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宮粉黛無顏色

“皇后娘娘,皇上命人送來了最新鮮的奶提子,您快嚐嚐看!這可是稀罕東西,只有西域纔有,今早剛送到的,皇上都捨不得吃,特意囑咐大總管全部給娘娘送來呢!”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看這顆玉白菜可好?這可是先皇最喜愛的物件,皇上聽說此玉可以安神凝氣,想起娘娘剛剛進宮,怕娘娘晚上睡不踏實,特意讓人送到娘娘這裡的。”

“皇后娘娘,陛下讓奴才過來問問,您晚上可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讓御膳房去做!”

“娘娘,娘娘,陛下說萬壽宮比鳳寧宮涼爽,您若願意,便搬去與陛下同住吧!”

身爲皇后,該是什麼樣子的呢?柳青青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應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皇后,因爲高浩成十分寵愛她。

聽聽這些太監的傳話,再看看高浩成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莫說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是普通的男子怕也難以如此體貼溫柔。

按照規矩,他們大婚後,她作爲新後,該天不亮就起牀,然後早早到太后的宮中請安、侍候,再回到鳳寧宮中接受衆人的朝拜,更該到太廟中進行禱告。

且,皇后是偌大皇宮的女主人,理該執掌鳳印,理該管理後宮。

可是,她新來乍到,沒有人告訴她要做這些,高浩成也從未要求她做什麼。而她自己又是個懶散的性子,更不會往這些方面想。

她只知道舒舒坦坦,逍遙自在的在鳳寧宮中當米蟲,每天好吃好喝,理所當然的享受高浩成讓人送給她的各種賞賜和驚喜。

潛意識裡,她以爲自己總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遂將現在的生活當成了一種新鮮的、刺激的嘗試,抱着輕鬆的心情去對待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反倒有種美妙的感覺,何必去想掩藏在表面之下的東西呢?

她正漫不經心的吃着西域貢品奶提子,她的貼身婢女染月走了進來,俯身一拜,道:“娘娘,柳夫人正在宮門外等候娘娘召見!”

柳青青有剎那的迷茫,隨即想起來,這個所謂的柳夫人大概是這具身體的母親。她很不想見對方,可這已經是對方第三次求見了,且她心知與柳家人見面是早晚的事情,索性長痛不如短痛,令染月將柳夫人請到鳳寧宮中來。

柳夫人的相貌秀麗,身着紫色錦衣華服,戴有金玉寶簪,頭上綰了個常見的老婦圓髻,硬生生將她顯老了幾歲。

柳青青心裡犯嘀咕,柳夫人雖然打扮較爲老態,可她那張臉左看右看統共才三十歲的樣子,怎麼能夠生出這麼大的女兒?

見到柳青青,柳夫人臉上沒有熱絡和親切,反顯得有幾分生疏和不自然,衆目睽睽之下,無比恭敬的向柳青青行跪拜大禮。

柳青青坐在位置上,一雙杏仁大眼睜得圓圓的,不可思議的看着跪在下面的婦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個柳夫人,一定不是這具身體的親媽,一定不是!

沒有哪個親媽見到自己的女兒,會如此疏遠,沒有哪個親媽能夠不慌不忙的給自己女兒下跪!

哪怕,這裡是等級森嚴的古代。

半響,柳青青方纔回過神來,斜睨柳夫人黑黑的髮髻一眼,她心裡的緊張全然不在。既

然對方不是這具身體的親媽,表現得又那麼生疏和謙卑,該是不會去注意她的異常,更不會發現她是個冒牌貨!

她莞爾笑,柔聲道:“夫……母親請起!”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跪在地上的柳夫人身體微微顫抖,答道:“妾身,妾身不敢,不敢!”

柳青青蹙眉,擡首環視一週,見兩旁侍候着的婢女和太監們雖然規規矩矩站着,可是眼裡卻閃爍着一種令她熟悉的光芒,這樣的光芒,在現代被稱之爲——八卦慾望!

她自然不願意別人看她的熱鬧,遂沉聲道:“你們全部退下!”

她話落,侍婢染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質疑她的決定,垂首帶着衆人緩緩退下。

偌大的殿內,只剩下柳青青和柳夫人兩個,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靜得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好半響,柳青青方纔再次開口:“夫……母親,你起來坐着說話吧!”

她並不習慣叫一個陌生人母親,可畢竟這裡是講究倫常的社會,即便猜測着對方不是這具身體的親身母親,她也不願意落個不仁不孝的罵名。

柳夫人的身體再次震了一下,緩緩叩謝皇恩,起身坐到她下手的位置,道:“娘娘長大了,以前從不肯喚妾身母親呢……”

柳夫人的話語,無疑坐實了柳青青的猜測,不由的,她對柳夫人的態度也變得散漫,決定長話短說,迅速決定這次見面。

“母親前來見我……見本宮,可是有什麼要事?”

