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愣愣的看着身旁睡得像個孩子般安靜的高子明,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若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在高浩成那裡從未得到過如此溫馨的呵護。甚至於,高浩成若不與她行房,是決計不會與她相擁而眠的。一對男女,因爲慾望而同睡一牀實在平常,可身爲一個帝王,沒有慾望也能無比滿足的摟着一個女人酣眠,是不是意味着……
柳青青不敢往下想,她怕自己狠不下心,更怕再次陷入權力的鬥爭中。
察覺到她的注視,高子明睜開眼睛,她睡眼惺忪,表情呆傻,十分可愛。他側身上前親了她的臉頰一下,在她有反應之前迅速起牀。他不喚下人,也不讓柳青青侍候,自己動身穿起衣服。
“青青,今日我無事,一會去見幾個臣子,回來就能陪你,你等我。”
柳青青點頭,對於他的親吻很不習慣,強忍住用手擦臉的想法。
她盯着他看,發現他扎腰帶的動作不順手,猶豫之後上前接過她的腰帶。高子明眼中充滿笑意,裡面散發出閃爍的光芒,一雙眸子璀璨得堪比最名貴的黑曜石,將腰帶交給了她,老老實實舉高雙手等着她爲他穿衣。
“青青,你真好。”
她垂首笑,她好嗎?若是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一定不會這麼說。
高子明看她靦腆垂首,心念一動,上前,親上了她的脣。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就是緊緊貼着她的嘴脣,直直盯着她看她的反應。
柳青青雙手捏成了拳,忍耐似乎到了極致,終於選擇閉上眼睛,準備承受他進一步的糾纏。
高子明看着她那緊閉的雙眼,因爲太過緊張,她的睫毛顫抖得厲害,他眼神一暗,沒有再進一步的糾纏,反而離開了她的嘴脣。
察覺到他的離開,柳青青困惑不已,睜眼看他,卻見他笑嘻嘻的說:“真是美色誤人,我差點忘記了臣子們正在御書房等着我。”
說着他就要往外走,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不放心的叮囑:“青青,你若是悶得慌,就在萬壽宮裡走走,外面許多宮殿都在修葺,不安全,你不要亂跑。”
柳青青豈會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恐怕是因爲她的身份太過尷尬,不能讓宮裡的其他嬪妃們看見吧?就是高子明不說,柳青青也沒有出去的打算,她現在早沒有貪玩好奇的心智。
只是,她和他都沒有想到,她不出去,不代表別的嬪妃們不會進來。
高浩成剛走了一刻多鐘,柳青青正在花廳裡用早飯,聽到外面一陣喧譁。
高浩成身邊的一個小太監着急的喊:“娘娘,各位娘娘,你們不能進去,陛下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擾。”
一羣女人紛紛喝斥:“讓開!”
“娘娘,你們行行好,不要爲難奴才,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奴才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
“讓開,你如果再阻攔本宮,本宮立刻下令將你亂棍打死!不需要陛下要你的命。”
柳青青一震,嶽湘荷來了?
她相信可真夠快的,高浩成前腳走,她後腳就跟來了。
來者不善,這柳青青是知道的。她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躲躲,嶽湘荷已經帶着五六個妃子打扮的女人還有一羣太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嶽湘荷見到她,眼中迸發出如利箭的恨意,一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樣子。
柳青青不禁露出嘲諷的笑容,嶽湘荷恨她什麼?高浩成做皇帝時處處寵溺嶽湘荷,如今高子明做了皇帝,她雖不是皇后,卻也是宮裡最大的皇貴妃,她有什麼理由恨她呢?
顯然,嶽湘荷並不這樣想,連個招呼都不打,她便指着柳青青,冷冷喝道:“來人呀,將這個禍國殃民的妖女抓起來!”
岳家現下正如日中天,加上嶽湘荷又是統領後宮的皇貴妃,萬壽宮裡的奴才根本不敢阻攔她,一個個嚇得跪倒在地,不敢吭一聲。有比較機靈的,已經悄悄跑開,想來是去通知高子明瞭。
柳青青見到飛奔出去的身影,稍微鬆了一口氣,也不反抗,任由嶽湘荷身邊的奴才抓住她的兩隻胳膊。
“貴妃娘娘這是
要做什麼?我犯了何事,你要抓我?”
嶽湘荷冷笑,環視其他的幾個嬪妃,道:“你們說說看,她犯了什麼罪?她如何處置?”
