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戴立國的話,高浩成驚住,聲音顫抖的問:“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陛下,有人接了皇榜,有人接了皇榜,娘娘的病有救了!”
高浩成激動不已,差點沒有喜極而泣,死死抓住柳青青的手,大聲道:“青青,青青你聽見了沒?有人接皇榜了,有人接皇榜了!”
比起高浩成的失態,柳青青顯得平靜很多,她淡淡的笑開,心裡並沒有對所謂隱藏在民間的國手抱有多大的期望,卻不想掃高浩成的興致,點頭道:“我聽到了,我的病有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高浩成喃喃自語了片刻,這纔想起還沒有召見接皇榜的人,轉而對戴立國道:“人在哪裡?”
“方纔在外宮門,這會子聽鼓聲,大概已經被帶到內宮門候旨了。”
“快,快宣!”
戴立國笑着應了,慌慌張張又跑出去,連退安都忘記了。
等他一走,高浩成便一把抱住柳青青,依舊激動難抑:“青青,太好了,太好了,以後我們就可以白首偕老了,你快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柳青青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纔好,只是有人接了皇榜而已,到底能不能治她的病誰也不知道,他卻已經認定了她能陪他一生!
哎……她在心裡暗暗嘆一口氣,他這個樣子,若她真的死了,他該怎麼面對?
其實,也怨不得高浩成歡喜,柳青青不明白這個世界很多潛在的規矩,皇榜是不能亂接的,律法上面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可是大夥都知道,帝王一怒浮屍千里,接了皇榜卻治不好皇族人的病一般是會掉腦袋的,遇到君主殘暴的,興許還會招來滅門之禍。所以,即便高浩成把賞賜的東西一改再改,還是沒有人敢接皇榜。
如今,既然有人接了皇榜,這便說明那人有很大的把握,誰也不會拿全家的性命來開玩笑。
不大一會,接皇榜的人被戴立國領了進來,總共兩人,一箇中年男子身穿玄色布衣,長相老持穩重。另一個男子很年輕,身穿灰色衣袍,看身段應該不過二十五六,可一張娃娃臉卻讓人覺得他纔有十四、五歲。
見到那中年男子,柳青青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這個男人她認得,姓周,當初在江南時便是由他爲她調理身體。雖然,高子明從來沒有說過他的身份,但柳青青知道他應該是高子明爲她專門尋來的良醫,怎麼現下卻到了皇宮?
這,是偶然還是有意爲之?
柳青青狐疑不已,視線掃向那姓周的大夫,只見那大夫按照規矩跪下行禮,而後緩緩擡起頭,好似根本不認識她一般,不卑不亢的說道:“陛下,娘娘,草民看了陛下張貼出去的皇榜,遂特意與草民的師父前來爲娘娘治病!”
聞言,高浩成和柳青青皆是一驚,在世人看來醫術的累積需要時間和閱歷,醫者想要有所成就光有書本上的知識是不成的,還須得有幾年的從醫經驗。
柳青青和高浩成更是如此認爲,在宮裡,醫術好的御醫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大夫,遂他們起初輕視了娃娃臉的男子,以爲他只是個小小的藥童而已,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收一個年長他許多的大夫爲徒。
說起來,柳青青比高浩成更加驚訝,周大夫的醫術她是瞭解的,在江南時她能夠順利生產,能夠逐漸康復,全賴他爲她調理身體。他的醫術,遠遠高於宮裡的御醫們。這樣醫術超羣的人,竟然會拜一個毛頭小子爲師,這個毛頭小子定然是有過人之處了!
想到在這裡,柳青青開始相信或許她的病能被殿下跪着的兩人所醫好。周大夫曾說過,她身患寒症,他只能盡力爲她調養,卻不能徹底根除。如今,他帶着他的師父前來,信心滿滿的樣子,是不是早已經想到了良方?
高浩成畢竟是帝王,沉穩許多,欣喜過後立刻開始展開對兩人的調查:“兩位貴姓?家住何方?”
那娃娃臉的男子冷哧一聲,十分不滿高浩成的行爲,倒是一旁跪着的周大夫代爲回答:“啓稟皇上,家師姓黃,諱展,是黃山人士。小民姓周,命戴,是……江南人士!”
