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簪子眼看着就要刺入高浩成的胸膛，高浩成卻忽然伸手拿住了柳青青的手腕，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緩緩睜開了眼睛與她對視，痛心疾首的說：“青青，你竟然真的要殺我！”
“你裝睡？”雖是問句，柳青青卻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高浩成慘然一笑：“如果我真的睡着……現下恐怕已經命喪你手中了……”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面上尤帶着一份期望，低聲道：“青青，你真的那麼恨我嗎？恨不得要殺了我？”
柳青青以沉默回答了高浩成的問題。
“爲什麼？”
“你說呢？”
“是因爲子明，對嗎？因爲我殺了他，所以你要殺了我，即便我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你也不在乎，對吧？”高浩成氣憤不已，真想一把掐死麪前這個善變的女人，明明當初那麼愛他，如今竟然可以爲了別的男人殺他。
他的雙手緊緊捏成拳頭，全身因爲寒心而發顫。
她讓他喜，讓他憂，讓他患得患失，如今又讓他心如刀絞。
他真想殺了她，真想！
可他下不了手，他甚至悲哀的發現，明知道她心裡已經沒有他，他卻還是想挽留她。哪怕她不愛他，哪般自己的感情成了笑話，他也不在乎，他只要她留在他的身邊。
越想越心酸，他真想將自己的愛意全盤告訴她，可對上她冷清的目光，他只能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如果我說我沒有殺子明，你是不是可以不再恨我？”
聞言，柳青青詫異的看着他：“你是說子明沒有死？”
“不，他死了。”
“那你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從戴立國那裡知道你在江南的消息便快馬加鞭趕了過來，本來打算光明正大把你接回去。誰料半路上得到消息說楚寒生派人去截殺你們，我便立刻折去找你，幸好將你救了下來。至於子明，我去的時候已經太晚，他身中三箭，箭上抹有劇毒，神仙也難將他救回。”
“楚寒生？他是誰？”
“他是楚音的堂兄，現下在京城任驃騎將軍。”
“他與我和子明無冤無仇，爲何要殺我們？子明畢竟是皇家血脈，我曾經……我的哥哥還在朝中做官，
茲事體大，若沒有你授意，他一個驃騎將軍怎麼敢？”
她不相信他！高浩成爲這個認知而難受，他苦澀無比：“我已經說了他是楚音的堂兄，楚音如今懷了身孕想要做皇后，想要立自己的孩子爲儲君，你和孩子是他們的威脅，楚寒生自然會對付你。”
“是嗎？那你告訴我，他是如何知道我們的下落的！”
“這……”高浩成難以回答柳青青的話，他這次出京極爲隱秘，戴立國斷不敢將柳青青的下落說出去，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柳青青冷笑，以她對高浩成的瞭解，他千里迢迢到江南必有所圖，看他在她面前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定然是要利用她。可她現下是高子明的妻子，又怎麼會像以前那般心甘情願被他利用？
爲了控制她，他勢必除去高子明，此其一也！其二，高子明是叛臣，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他會殺高子明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青青，我所說的全是實話，你應該瞭解，我若想殺子明定然會下詔書光明正大的殺，何必如此偷偷偷摸摸？”
“……”誰知道呢，或許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柳青青沒有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她現下已經足夠冷靜，或者說高子明的死令她變得冷情。她對高子明有愧，一想起他爲了保護她和孩子而衝出馬車的情景她便愧疚難當。
她要報仇，否則她無顏在死後去見高子明！
她努力將所有的情緒收好：“這麼說來，確實是楚寒生殺了子明。”
高浩成欣喜不已：“青青，你相信我了？”
“嗯”
“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回京嗎？”
“回京？”柳青青詫異：“你打算讓我以什麼身份回京？”
“你以前是什麼身份現下還是什麼身份。”
“你瘋了？我已經和子明成婚，難道你就不怕羣臣反對，不怕天下人嘲笑嗎？”
高浩成笑了，一把握住柳青青的手：“你不要擔心，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離京之時，我已經讓大學士崔璨爲你寫賦，將你冒死救我，將你與我生死與共的事情全部寫進去。天下人看了只會稱讚你，絕不會非議其他。”
“可我畢竟……
”
不等她說完，高浩成便打斷了她的話語，鄭重說：“青青，你記住，你當初是被脅迫，爲了我的安全考慮，你不得不委曲求全。後來我進京差點被抓，也是你救了我，我們的兩個孩子也是那個時候有的。”
他的謊話說得可真完美，明明是互相拋棄背叛的戲碼，在他嘴裡全成了不離不棄，忍辱偷生！
柳青青不知道他這樣用心良苦將她接回去是爲了什麼，可有一點她知道，那就是他已經下了決定，任何人也無法改變，包括她。
她點點頭，要報仇只能接近他，不管是誰殺了高子明，她都會查清楚，然後讓對方血債血償！
見狀，高浩成鬆一口氣：“你身體不好，我們在這裡多休息一天，後天便啓程回京。”
“好，不過有件事情……不知道陛下能否成全我？”
“你儘管說來！”
“我想爲子……爲康王爺收屍立碑。”
高浩成久久沒有搭話，深邃的眼眸中有光影流動，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好像又只是在思考要不要答應她的要求。
在他的長久注視下，柳青青雙手死死扣在一起，整個人開始緊張起來。
終於，他笑了：“青青果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子明雖是叛臣可他畢竟保護了你們母子三人，於公於私都該讓他入土爲安，我稍後便命人將他的屍骨拾回來，在找塊好地方將他葬了。”
“我想……親自爲他立碑。”
高浩成的笑容因爲她這個要求而龜裂，他再也爲裝不下去，索性沉了臉，陰沉沉的說道：“青青，在你心裡，他纔是你的夫君吧？”
“他待我母子三人一向不薄，我視他爲夫君乃是情理之事。若陛下給我時間，我一定能將他淡忘，將所有的心思放在陛下身上。”柳青青知道自己若是一味否認反倒顯得前後不一、虛情假意。索性承認自己現下的想法，再許一個承諾，讓高浩成有臺階可下。
高浩成將她擁入懷中，明知道她在撒謊，他卻願意相信這是她的真心話。他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前，讓她聆聽自己的心跳，慢慢將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頭頂，幽幽說：“青青，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切都會過去的，會過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