皇上賜一個吧。”說完公西意想要鑽地縫兒!這都是哪跟哪兒啊?
樑簡滿眼笑意,看看一屋子的下人,再看看公西意:“容朕好好想想,明早告訴你。”
“啊?”公西意沒反應過來,“哦,好啊。”
樑簡走到公西意麪前,離她越來越近,最後附在公西意的耳邊道:“我們晚上一起想想?你說叫什麼比較好?”公西意小心後退,這麼多人看着呢,傳出去不好。她可不想擔一個惑主的名聲。
洪泉很精明,畢竟跟在三代皇帝身邊這麼多年。春宵苦短,一刻千金哪!領着一干閒雜人等,火速退下。這沐浴更衣的事情還是讓意妃娘娘親自來,甚好甚好。木紅也識趣兒地出去了,或許過不了多久,藥藥會多個弟弟或妹妹。
一時間,屋裡顯得空蕩蕩的,還格外安靜。公西意有些招架不住樑簡的目光洗禮。“阿簡……”
“恩。”樑簡抱起公西意,大步走到牀邊。
“你放我下來。”公西意突然有些害羞,說到底她也是八擡大轎,明媒正娶的。如今怎麼愣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樑簡很聽話,讓公西意躺好,還貼心給她蓋上薄被。公西意緊張地不知說什麼好。隔着暈黃的燭光,樑簡的臉變得有些恍惚不清。
“你不是要沐浴更衣嗎,趕緊去吧。”公西意清清嗓子,催促道。不能再看了,她的心臟受不了。
“意兒,很急?”樑簡側坐在牀畔,俯下身子,“一起吧?”
公西意猛烈搖頭,再搖頭!奈何樑簡忍了很久了,再也忍不下去。
手輕輕在公西意的腰間婆娑,感受着公西意胸腔的起伏,一呼一吸間,盛滿了情意。親吻,索取,不滿……身下的人早就化作一汪清泉,綿軟,糾纏。
一夜貪歡,後果是很嚴重的。
早上公西意睜開眼腦海裡涌現出的,只有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樑簡早已清爽地上朝去,只留下公西意腰痠背疼腿軟。好吧,第一次很愉快,第二次很刺激,第三次……很困,後來她就神志不清了。早上臨朝前,她根本就不想提。莫招惹樑簡,纔是真理。最讓她氣結的是,早上樑某人英勇奮戰的時候,竟還順便想了下寢宮的宮名。
“意兒,你說‘上水’這名字,可好?”
好你大爺!
“意兒,你和十二歲時的樣子,真像。”
像你大爺!
“小姐,這麼早就起身?”木紅覺得難以置信,雖說已經不早了,但對公西意來說,絕對算是一大早!
一定要起來!多少雙眼睛看着呢!
公西意磨牙,她可不願被人當做是縱慾過度。她在這宮裡最最重要的事情,是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這個她專門研究過。什麼人在宮裡比較長壽?首先不能專寵,那樣死得很快;其次不能失寵,那樣過得很慘。關鍵是分寸,有那麼一點點存在感,但又不招人嫉妒是最高的境界。
用過早膳,公西意細心想着白葉的事情。便覺得宮裡的女人,都是棋子,最可悲的是夜夜陪伴的,並非是心中那位無上的君王。可這對她來說,又是一件可喜的事。她這算是獨佔樑簡,專寵專愛了吧?
昨夜問過樑簡,現在這宮裡唯一沒有被白葉……的只有哲黛姐姐了,樑簡不動哲黛姐姐,是有長遠打算,還是承忽哲格的情?依着樑簡的手段,恐怕是前者。公西意這兩年,多得忽哲格照應,自然有份感激。與忽哲黛也是有點兒交情的。
除去這些不說,單單是忽哲黛這個人,公西意也覺得有趣。
她和徐恩不一樣,若是爲友,相知不難,相惜有義。
“小姐,還是先給良德皇后那邊兒請安吧。”木紅提醒道,“畢竟,這後宮的大權如今大數在徐恩那邊兒。
“皇上立兩後,並無尊卑之分,也無份位之別。木紅,我若是先去徐恩那邊,就真的是傷了哲黛姐姐的心。雖說拉幫結派不好,但是該站隊的時候就要立場堅定。今日權是在徐恩手裡,但我也不是見風使舵的人啊?你說是不是?”
“小姐!你以真心待她,她卻對你冷臉。小姐何必去看人臉色!”
公西意嘆氣:“木紅,給咱們臉色的未必是壞人,給咱們笑臉兒的也未必是好人。你說一個人端莊大氣知禮節,就一定是良善之人嗎?出口不遜的,就一定是惡人?”
“那小姐如何得知,平南皇后就是良善之人?”木紅不服。
“我可沒這麼說,小姐我也沒說交朋友只能交好人啊?”公西意眨眨眼睛,再一次成功把木紅繞暈了。
正坤宮離這皇帝新賜名的“上水宮”並不遠,大大方便了公西意“請安”,依着遠近,徐恩也不好說什麼。這就不得不說,樑簡的心思了。如今的局勢,樑簡需要忽哲宇的鼎力支持。除卻駙馬爺、侯爺這些名號外,這皇后兄長的高帽,也是大慰軍心。
如今的大梁,提軍心這兩個字,就不能不提忽哲宇。
本想着,哲黛姐姐又會把自己拒之門外。
但剛到正坤宮門口,就見忽哲黛帶着一羣侍女急匆匆出來了。
“給平南皇后請安。”公西意規規矩矩地行禮。
忽哲黛卻有些慌張:“快跟我去正清宮,今兒早朝出事兒了。皇上發火,杖斃了六七個侍衛!牽扯到幾宮的主子。”
公西意被驚到了,杖斃?犯了多大的錯,要趕盡殺絕?樑簡對待下人一向寬容,怎麼上個朝事情就鬧這麼大?
“此事與姐姐有關?”公西意認真問道。
忽哲黛搖頭,又點頭。
公西意安撫地笑道:“姐姐莫怕,有我呢。”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但凡事有因果。忽哲黛入宮後,行事謹慎小心,並沒有出過差錯。那就是和忽府有關係了。
“哲黛姐姐對忽家,仁至義盡。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姐姐只記得自己是皇上的人,便好。”公西意知道,就算自己不提醒,忽哲黛心裡也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