高浩成點了點頭,眸子微微閃動:“你喚他師父,朕見你早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而他還年紀輕輕,你願意拜他爲師,可是因爲他有過人之處?”
娃娃臉蹙起了眉毛,一下站起了身,擡頭直視高浩成,面露不耐煩的神色,說道:“我說你這個皇帝煩不煩!你願意讓我們治你皇后的病就讓我們把脈,不願意就讓我們離開,在這裡問東問西是要做什麼?我可是忙得很,沒有時間和你扯閒話!”隨即,娃娃臉又小聲嘀咕道:”要不是因爲我這徒弟和那人託付我,我纔不想來這裡浪費時間……”
見娃娃臉如此放肆,戴立國怒睜雙眼,呵斥道:“你大膽!”
高浩成卻笑了,對着戴立國擺擺手:“先生見笑了,朕擔心皇后,所以免不了俗氣……”說着,他轉向戴立國,道:“還不速速請先生上來爲皇后診脈!”
戴立國聞言忙點頭,命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柳青青的旁邊,而後又親自走下臺階去請娃娃臉。
娃娃臉冷哼一聲,傲慢無禮,倒也沒有爲難戴立國,緩緩走上了臺階,看了看柳青青的臉色,驚道:“呀,你有身孕在身,我不好下藥呀。”
高浩成和柳青青一愣,尤其是
柳青青,她現下身體不好,與高浩成同房的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怎麼就懷上了呢?
當初,御醫們還說她體質偏寒,且身體一直沒有恢復,想要懷孕是不太可能的。
柳青青想也沒有想,脫口便說:“黃先生你是不是看錯了?”
娃娃臉面露不快,一屁股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厚底靴子,道:“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請其他大夫前來診斷!”
“這……”柳青青有些爲難,看向高浩成。
高浩成本就有心試探這個娃娃臉的醫術,如今見他只看了柳青青的臉色便肯定柳青青有了身孕,他心裡也是半信半疑,索性命人將御醫們找來爲柳青青診脈。
如果,御醫們診出喜脈,那說明這個娃娃臉真的醫術了得,柳青青便有救了!如果沒有喜脈,那隻能說明這個娃娃臉和姓周的中年男子在招搖撞騙,他一定要砍了他們的腦袋!
衆人等候片刻,張院首和另外兩個御醫一路小跑着到了殿裡,許是因爲太着急,三人皆是氣喘吁吁。
不等他們三人行禮,高浩成便不耐煩的說道:“你們上來爲皇后診脈,看看皇后的脈象有什麼異常之處!”
三人領命上了臺階,張院首先請柳青青伸出手腕,搭了一塊白巾在柳青青的手腕上,方纔慢慢伸出手去探柳青青的脈。
等他探完,高浩成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皇后的脈象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啓稟陛下,皇后娘娘的脈象沉而細,且帶澀,體內寒氣依舊很重……”
這話高浩成聽了不下千遍,後面的無非是要好好靜養,要好好補身,他不耐煩的打斷張院首的話道:“這個朕知道,朕是問你你可探到喜脈?”
張院首一愣,不解的看向柳青青,艱難的回答:“臣未曾探到!”
“你肯定?”
“陛下,喜脈是滑脈,往來流利,按如圓盤走珠,與娘娘的脈象差別很大,臣很肯定!”
高浩成有些失望,隨即又讓另外兩個御醫上前爲柳青青診脈,診斷的結果和張院首一樣,都很肯定柳青青的脈象上沒有喜脈。
這下子,高浩成惱怒了,喝道:“大膽狂徒,竟然敢戲耍朕,來人呀,將他二人推出去斬了!”
他話落,柳青青大驚失色,暫且不說她不願意看到無辜的人爲她而死,就說殿下跪着的周大夫絕非是無能之輩!她忙伸手拉住高浩成:“陛下息怒,我想,他們既然敢來接皇榜就一定有些本事,還請陛下先聽聽他們二人的說法,再決定如何處置他們不遲!”
