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如霹靂般從柳青青身邊飛射而過,聽到後面傳來的嗖嗖聲還有隨從落馬的慘叫聲,柳青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柳燃策馬越跑越急,有那麼瞬間,柳青青幾乎以爲自己在天上飛,緊張得下意識抓住柳燃的衣袖,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馬沒有了性命。
跑了一段路,對方的羽箭攻勢只增不弱,只聽柳燃悶哼一聲之後吩咐道:“留下十個人列隊攔截,其他人跟本將走。”
立時,他身後的隨從分成了兩隊,一些跟着他跑,一些留了下來。
想來,柳燃身邊的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初時的慌亂過去,留下的那些人有力的攔截了嶽思帶領的部下,讓柳青青一行人有了更多逃離的時間。
廝殺聲漸漸被拋在後面,可即便是對武力絲毫不懂的柳青青也知道,這平安只是暫時的,留下攔截的不過十個人,嶽思很快就會帶兵追上來。
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都要完蛋,除非他們能夠找到安全的避難所。
柳燃似乎知道柳青青的焦慮,一邊策馬一邊對她輕聲說:“青青莫怕,前面五里地就是府衙,那裡雖然沒有高手林立,可好歹是官府,嶽思不敢在那裡亂來。”
柳青青的心倏忽回到原位,可是立刻,又提了起來,她和柳燃可以避到府衙裡去,而高浩成畢竟是高子明要追殺的人,怎麼能夠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府衙裡?
不及柳青青想清楚該怎麼辦,眼前出現一個岔路口,柳青青原本不知道這路通向哪裡,但看高浩成往左邊策馬奔跑,她便知道這是通往蜀中的必經之地。而柳燃,沒有看高浩成一眼,命令道:“走,我們去府衙。”
說着,就策馬向右邊的岔路口奔去。
柳青青急了,她好不容易找到高浩成,難道就此分離?
她下意識抓住了柳燃的手腕,低聲說:“哥哥,我求求你了。”
柳燃怒,冷冷問:“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他風光時從未將你放在眼裡,從未善待我柳家,如今他落難了,你何必自討苦吃?”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哥哥,我喜歡他,我求你……沒有他,沒有他,我會難受的……哥哥,求求你……”
她的聲音被風逐漸吹散,卻奇怪的刻在了柳燃心裡。
柳燃嘆了一口氣,猛然策馬,向着左邊的道路奔去,在高浩成尚未反應過來時,他忽然用力一推,將柳青青直直推向了高浩成。
柳青青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尚來不及反應,就已經穩穩坐在了高浩成的懷裡。
柳燃深深看了她一眼,對高浩成說道:“即便
你對她無情,可她太傻,一路與你生死相隨,你若是個男人,就該善待她!”
說完,不等高浩成和柳青青搭話,柳燃已經吆喝着大家向來路奔去。
柳青青急了,回頭看,這才發現柳燃的肩胛骨上正插着兩枝利箭。她恨不得打自己一頓,柳燃是什麼受傷的她都不知道!
淚水瞬間迷濛了她的雙眼,她實在不是一個好女兒,不是一個好妹妹!
她一徑的不把柳家人當親人看,一直以爲可以置身事外,但是到了這一刻,她方纔深刻意識到,不管她是不是原來的柳青青,與柳家人之間的親情都是真實而濃烈的。
她着急,大喊:“哥哥,你回來,你回來。”
柳燃沒有回頭,一直望着來路奔,柳青青知道他要做什麼,他要去攔截嶽思,要讓她和高浩成順利逃脫。
這真是一個難以抉擇的抉擇,她如果選擇放棄高浩成,那麼柳燃順利帶着他去到最近的府衙,可高浩成必然會被嶽思的人抓住。而她選擇了跟隨高浩成,一向疼愛妹妹的柳燃只能夠爲她的選擇去拼搏,不顧一切阻攔嶽思的人。
“哥哥、哥哥……”她哭得難受,想要去將柳燃追回來,高浩成死死抱住她,不讓她動彈半分。
她幾番張嘴,想要告訴柳燃,她願意跟他去府衙,他不要再回去,回去等待他的是死亡!
