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嶼暗暗吐了口氣,轉向小莊:“其他方面呢?”
“秦陽租住的療養院,是有監控的,大門口和院內的主要道路都安裝了監控探頭,但是我們調取錄像的時候發現,監控錄像機的錄像功能根本沒開,監控室的屏幕上,能顯示鏡頭看到的所有景物,但是硬盤上什麼都沒記錄下來。療養院冬季放假,留守人員只有一個看門的打更老頭和一些打掃衛生的保潔人員,年齡都比較偏大,沒有人懂得監控機怎麼操作,以爲屏幕能看到畫面,機器就會拍下來了。”
“還有,那兒的保潔人員只在白天打掃衛生,一般下午三點多鐘就走了,平時只有打更老頭住在療養院裡,到了晚上就躲在屋子裡看電視,大概九點半左右就睡覺了。秦陽有大門鑰匙,回來晚了就自己開門,因爲他租房子時多給了老頭一個月的租金,所以老頭從來不過問秦陽的行蹤和什麼時候回來。”
“對了,打更老頭反應,除了前一段時間,秦陽開車出去了大概一週左右的時間,平時很少開那輛越野車,反倒經常騎着電動車出去,但是自從上週五開始,就沒見到秦陽再騎電動車。他偶爾問過一句,秦陽說逛商場時放在樓下丟了,潘局是上週四遇害的,這個時間比較吻合。”
兇手在作案時,尤其是設計魏廣軍和潘國慶的時候,做了那麼大量的提前準備,使用了那麼多繁雜的道具,比如電動車、服裝、眼鏡、假鬍子、銀行卡、假身份證……事後居然把這些痕跡完全抹平,令警方抓不到絲毫把柄,蕭嶼真是想不佩服也不行了。
兇手一定考慮過,萬一有一天自己落網了,只要警方找不到他的犯罪證據,自然無法對他提出指控,所以,在平時生活中,也一定保持着非常嚴謹剋制的行爲,對身邊的細節,一定格外留心,一旦發現可能證明自己犯罪的痕跡,就立即抹去。
蕭嶼摸出香菸,連吸了兩口,藉助尼古丁的刺激,稍稍壓制了一下漸漸活潑起來的心思,問道:“還找到了什麼?”
小莊說:“剩
下的,只有一臺筆記本電腦,交給技術組檢查了,沒發現可疑的聊天記錄,倒是有大量的網上搜索記錄,瀏覽的是省城一些醫療機構的官方主頁,有的是醫院,有的是科研院所。經過分析,發現這些地方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能夠做DNA檢測實驗,所以,有理由懷疑秦陽前一陣子去省城做了一次DNA檢測。”
這個細節令蕭嶼有些疑惑,不禁問道:“做哪方面的檢測?”
“現在還不太確定,馮隊已經帶人去省城取證了,晚一點纔能有結果,不過初步判斷,可能是親子鑑定。”
“親子鑑定?什麼時間做的?”
“網上的搜索記錄是在潘局出事的前兩天,估計做鑑定也就是那一兩天的事。”
蕭嶼越發覺得怪異起來,難道秦陽這麼多年來一直不知道豆豆是他的私生子?他是在江濤遇害當天回國的,那麼是什麼時候開始做的殺人計劃,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和理由殺的江濤和魏廣軍?給駱雪出氣報仇?要是鑑定結果出來,證明豆豆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他的所作所爲,豈不是成了笑話?
蕭嶼覺得這裡面似乎藏着一個非常晦澀的謎團,關乎着整個案件的真相,但是更具體的東西一時想不明白,不過……這會不會對案情是一個轉機?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這個叫秦陽的是兇手?”
話剛出口,蕭嶼立刻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一個問題,不由得沮喪起來,先前活潑跳動起來的心思,頓時如同一堆剛剛點燃的樹枝,連火苗都沒冒起來,就被一場瓢潑大雨徹底澆滅。
小莊笑道:“咱們不需要那麼多證據,只要能證明秦陽和豆豆有血緣關係,就能從最基本的犯罪動機上把他釘死,再加上他具備作案時間和作案工具,就算有些犯罪事實不清楚也沒關係。所以,他再怎麼嘴硬,死扛着不招供也沒用,當然,要是能找到那支槍就更完美了。”
蕭嶼感到嘴裡說不出的苦澀,當初推導兇手的犯罪
動機時,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仍然感覺猝不及防。
朝審訊室瞅了一眼,忽然想起小莊說馮隊帶人去省城實地取證了,不禁有點奇怪,人是馮隊抓來的,怎麼主審的是樑隊?相比兇手,那支槍的下落同樣重要,這種再立新功的機會,馮隊爲什麼要放棄?還是說樑隊在以從市局下來的身份打壓他?
“兩個原因。”老白解釋道。
“一是我這兒需要做秦陽和豆豆的DNA比對,確定兩個人的血緣關係,這是要附到卷宗裡面的。豆豆已經死了,自然提取不到他的DNA樣本,不過我們有林小鵬的親子鑑定,那上面就有現成的豆豆的基因位點分型結果。可是局裡的試劑盒跟給他們鑑定的那家醫院的試劑盒不一樣,想做比對,必須得使用同樣的試劑盒。”
“另一個原因是馮隊自己的,他不想再面對秦陽,因爲秦陽之前幫過他一次,他在心裡覺得,秦陽的本質並不壞,是……”
老白想了想,措了下辭:“是現實,把秦陽逼上了殺人復仇的道路,可是法律的約束又不允許他徇私,所以他把人帶回來就直接交給樑隊審訊了,他去省城,就是想避開秦陽受審的過程。”
蕭嶼默默點了點頭,沒有追問兩個人是怎麼結識的,以及秦陽是如何幫助馮隊的,生活中的每個人,都是一篇華彩樂章,都有屬於自己的精彩故事,縱然故事的情節千差萬別,但是能夠打動人的,唯有情義二字,只要是飲食男女,概莫能外。
遺憾的是,自己的樂章就快結束了,因爲這世上不光有情義,還有仇恨。
離開審訊室的走廊,將要上樓的時候,兜裡的手機響起來,拿出來一看,是二隊隊長打來的,隨手按下接聽鍵:“喂?”
“老大,王華要見你。”
蕭嶼的眉頭皺起來:“他找我什麼事?”
“他不肯說,只說事關重大,是關於一二四大案的,但是具體情況,一定要見到你才能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