高浩成怒不可遏,但對上柳青青那雙杏仁大眼,他再多的怒氣也消失得差不多,點點頭,對娃娃臉說道:“你現下還有什麼話可說?”
娃娃臉鄙夷的看向三位御醫,道:“是他們無能,你不殺他們爲何殺我?”
“你還敢狡辯……”高浩成陰沉着臉,還欲再說,柳青青用力掐了他的手背一下,掐得他頓時沒有話說,只得冷哼一聲,不滿的看着柳青青。
柳青青不以爲意,看向娃娃臉,道:“我知道先生是高人,但請先生明示,爲何三位御醫診不出喜脈。”
娃娃臉聽了柳青青的話臉色稍霽:“你的身孕不到兩月,滑脈不顯,這些庸醫醫術平平,自然診不出來。”
被娃娃臉如此說,張院首三人臉色皆不好看,想要發怒卻因爲礙着柳青青和高浩成的面,只能隱忍不發。
柳青青點點頭,這個說法她早就已經聽說過了,看來,這些御醫們如同高浩成所說,過慣了富貴日子,不思進取,反倒是溜鬚拍馬很有一套。“敢問小先生,我要怎麼才能確定先生所說是真?”
“你可以等,等到懷孕三個月你的滑脈自然顯出,你自然就會知道我有沒有說謊。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到那時候我可沒有時間給你看病,我忙得很。”娃娃臉自顧自的說着,想想又補充道:“你這孩子也快兩個月了,想來是有胎心的,你可以讓穩婆湊在你小腹上面仔細聽,興許能聽到。當然你身體不好,可能孩子發育遲,胎心也來得晚,不一定聽得出來……”
高浩成的臉黑了又黑,娃娃臉的話說了等於沒有說。
柳青青卻越來越相信娃娃臉的醫術,笑了開去,問道:“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辦法?”
“辦法多得很,你可以抓只雄蟾蜍來,用你的尿液浸泡它,它若是排精,那就證明你懷孕了!可這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雄蟾蜍,不如,你乾脆讓穩婆檢驗你的下/身,懷孕後女子下身脣厚而肥,私道深紫色,穩婆一看便知……”
不等娃娃臉說玩,張院首和其他兩個御醫便羞憤說道:“淫賊,你個大膽淫賊,竟然敢在陛下和娘娘面前說出如此、如此污穢的話……真是,真是辱沒祖師爺!”
柳青青斜睨三位御醫,難怪娃娃臉如此瞧不起他們,她也開始瞧不上他們,一點專業精神也沒有,身爲醫者思想如此保守而老舊,反倒顯得下作!
她冷冷哼一聲,湊在高浩成耳邊低語:“他所說的話我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可信!留下他爲我治病吧。”
她說話時,氣息似有似無的吹到高浩成的耳洞裡,讓他心裡癢癢的,眼色沉了又沉,道:“電視?”
“那是我那個世界纔有的東西,相當於…
…呃……百科全書。”
高浩成點點頭,聽這娃娃臉說得頭頭是道,他心裡其實也開始相信這娃娃臉的實力了,再看他臨危不亂,想來是有本事的人。
主意打定,他說道:“以後便由先生爲皇后治病,不知先生有什麼法子?”
高浩成話一出,幾個御醫的臉色很難看,張院首想了想道:“陛下,這個狂徒未必有真才實學,還請陛下……”
高浩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朕意已決,你們都退下吧!”
三個御醫這纔不情不願的離開。
待人走了,娃娃臉方纔說道:“皇后體內有毒,她平時所吃的人蔘和燕窩之類的雖然是好東西,可惜她身體太弱,虛不受補,太多的好東西下去反倒讓她脾胃失調,身體不堪重負,這些東西和補藥就暫時停了吧。”
高浩成驚,爲了讓柳青青身體好點,他可是傾舉國之力爲她尋找千年的人蔘萬年的靈芝,還有其他各種珍貴稀有的補品,按照娃娃臉的說法,這不但對柳青青身體無益反而有害。他張了張嘴,艱難的說:“那她應該吃些什麼?”