她這是要將大家都拖下水!縱使日後高子明問罪,法不責衆,她方能全身而退!
嶽湘荷的心思,宮妃們哪裡會不知道,可柳青青的出現威脅到了大家,她沒有名分卻能與高子明同宿同食,這已經是專寵的先兆。爲此,一幫人皆願意與嶽湘荷形成聯盟,一起剷除柳青青這個最大的威脅。
一個身穿綠色錦緞小褂裙的女子答道:“啓稟皇貴妃,此女蠱惑君王,禍亂朝綱,其罪當誅。”
“昭儀說得對,請皇貴妃做主,將這個蠱惑君王的妖女除掉,還後宮一個清靜。”
有人開了頭,自然有人附和,其他幾個嬪妃立刻跪下,齊齊道:“請皇貴妃做主,剷除妖孽,整頓後宮!”
嶽湘荷沉吟片刻,道:“她是陛下帶到宮裡的人,原不該本宮動手處置,可大家既然請求,本宮掌管鳳印,也不能坐視不理,這就將她處置了,還後宮一片安寧。”
柳青青冷眼看着她們一唱一和,不覺好笑,問:“我倒是想知道,我到宮裡不過兩天的時間,怎麼就蠱惑君王,怎麼就禍亂朝綱了,你們憑什麼處置我?”
嶽湘荷低吼:“住嘴妖女!你爲了邀寵,竟然迷惑陛下,讓陛下無故罷朝,其罪一也!你沒有品級,卻宿於萬壽宮內,視宮規於無物,其罪二也!你才進宮兩日就迷惑陛下做出荒唐的事情,時間長了,豈不是成了禍國殃民的褒姒和妲己?”
說到這裡,嶽湘荷似乎很氣憤,胸脯不斷起伏,微微一頓後,道:“來人呀,將她的嘴給本宮堵起來,亂棒打死!今日本宮甘願被陛下處罰,也絕不會放過你這個妖女!”
高子明罷朝了?柳青青慌了,沒有想到嶽湘荷竟然敢對她下死手,有心反抗,可惜抓着她的兩個奴才都是粗胳膊粗腿的人,力氣大得根本不容她掙扎。
她的嘴巴被強行扳開,一張揉成團的白巾立刻塞了進去,將她所有的喊叫都堵住,她只能嗚嗚嗚的叫喚。
也不知道是誰猛力推了她一下,她一個不防備踉蹌倒地,還不等她爬起來,手持粗棍的四個太監已經團團圍住了她。
“啪”的一聲,一根粗棍打到了她的屁股上面,將她打得往地上一趴,痛得她臉上的青筋畢露。
本想快些爬起來逃走,但是那些行刑的太監們手極快,棍子噼噼啪啪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過眨眼之間,她已經吃了七八個悶棍,心知此時反抗無用,她只能強忍着痛苦,將身體蜷縮在一起,讓腦袋儘量埋到自己的胸前,用雙手舉高護住腦袋。
嶽湘荷有心殺她,這幾個行刑的太監當然不遺餘力,隨着噼噼啪啪的聲音起伏,柳青青到處都是火燒火燎的疼。
冷汗大顆大顆的往外冒,不大一會,她的渾身上下溼漉漉的,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說不清楚是被汗水浸溼了還是她被打得流血不止。
隨着疼痛的加劇,她心裡逐漸生出了怨恨,若是她能夠僥倖逃脫這一次,她一定不會放過嶽湘荷,一定不會!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柳青青已經痛得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也不知道是誰用力打了她的胳膊一下,她清楚聽到骨頭斷裂的咔擦聲,手臂處立時傳來一陣專心的疼痛。
她的手臂斷了,手臂被打斷了!她很恐慌,出於本能,立刻將另一隻護住腦袋的手放了下來。
就是這麼一放,被幾個太監得了機會,立刻舉着棍子打向她的腦袋。
‘啪!’她的腦袋一陣眩暈,有什麼東西緩緩從她的頭頂冒出,隨即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覺得眼前是一片紅海,令人絕望的紅海。
疼痛到了極致,她的心裡異常的清明,隱隱有些不甘心,難道就這樣死了嗎?就這樣死在這裡?
死後,她能找到回家的路,見到自己的父母嗎?
死後,這個世界可有人會記得她,會爲她的死而落淚?