但是,她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任由眼淚簌簌落下。
一邊是柳燃,一邊是高浩成,她怎麼能夠開口輕易決定高浩成的生死呢?
柳燃留下來的兩個隨從見狀,嘆息一聲,道:“小姐,請快些走吧,否則公子一番苦心就白費了。”
高浩成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兩個隨從說道:“這裡不遠處有個府衙,你們快些去求救,或許你們公子有救。”
“可是小姐……”
“你們跟着我就能保護她嗎?”
聞言,兩個隨從不敢耽誤,與柳青青匆匆告辭,向着府衙方向奔去。
高浩成也不再停留,任由柳青青在他懷裡哭泣,駕着馬向蜀中飛奔去。
柳青青腦海裡忽然出現柳燃渾身上下插滿了利箭的慘狀,她不由激動起來,連忙道:“停下,停下,我不和你去蜀中了,我要去找哥哥,你停下。”
高浩成不理會她,雙手牢牢將她按住,專心的策馬狂奔。
眼看着自己離柳燃越來越遠,柳青青終於無法忍受,拼盡全力扭打起來:“你放開,你放開,我不和你去蜀中了,我要去找哥哥,我要去找哥哥……”
此時已經接近屬地,路途彎曲而危
險,被柳青青這一鬧,馬兒差點落下了懸崖,高浩成怒,右手擡起狠狠砍在柳青青的脖頸上面。
柳青青只覺得眼前一黑,便軟軟倒在了他的懷裡。
他們這一次,沒有半點停歇,直到馬兒被累垮,高浩成方纔棄了馬兒,選了一處隱蔽的樹林休息。
柳青青漸漸轉醒,初時的眩暈過去,她立刻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不由在心裡豎起了一堵高高的牆,將自己全然包住。
高浩成烤好食物遞給她,她抱手不接,眼裡是滿滿的哀傷和自責。
高浩成並不勸慰她,徑直取了一塊雞胸脯啃了起來。
柳青青看向他,他臉上毫無哀傷和感激,這讓她憤怒,冷聲問道:“你怎麼還吃得下去?”
高浩成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充滿無奈,淡淡說:“我爲何吃不下去?”
“你……”
“柳燃未必會死。”
“你是說……”
“那裡距離常平府衙很近,駐守的張卯年曾受過你柳家的恩惠,若是柳燃有難,他定然會竭力救助……”
柳青青有些欣慰,可是隨即又聽到高浩成喃喃補充:“就是不知道張卯年是否趕得及時。”
柳青青的心頓時又跌倒谷底,想到柳燃可能因爲死了,因爲她的自私和任性而死,她就心痛如刀絞。
這是第一次,她開始後悔跟隨高浩成,開始不斷的想,若是當初不好強,不試着接近他,不愛上他,一切都將不一樣。
想到永久失去柳燃那溫暖的胸懷,她眼淚再次不可抑制的流出。
高浩成看了看她,終究選擇丟下手裡的食物,上前,輕輕將她抱在懷裡,也不知道是爲了安慰她,還是爲了安慰自己,道:“你放心吧,岳家人不管明目張膽的殺他,他即便沒有兵權在手,可一貫受到將士們的愛戴,嶽思不會莽撞的。”
嶽思不會莽撞?柳青青臉上掛着淚痕,眼中帶着三分懷疑的看向高浩成,脫口便問:“既然哥哥如此重要,當初你爲何會同意岳家的主意,讓他帶着勢單力薄的新兵去剿殺蠻子?”
高浩成被噎住,立時鬆開了她,臉上帶着淡淡的自嘲:“你在記恨我!”
柳青青被他這一問,頓時清醒過來,她剛纔做了什麼?且不管她對他的感情,就說柳燃的犧牲,她也萬萬不該與他在此時鬧翻!
她忙上前,垂首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
高浩成搖了搖頭,沒有答她的話,徑直又坐回火邊,拿起被他丟下的食物吃起來。那樣子,在星光之下看來,顯得十分寂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