“不必太講究,只要有點豆漿小粥青菜蘿蔔就可以!哦,對了,她現在有孕在身,也不能吃得太差,每頓給她一點牛奶和一兩瘦肉就行。”
柳青青咋舌,纔給吃那麼點,還不能有太多的葷腥,還真是……
高浩成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又看向一旁的戴立國和翠屏,兩人皆心領神會的記下此事。
娃娃臉接着道:“本來,我是打算開點性溫的瀉藥,讓她大瀉幾日,再輔以鍼灸療法,讓她體內毒素排出來的,可她現下有孕,這瀉藥是不能下了,唯有鍼灸一法可行。”
“依照小先生看來,皇后需要多久才能康復?”高浩成問到。
“這個嘛……她體內的毒素全部排完大概半年,這個倒是不難,難在要把她的身體全部調理回來。她這身體我看着夠嗆……怎麼也得有個三年五載的。”
高浩成長長鬆一口氣,娃娃臉說得毫不猶豫,定是對柳青青的身體有了十足的把握,他緊緊反握住柳青青,只要能治好她的病,莫說是三年五載,就是三十年他也能等:“有勞小先生。”
娃娃臉頷首:“我現在就爲娘娘施針,還請陛下和其他人迴避一下。”
高浩成蹙眉:“連我也要回避嗎?”
柳青青笑,勸道:“陛下,小先生如此說肯定是有原因的,想來施針時須得全神貫注,不能被人打擾。陛下在場,他礙於陛下龍威,怕是不能專心。”
“那朕不說話總可以吧?”
柳青青無奈的喚:“旭陽!”
高浩成深深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帶着一干太監和奴婢離開,臨走之前,深深看了周大夫一眼。
待高浩成一走,周大夫立刻上前,道:“夫人,老爺來了,就在城外等着夫人!”
柳青青身體一顫:“你是說,你是說子明他……”
“老爺沒有死,當日刺客雖然兇悍,可老爺身手一向不錯,僥倖廝殺出去,一直在我那裡養傷,直到月前他才能下牀走路,路上有些事情耽誤了,否則他早就來京城找你了。”
柳青青眼裡盈滿淚水,喃喃道:“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見柳青青如此激動,周大夫又道:“夫人可想與老爺相見?”
柳青青點頭,高興道:“走,這寢殿裡就有密道,我們可以從這裡去見子明。”說着,柳青青舉步欲走。
周大夫搖頭,道:“夫人有所不知,這密道老爺已經派人試探過,早已經被高浩成令暗衛把守起來,若我們貿貿然進去,根本不可能見到老爺,沒準還要連累他。”
聞言,柳青青心裡咯噔一下,她太過高興了,竟然忘記了高子明的身份,忘記了他不能在世人面前露面。她沉吟片刻,道:“這樣吧,一會我要和陛下出宮看櫻花,陛下身邊定然有暗衛保護。不過,你們可以早早在街上準備好,只要製造一點混亂,我定然有法子能夠脫身!”
周大夫一笑:“好,一言爲定!現在,就先請師父爲夫人施針吧。”
柳青青愣了愣,她以爲這兩人進宮主要是爲了找她,可看娃娃臉那副認真的樣子,似乎爲她治病纔是主要目的,不由問道:“你是不是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娃娃臉冷哼,臉色臭得不行:“你這個人真是不討人喜歡,三番兩次質疑我,要不是我答應了我徒弟,又欠了姓高的一條命,我才難得來給你治病呢!”
“姓高的一條命?”柳青青狐疑到。
“哼,還不是高子明,他爲了說動我幫你治病,答應幫我找兩條劇毒的冰蠶解我師妹的毒,我找了幾年沒有找到的東西,竟然被他一個月就找到了。我雖然不喜歡你們這些皇家人,但最信守諾言,自然會給你治病!你放心好了,我既然答應了姓高的,就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原來周大夫嘴裡所說高子明在路上耽誤了一個月的事情是爲娃娃臉找冰蠶!柳青青想到這裡有些壓抑,高浩成當初定然是看到了慘烈的廝殺場景才認定高子明已經死了,雖說高子明現下安然活着,可想來當初受傷一定很嚴重,卻不多休養,一下牀就去尋冰蠶!
他爲了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她該拿什麼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