‘啪!’又是一棍子打在她
的後腦袋上,她胸腔裡頓時像是有波濤在翻滾,一個沒有忍住,她張嘴噴出了早上吃下去還沒有來得及消化的食物。
噴完之後,她沒有掙扎的力氣,甚至連呼吸都力氣都快沒有了,靜靜的趴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一個太監將棍子高高舉起,眼看着就要再次落到她的腦袋上,或許就是這一下,她的生命就結束了。
嶽湘荷和幾個嬪妃的心緒隨着太監手裡的棍子而起伏,眼看着柳青青快死了,幾個人常常舒了一口氣。
就在棍子要打到柳青青的頭,從遠處飛來一把匕首,一下插到了行刑太監的心窩處,小太監的手還來不及收回,身體就歪歪斜斜的倒在一旁,手裡的棍子也跟着他一起倒下,沒有落到柳青青的頭上。
見狀,在場所有的人皆回頭查看,待看到鐵青着臉的高子明,一個個嚇得話都不敢說一句,紛紛跪在地上,包括方纔不可一世的嶽湘荷。
高子明的視線一直盯着倒在血泊裡的柳青青,見她一動不動的樣子,他身體有一絲不可抑制的顫抖,連忙撲了上去,大喊:“快,快去請御醫,快去請御醫!”
他喊得絕望,像頭失去了母親的小獸,緊緊抱住柳青青,雖然沒有哭出來,可眼中的悲哀沉重得令在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幾個太監應了聲,跑去喊大夫,地上跪着的嬪妃們開始感到後怕,行刑的幾個小太監更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場面有些混亂,大家都想不到,上慣了沙場的高子明會因爲一個女人而出現恐慌的神情。
嶽湘荷開始時是害怕的,當看到高子明對柳青青的在乎時,她心裡的憤怒噴涌而出,將恐懼全盤蓋住。
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高子明,一字一句說道:“陛下,她不過是個妖婦,死便死了,陛下不該忘記自己的身份……”
“住口!”高子明猛然擡首看她,聲音大得好似驚天霹靂,嚇得嶽湘荷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高子明死死盯着嶽湘荷,眼裡充滿了殘暴和憤怒,讓人懷疑,他隨時可能衝上去,咬斷嶽湘荷的脖子,撕裂她的皮肉。
好在,他還有一絲理智存在,等待御醫趕來,他方纔挪開了視線,冷冷道:“將擅闖朕寢宮的人全部押下去。奴才一律亂棍打死,主子各賞棍二十,關入天牢,聽候發落!”
想不到他會責罰所有人,嶽湘荷和嬪妃們都慌了。
幾個膽子小的嗚嗚哭了起來,嘴裡哭喊着‘陛下饒命,臣妾知錯了’。
可惜,高子明對她們嚶嚶啼哭聲充耳不聞,眼睛一直盯着尚沒有清醒過來的柳青青。
嶽湘荷倒是硬氣,沒有哭一聲,只是冷冷問道:“陛下,你這麼做,不怕失去人心嗎?陛下難道忘記了,這皇位是如何得來的?”
她話中喊着隱隱威脅的意味,令高子明十分不快,他臉沉如水,道:“這事不是你該關心的,你現下,還是想想自己的下場吧。”
嶽湘荷臉色身體微微一震,臉上血色盡失,呈現出駭人的慘白,帶着哭音問道:“陛下要殺臣妾等人嗎?”
高子明沒有回答嶽湘荷的問題,他舉手示意下人將嶽湘荷押下去,一副恨不得她早點消失的架勢。
他的不回答,讓嬪妃們更加害怕,不回答就表示她們的腦袋隨時可能會落地。
“陛下,陛下,臣妾知錯了,陛下……”
“陛下,臣妾知錯了,這事不是臣妾的主意,是皇貴妃,是她讓臣妾跟來的。臣妾不敢不從呀,陛下……”
這一聲喊出來,幾個嬪妃如夢初醒,忙道:“陛下,我等皆因爲皇貴妃懿旨纔到此處的,求陛下饒了我等。”
“求陛下饒了我等!”
面對衆人的倒戈相向,嶽湘荷並不生氣,只是露出淡淡的嘲諷,連解釋都不解釋,冷冷的盯着高子明看。
高子明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煩躁,尤其是嶽湘荷這副頤指氣使的樣子令他不能容忍,加上幾個嬪妃們的推卸,他連看都不想看到嶽湘荷,只淡淡說道:“如果她有什麼意外,你們都去陪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