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一定是認識這個兇手的，否則也不會輕易地拿到對方的頭髮，但是在辦案的過程中，他應該是扮演了一個很不光彩的角色。
最有可能的一種猜測是，在得到了陶子的確認之後，江濤直接找到對方，提出了什麼要求，作爲把這件案子壓下去的交換條件，但是沒有談攏，最後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魏廣軍受到牽連，也可以理解，但是豆豆是林小鵬的兒子，林小鵬本身就是受害者，即使他認識兇手，也絕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妥協，兇手殺他，顯然不會是爲了滅口這個原因。
“老大，你忘了豆豆死後，林小鵬是什麼反應了嗎？”
蕭嶼當然沒忘，從始至終，林小鵬都認爲周子平就是那個騎摩托車的兇手，撞死豆豆，是爲了報復他搶走了自己的科長位子，由於他強烈要求警方對周子平進行DNA鑑定，才抖落出肇事者血樣在交警隊裡遺失的醜聞。爲此，他還把周子平告上了法庭。
“你懷疑周子平就是連環殺手？”蕭嶼揚了揚眉毛。
老白反問道：“周子平爲什麼不能是連環殺手？無論年齡、身高、體型，還是受教育程度，他都符合我們對兇手的判斷，更重要的是，他有動機。”
蕭嶼搖頭：“如果豆豆真的是被周子平騎摩托車撞死的，目的是爲了報復林小鵬搶了他的科長寶座，就證明周子平是一個衝動易怒，做事不考慮後果的人，而連環殺手的性格，是冷靜、殘忍、邏輯思維嚴密得可怕。以魏廣軍爲例，你覺得一個連自己情緒都無法控制的人，能設計出那麼多環環相扣的計劃嗎？最重要的一點，林小鵬是被一輛黑色的路虎撞下山的，而連環殺手在設計魏廣軍的時候，是開着一輛白色的豐田去山裡拉石頭的，這還是你帶人查出來的。所以，連環殺手和撞死豆豆的摩托車司機是兩個人。”
老白默不作聲。
蕭嶼吸了口氣，接着道：“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就更清楚了，如果豆豆不是被周子平撞死的，他又有什麼理由連續殺死林小鵬、江濤和魏廣軍呢？”
老白一愣：“你不會認爲林小鵬的死也和周子平無關吧？
那你還讓馮隊去查他？”
蕭嶼糾正道：“我讓馮隊查的，是林小鵬這件案子，並不是查周子平這個人。”
“可是，要想查林小鵬是怎麼死的，一定會涉及到周子平。”
蕭嶼躊躇了一下，向左右看看，見門關着，屋子裡除了自己和老白沒有第三個人，才壓低了聲音道：“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你聽過之後，就把它忘掉，切記絕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我懷疑這是一個圈套，有人想借我的手，整白楓書記，當然也包括宋副市長。”
老白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放下一枚雞蛋。
“林小鵬的案子，無論誰去調查，都繞不開周子平這個人，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能看出來，還有誰看不出來？周子平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岳父肖向前。這老傢伙原先就是市委常委，前幾年，不知什麼原因下去了，如今打算東山再起，謀算的，就是紀委孔書記這個位子，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白楓書記。”
“那宋副市長呢？”
“市委常委，一共就那麼七八個位子，真正的狼多肉少，只有白楓書記提到了紀委書記，把他原來的政法委書記讓出來，才能騰出一個常委的名額，宋副市長想要入常，盯的就是這個名額。”
“可是……這關咱們查案什麼事？”
“這些年，白楓書記一直主管政法工作，我這個刑偵副局長又是他一手提起來的，無論實情如何，我身上早就被貼上了白楓書記的標籤。這件案子，只要我一沾手，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都一定會成爲老傢伙攻訐白楓書記的話柄，因爲周子平絕對不是殺死林小鵬的兇手，他和這件案子，壓根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的局面，都是被人故意營造出來的。所以，我纔會讓馮隊去查這件案子，他上面沒人，不涉及到派系，老傢伙拿對付我的那一套去對付他，一點作用也沒有。”
老白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瞅着蕭嶼有點不知所措。
蕭嶼笑笑，在他肩上拍了拍：“相信我，不會看錯的。”
從幾千年前的老祖宗一直到當下，我們思考問題或者處理危機的
方法，通常只有一種，就是屁股決定腦袋，換成文明一點的說法，叫做位置決定想法。
老白在震驚之餘，很快消化了這條信息，低頭尋思了一會兒，道：“可是還有一個問題，不知你想過沒有？”
“什麼？”
“現在不少人都知道血樣找到了，我擔心這個消息瞞不住，萬一讓被害人家屬知道了，恐怕還會繼續鬧，要求警方對周子平進行DNA鑑定，如果咱們什麼都不做，到時候就會很被動，姓肖的照樣會以不作爲的藉口，攻訐你和白楓書記。”
蕭嶼蹙了下眉，看來，這個血樣就是塊燙手的山芋，不但燙手，而且黏人，要是真的丟了，反倒沒有這麼多麻煩，不由得問道：“你的意見呢？”
“這個鑑定，遲早都是要做的，我來安排吧，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很多時候，不知情，就是最好的開脫。
蕭嶼點點頭，沒問他打算怎麼做，把手裡的菸頭摁滅，正要轉身出去，手機響了，剛接起來，聽筒裡立刻傳來小莊惶急的聲音：“老大，潘局出事了！”
蕭嶼和老白趕到醫院時，ICU門前的走廊裡擠滿了人，大多是聞訊趕來的分局警員，看來潘國慶這些年在局長的位置上頗得民心，除了被蕭嶼硬拉進專案組的趙學民之外，還有兩位分管其他工作的副局長。
來不及和他們打招呼，蕭嶼一把拽過小莊，問道：“潘局怎麼樣？”
“仍在昏迷中，醫生說，目前沒有脫離危險。”小莊衝ICU一指：“還在裡面搶救。”
蕭嶼到現在還是一腦門子霧水：“到底怎麼回事？中午人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病了？”
小莊也不太清楚狀況，昨天晚上，潘國慶約談了王華，讓小莊有時間過去拿筆錄，方纔小莊聯繫他的時候，手機是趙學民接的，說潘國慶突發急病，正在醫院搶救。
小莊聽說後，立刻打電話通知了蕭嶼，同時自己也往醫院趕，幾乎是和蕭嶼腳前腳後到的醫院，還沒來得及問具體是怎麼回事。
“還是我說吧。”人羣中的趙學民看到了蕭嶼，主動迎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