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一路上順風順水,沒有遇到什麼波瀾,但是公西意無時無刻不擔心自己肚子裡的小傢伙。心裡不斷祈禱着,寶貝要安分,不要鬧出什麼意外。日子越是往後,公西意就越擔心,到最後甚至生出幻覺了,稍稍肚子不舒服,就大喊大叫自己要生了。
“誠王八,你這是要帶我去天涯海角嗎?”公西意憂心忡忡,“你好歹也心疼一下你外甥,還沒出生就顛沛流離的。到底什麼時候能到啊?真是要瘋了。”
公西誠躺在貴妃椅上,沒錯,是馬車裡的貴妃椅。翹着二郎腿,指尖隨意翻弄着書卷道:“晚上就到碼頭了,在碼頭住一夜,明天一早上船。”
“上哪?”公西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孕婦看啊?我這可是快九個月的肚子,隨時都可能生的!”
公西誠的手指塞住耳朵:“蜥蜴,一路上你都說了一百遍你要生了!你倒是生啊。”且不說隨行的十幾個大夫,四個經驗豐富的接生婆,單單這四平八穩,減震技術一流的公西牌專用馬車,都足以讓孩子順利出生。
“你到底是不是他舅舅!”公西意看公西誠這敷衍的態度,就氣不打一處來。
“長桓,還要多久能進城?”公西誠無視她,撩開窗口厚厚的氈布問話,一陣寒風竄了進來,公西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外面騎馬隨車的長桓俯身道:“半個時辰,前面的都打點好了。”
“備好熱水。”“是。”
近兩個月的長途跋涉,公西意已經不想說什麼了。雖然一路上她確確實實享受了一把奢華的待遇,沒受什麼罪要多舒適有多舒適。但是!真的快悶死了。
再大的馬車也是封閉的空間,連個說話聊天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木紅來了,卻忙前忙後的見不到人,誠王八倒是悠哉悠哉的在她面前晃盪,淨給她找氣受。
最無聊的時候,就開始胡思亂想。樑簡應該知道自己離開赤嵬居了吧?有沒有找過她?這一路這麼風平浪靜的……他不關心自己就算了,都不關心自己的孩子嗎?還是新婚燕爾,沒空想他們娘倆?越想越難受。
“蜥蜴?”公西誠喊公西意下車,卻發現某孕婦又在思夫了。
“公西意!”公西誠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你就這麼想樑簡?我乾脆把你送回去跟他團圓算了!”
“你血口噴人!誰想他了!”公西意頭一撇,心虛不已。
“都寫在臉上了。”公西誠嫌棄道,“木紅,扶你家小姐下車。”
“是。”本來站在長風身後的木紅突然被點名,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應道,不知怎麼的,就是很害怕二少。凡是跟公西誠接觸過的人,都會莫名有種不安和恐懼。除了,公西意。
一行人是從後門進的客棧,爲了不引人注意。公西誠一路上禁止公西意與外界接觸,拋頭露面是更不可能的。儘管被管理的嚴嚴實實的,公西意還是聽到各種不該聽到的傳聞了。
舉國上下,茶館小棧沒有哪一天不討論新上位的太子爺的,各種皇家小道消息被老百姓傳的神乎其神。傳到最後甚至有人說,樑簡其實是樑辰的兒子,而不是弟弟。所以樑辰纔會堅持立他爲太子。這話聽的公西意熱血沸騰,咱們老百姓就是勁爆啊!看這想象力!
“小姐,木紅求你了!二少爺知道,奴婢就死定了。”
“他在跟屬下開會,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我就是下樓坐坐,能出什麼差錯!你家小姐的臉還沒出名到誰都認識的地步。”
“這……小姐這肚子……”
“沒事兒!都晚上了,這可是你家二少爺的客棧,自己家怕什麼。”公西意實在是憋得慌,她就是想下去坐坐,點個小菜,聽聽八卦。
木紅跟着也不是,不跟也不行,只好妥協。
“出大事兒了!”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浮誇地說,生怕別人聽不到,又故作神秘兮兮的樣子。
周圍的人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這書生每一次開口都是出大事兒了,也沒見多大的事情。
“咱們城主失蹤了……”
“我說矮子書生,說點靠譜的吧!再說早倆月城主都是南臨王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咱們城主!”
此時公西意所在的小城,位於大梁新的疆土的最南端,是個臨海的小城。儘管在最南邊,冬天依舊很冷,只是沒有北方那樣刺骨罷了。
那個身高確實是硬傷的書生急了:“是真的!不僅咱們城主失蹤了,就連北邊那位的後宮也出事兒了。這事兒在北方早就傳開了!聽說是失火了,小皇子不見了!你們說是不是那什麼太子乾的?”
