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路上困難重重,這一點,柳青青比高浩成更有心理準備,當兩人在荒郊野地走了一天路,終於到達一個僻靜小鎮,高浩成竟然沒有任何考量,大搖大擺就走了出去。
他完全忘記了,他的龍袍早已經被柳青青脫了扔在地道里,此時他身上僅着一身沾滿了灰塵的白色裡衣。而柳青青的衣服很正常,可太過華貴,根本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這樣兩人一出現,立時引來了大家的注意,街頭有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起,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柳青青扯住擡首挺胸的高浩成,壓低聲音道:“夫君,我們還是儘量走人少的地方吧。還有,我們這一身衣服必須要換。”
高浩成本想反駁,可當他發現周圍人異樣的目光,脖頸一僵,微微頷首。
柳青青拉着他,避開了大道該走山路,鮮少遇見人,可他們面臨的問題更加多了,他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別說是買衣服,就是買食物都不可能。
好在高浩成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得益於他從小有名師教導武藝,雖然沒有機會上戰場,但也沒有荒廢學業,在林子裡,他輕輕鬆鬆抓到了一隻兔子。
沒有任何的作料,甚至連火都是高浩成憋足勁用林子裡尋到的幹木擦出來的,草草烤了兔子,前前後後花了將近兩個時辰,兩人眼裡都有些無奈和感概。
這一頓,實在是很難吃,沒有鹽和其他作料,兔子腥味無法遮掩,別說是吃,就是聞一聞都讓人忍不住蹙眉頭。
喂到嘴裡兩人豁然發現,這烤兔不容易咀嚼,兩人嚼得下巴都酸了,總算是吃下大半隻兔子。
坐在火邊,看着對面明明噁心想吐卻假裝津津有味的柳青青,高浩成眸子裡有什麼東西閃動,淡淡道:“你回去吧,你父親是門生滿天下的丞相,你兄長是功績顯赫的大將軍,高子明他……他不會傷害你的。縱使被拘禁,也好過這麼跟着朕……”
柳青青動作一滯,看了看手裡的半塊兔肉,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等不到她的迴應,高浩成沒有再堅持,同她一般,默默將手裡的兔肉吃完,
前路很漫長,無論好吃不好吃,他們都必須接受,因爲只有這樣,纔能有力氣走到他要去的地方。
用完兔肉,兩人都有些疲憊,靜靜坐着。
“說實話,朕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朕會落魄如此,更沒有想到,不離不棄跟着朕的人竟然不是……”
柳青青仰頭冷笑:“不是什麼?不是嶽湘荷?”
“朕……”
柳青青暴怒,出黃腔罵道:“夠了!別他媽一口一個朕,一個一個寡人的,老孃厭煩了。你聽着,老孃跟着你,是老孃想跟着,你管不着。還有,你現在不是皇上,別總想操控人,老孃想去哪就去哪。我操!你的命都是老孃撿回來的,你沒有權力安排老孃的去留!”
許是從未見過女子如此潑辣、粗俗,高浩成愣了半響,方纔低聲笑道:“你所說不錯,我已經不是皇上。”
他這副自嘲的表情更令柳青青發怒,她原本不是易怒的人,她甚至不是會開黃腔罵人的人,可在他面前,她總是一再的失控。
怒火就像是洪水般,洶涌澎湃的席捲向她,令她根本無法壓抑。
她一下撲向他,將他重重撲倒在地,在他驚詫之際,強勢的騎坐在他身上,雙手按住他寬闊的肩膀,低頭狠狠咬上他的嘴脣。
她咬得十分用力,像是餓極了的小獸,用尖利的牙齒來回撕扯他的脣瓣,不大一會,她嘴裡就充滿了濃濃的鐵鏽味道。
高浩成沒有掙扎,任由她咬他,疼痛使他更加清醒,也使他看清楚她眼裡的倔強。
他扶着她的腰,免使她摔下去,眼神坦然,好像她給他的不是疼痛,而是歡愉。
好半響,她才氣喘吁吁的擡起頭,頭髮凌亂的垂在胸前,一雙杏仁大眼裡飽滿着無數的情緒,直直盯着他看。
高浩成心思微動,擡首摸了摸她的脣瓣,那上面有淡淡的血跡,那是他的血。他第一次深刻體會到,她的脣瓣很軟,很溫暖,讓他忍不住想要觸碰,忍不住想要親吻……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並沒有真的親她,他縮回手後,拍了拍她的屁股:“好了,起
來吧,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趕你走,如果你想走了,我也不會攔你。”
柳青青有些泄氣,他這樣不強勢卻也不妥協的樣子,讓她很是無力,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重重打出去,誰知道,卻打在了海綿上。
“高浩成,你就是個鐵疙瘩,你的心肯定又硬又冰!”
高浩成莞爾,眼眸深邃而不可窺測。“或許你是對的,我的心確實又硬又冰。”
“你……”
柳青青無趣,起身。
高浩成本以爲她會難受好一陣子,誰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他不過剛剛站起來,便見她咧嘴笑了開去。
“高浩成,天快黑了,走,我們去偷衣服穿去。”
“……”
柳青青說完,注意到高浩成臉上有一絲不自然,她知道他作爲高高在上的帝王卻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定然會不適應。
她善解人意的挽住他的胳膊:“放心好了,我去偷,你在一邊掩護。”
“青青……”
“還有,你看你我身上都沒有銀兩,只有我這幾套首飾,可惜就是太值錢了,有些顯眼。我們得找個地方將它們賣了,能賣多少賣多少。”
高浩成看了看她從懷裡掏出來的銀步搖、項鍊和耳垂,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感覺心口上壓了一塊重重的大石,讓他無法喘息。
柳青青一下看懂了他的心情,呵呵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覺得欠我的,我想你肯定有計劃,以後定不會如此落魄,等你又發達了,再補償我好了。”
一個好字跑到了高浩成的舌尖上,他只要一張嘴就能說出來,可惜他猶豫了,然後沉默了。他知道柳青青所謂的補償是什麼,這一刻,他有些無力,不能給她,也不想給她。
柳青青微微仰頭,將酸楚的心情隱藏起來,笑嘻嘻說:“你真是摳門,不應該做皇上,應該做管賬的先生,我才只是提起補償,你看看你,臉色都變了!”
“青青……”
“好了,好了,我們還得去偷衣服,請陛下快些吧,否則明天我們不能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