她話落,柳夫人面上露出爲難的表情,輕咬嘴脣,好一會才說道:“聽聞皇上十分疼愛娘娘,老爺爲娘娘感到高興,可又怕傳言不實,遂讓妾身進宮探望娘娘……也好讓老爺安心。”

“母親回去大可告訴父親,讓他老人家放心,皇上極爲疼愛本宮,本宮在宮裡過得極好。”

柳夫人侷促的點了點頭,悻悻然笑笑,一雙眼睛不安的打量柳青青,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柳青青將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在眼裡,心生不耐煩,問道:“母親到底想要說什麼?這裡沒有外人,母親若是有話便直說無妨!”

“娘娘,雖說皇上寵你是好事!可是娘娘不要忘記了,孃家纔是娘娘在宮中立足的根本。”

這話,說得不算是委婉,柳青青自然聽出了柳夫人話裡的含義。“母親,家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你……娘娘的表兄被嶽茂之彈劾,波及到了柳家,你父兄實在沒有辦法,遂讓妾身代爲轉告娘娘,請娘娘有機會在皇上面前爲娘娘的表兄美言幾句……”

聽到這裡,柳青青冷笑出聲,柳夫人說這話時目光閃躲,眼珠子漂浮,顯然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她口中所謂的表兄,怕是與這具身體沒有半點干係,而是她自己的孃家子侄纔是!

柳青青生平最討厭做小三的女人,雖然不知道柳夫人的情況,但就憑她如此年輕就做了這具身體的後母,大概也是個小三出身。遂,柳青青的眼中帶了幾分鄙夷,冷冷問道:“你口中的表兄,是你自己的侄子吧?”

柳夫人的臉頰一紅,囁嚅答:“是、是妾身兄長的長子……”

“如果本宮沒有記錯,你並非本宮的親孃吧?”

“娘娘……”

“既是如此,他便也不是本宮的表兄,他的死活與本宮何干?”

柳夫人雙眼圓睜,嘴脣顫抖,明明是炎炎酷暑,她卻好似十分寒冷,雙手無措的來回搓着,半響才小聲道:“可前兒一直在爲老爺辦事,岳家此番彈劾他明擺着針對的是老爺。娘娘就是不願意救妾身的孃家人,也該爲老爺想想。”

柳青青越發不高興了,在她看來,柳夫人就是一個仗勢欺人的小人,自己的子侄犯了事,不知道懺悔和贖罪,竟然將手伸到宮裡來,欲藉着自己的繼女來滿足自己的私慾。

她不知道這具身體面對如此情況會怎麼做,但是她柳青青,絕對不會心甘情願被他人利用!

柳夫人如何會看不出她眼中的怒氣?

靜坐半響之後,等不到她的回答,柳夫人方纔尷尬萬分的起身,向她躬身告辭,道:“娘娘,時辰不早了,妾身告辭!”

“嗯!”

柳夫人一步三回頭,眼看着就要走出殿門,卻忽然疾步走了回來,也不管什麼禮儀和尊卑,站在離柳青青三步遠的地方說道:“青青,我知你瞧不起我,但今天這話,我一定要說!這次,我進宮來不是爲了我的孃家人,而是爲了老爺和少爺!如今朝中嶽家做大,處處打壓他們,老爺因爲你在宮中,怕你難做,所以多番隱忍。可是他們卻仗着有皇上撐腰,根本不知道收斂,前兒不過是犯了一點小錯,他們便咬住不放,目的是爲了將老爺和少爺也牽連進去……”

柳青青冷眼看着柳夫人搬弄是非,她不知道朝堂的事情,不知道岳家和柳家的恩怨,可是她知道,柳夫人說這話一定存有私心,因爲她想讓她救那個‘前兒’表哥,所以誇大事實!

許是發現了柳青青眼裡的冷然,柳夫人的話戛然而止。

站立半響,柳夫人的肩膀耷拉下去,眼中焦距渙散,幽幽嘆道:“都說女生外嚮,此話果然不假!你明明知道皇上心裡向着嶽湘荷,向着岳家,卻還是一味的不願意相信……罷了罷了,我那侄子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要死要活也是他的命,半點怨不得別人!”

柳青青原以爲,柳夫人不過就是個無能、膽小的女子。誰知道,柳夫人說完這話,眼中焦距慢慢凝聚在一起,忽然昂首挺胸的看向柳青青,語重心長說道:“青青,你莫要被花言巧語矇蔽住了雙眼!聽說,你進宮十來日,宮中妃嬪從未拜見過你,皇上也並未帶你前往祭拜祖宗,執掌六宮的鳳印,更是沒有落到你的手裡……你且想想,這都是爲了什麼吧!”

話畢,柳夫人不再耽誤,轉身疾步離去。

柳青青傻傻站在原地,有那麼一剎,她也開始懷疑柳夫人說的話。但是轉念一想,柳夫人求她不成,難免會對她心生恨意,說些挑撥離間的話讓她難受也是正常。

再說,執掌六宮的鳳印、受宮中妃嬪的朝拜、到太廟祭拜,這些東西在別的女人看來或許是殊榮,可對她來說,不過是累事,不要也罷。更何況,她不過是抱着遊玩的心態在這裡生活下去,並不想捲入紛紛雜雜的爭鬥中,讓自己白白受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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