公西意心裡暗暗嘆氣,這真是越傳越邪乎,不過足以證明,天下的百姓對皇家秘史的興趣高度一致。感覺沒什麼新意,公西意打了個哈欠,示意木紅回屋。
“小姐,不會是真的吧?”伺候公西意躺下,木紅小心問道。
“什麼真的假的?何夏失蹤?還是後宮失火?”公西意無奈地敲了木紅的腦袋,“你傻啊?當然是假的!皇家貴族的事情,老百姓怎麼會知道真的,都是幻想和謠傳。”
“哦。”木紅趕緊點點頭。
公西意滿意的笑笑:“好了,我終於可以美美的睡一覺了,明天早上誰叫我,我跟誰急!晚安~”
“是。”
源京皇宮,一片死寂,人人壓抑着恐懼不敢喘氣兒。
眼看着皇上一統天下,眼看着帝后恩愛如舊,眼看着新太子強勢上位。百官都看不懂當前的勢力局面,誰都不敢有什麼突兀的舉動。戰後的繁盛來的很快,快的讓人炫目。新的政策一批批的傳達,一級一級的官員應接不暇。
就在所有人準備好等待大梁興國的時候,出事兒了。
“太子殿下,皇上誰也不見。”
“讓開!”
“太子殿下……”
樑簡抽出佩劍,抵在洪泉的脖頸上。
“樑簡!你這是要造反!”衛北總督連康終於逮到機會,他一直很不滿樑簡上位的事情,奈何沒有立場說什麼。
洪泉冷靜道:“太子就算殺了老奴,老奴也不能違背聖命。” шωш● тTk ān● ¢ o
樑簡手指鬆動,佩劍掉在地上,略微聚力一掌打在洪泉的胸口,闖進了正清宮大殿。
“反了!反了!”姜禮指着樑簡的後背,大聲呵斥,“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啊!這是造反!”
御前親軍躍躍欲試,只等統領一聲令下拿下樑簡,但無人敢出風頭。畢竟徐、林、範三家都是緘默狀態。忽哲宇一個眼神,忽家軍涌進大殿,姜鬱古不甘示弱,領着親軍跟了進去。曾經在朝堂上爭的面紅耳赤的大臣們,當真的兵戈相向的時候,都只在內心快速權衡,沉默不語,大殿內一時間人滿爲患。
樑辰看着怒火沖天的樑簡,看着膽小萎縮的羣臣,看着親軍和衛軍對峙,冷笑道:“怎麼,要血濺皇宮?”
低沉的音色,在大殿裡傳來回聲。
一大片人,跪倒在地上,唯剩下樑簡站着。樑簡雙眼裡的怒火亞也壓不住,那目光彷彿要把樑辰吃了一般。
“臣弟請皇兄收回成命。”
樑辰從高臺上一步一步走下來:“朕要是不收呢?”
“百姓是無辜的!”
“除了樑簡,都出去。”樑辰平靜道。
方纔還劍拔弩張的親衛軍,跪了一地的百官,逃命似的出了大殿。現在的皇上,什麼都做的出來。後宮失火的那一夜,所有去救火而沒有守在皇后身邊的人,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樑簡,朕真失望。”
“皇嫂不會有事兒的,給我時間。上一次,皇嫂也毫髮無損的回來了,不是嗎?”樑簡沉靜地敘述,師徒讓樑辰冷靜下來。
“給你時間?”樑辰笑了,“你忘了朕說過什麼了?”
看着樑簡懇切的眼神,樑辰冷冷道:“朕在這位子上坐了十六年,委屈了她十六年。每一分每一秒,朕都在忍。他們憑什麼以爲,可以動她?”
“上一次,朕給他們機會了。除了用她逼朕,姜禮這個丞相還會做什麼?”
“皇兄……”
“母妃說,要守住父皇的天下,朕聽話了。可是十六年了,阿簡,朕做的還不夠嗎?哈哈哈哈哈,什麼天下蒼生!在朕眼裡,比不上她姜鬱冰一分一毫!”
“我保證皇嫂……”
“我的女人,你憑什麼保證?樑簡,從把你扶上太子之位,朕就仁至義盡了。從今往後,你願守這天下,但朕只護她一人。是何夏毀約在前,卑鄙在後,朕要讓他知道,什麼是毀滅。”
“皇兄就算不爲天下着想,也要爲皇嫂想想。這麼做,只會逼得他對皇嫂不利,何況慕城還在他們手裡。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皇兄你冷靜一點兒!”樑簡大吼道,皇兄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不兵臨城下,他怎麼會跟我談?朕沒那耐心跟他周旋。”
“王爺……”姬回雲打破書房裡的寂靜,從宮裡回來王爺就一句話都沒說。私下裡,王爺不許他稱太子,甚至聽見太子這兩個字,王爺的臉都會拉下來。
“有何夏的消息了嗎?”
“沒有。”
樑簡擡手揉了揉眉間:“宮裡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嗎?一羣飯桶!”
“除了姜家,不會再有其他人了,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可是一點兒證據都沒有。何夏的消失和突然打着他旗號的異軍有多大關係,也沒人能證明。事情突如其來……”
“本王不想聽解釋,出去。”
“王爺……”
“出去!”
“……王妃有消息了。”
樑簡一愣,雙眼直直看着姬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