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無論自己的案子做得多麼天衣無縫,只要這把槍一曝光,哪怕自己真的是無辜的,都一定會被警方認定爲殺死江濤的兇手,就算你能夠提供不在場證明也沒用,警方會有辦法讓你在場的。
秦陽租的那間院子裡,有一棵丁香樹,樹齡起碼十幾年了,即使入冬後葉子掉光了,剩下的枝椏,也有半間房子大小。
開始時,秦陽就把槍埋在樹底下,沒過兩天,他發現這家療養院裡,寄居了大量的流浪貓,不時地有幾隻貓跑到樹下打轉,還用爪子在地上刨土。
秦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招來的這些不速之客,但是意識到埋在院子裡不是辦法,萬一自己不在的時候,貓把槍刨出來,再被打掃衛生的保潔大媽無意中撿到,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趕緊把槍起出來,藏在屋子最裡面的一隻鐵櫃子裡。
可是昨天,秦陽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夾在門縫裡的一根牙籤不見了,打開門後,那根牙籤靜靜地躺在屋內的地板上,距離門口一步之遙。
這個橋段是秦陽在電視裡學來的,本來沒打算認真地防着誰,覺得好玩就現學現賣了一下,誰知當天就見了效果。
秦陽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用最快的速度衝進裡屋,打開那隻櫃子,萬幸,槍還在。
再次仔細搜尋屋子,發現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沒動,茶杯的位置變了,和溢到桌子上的杯底水漬對不上,拉開抽屜,一萬元用銀行捆鈔紙紮好的現金原封未動,散放的百元鈔票,少了三張。
秦陽恨得在心裡暗罵,自己住進黑店了,鎖好的屋子,也會被人“無意中”進來“打掃衛生”,當初那幾個老傢伙信誓旦旦地說,每個房間的鑰匙只有兩把,全都交給自己了,貴重物品放在屋裡絕對安全,門是防盜的,賊來了都弄不開。
是的,外賊弄不開,家賊不用弄,會用鑰匙開。
昨天晚上,秦陽是抱着槍睡的,一夜基本上就沒怎麼閤眼,聽到外面有點風吹草動,就以爲是警察摸上來了,再這麼下去,不用等警察來抓,自己就把自己解決了。
秦陽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用槍來解決問題,如果江濤的案子換成自己來做,他絕不會碰這把槍,連錘子都不用,最好的辦法還是設計成意外死亡,這樣才能把殺人動機隱藏起來。
雖然隨着目標的相繼死亡,犯罪動機最後還是會暴露出來,但是至少現在,警方絕對懷疑不到駱雪身上。
把槍扔進大海,是個
銷燬贓物的好方法,但是秦陽又有點捨不得,總是隱隱地覺得,這把槍,能在後面的目標身上發揮作用,具體怎麼做,還沒想好,肯定不是直接開槍把對方打死這麼簡單。
暫時還是藏起來好,可是藏在哪兒呢?隱蔽、安全,最好是一個誰都想不到的地方,連大規模的施工佔地都不會打擾到的地方,自己想用的時候到那兒就能取出來。
臨近天亮的時候,終於想出一個可以滿足上述要求的地方。
不過,那個地方不在市區,路程也比較遠,秦陽決定還是先把另一件事辦了,不單純因爲順路,同時,這件事比藏槍更重要。
秦陽拿出手機,輸入了一個手機號碼,正要按通話鍵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秦陽,你乾的好事!”
秦陽手一哆嗦,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另一隻手下意識地向挎包摸去,好在隔着挎包握住槍柄的時候,及時止住了自己,因爲腦子裡已經反應過來,喊自己的人是誰了。
“菲菲——”秦陽轉過身,給對方一個大大的笑臉。
“你不是說不回來嗎?你不是打算老死在美國嗎?還大老遠跑回來幹什麼?怎麼,良心發現了?不對,你哪兒還有良心,你的良心已經被狗吃了!是不是打聽清楚,駱雪沒有拖累了,就想趁人之危,財色雙收?告訴你,有我在,你甭想佔我姐們兒的便宜!”
秦陽很頭疼,上學的時候,菲菲就是全校聞名的辯手,代表學校參加過全國大學生電視辯論邀請賽,並且取得了第四名的成績。她一旦發起飆來,別說系裡的學生,連輔導員都繞道走。
“你怎麼不說話?不說話就是心裡有鬼!我就知道,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嘴裡說什麼關心、愛慕、願意爲你去死,實際上就是爲了消除荷爾蒙分泌過多誘發的下半身海綿體腫脹!”
秦陽嘴巴張了半天,才道:“我在奇怪,這麼粗俗的事情,你居然能用如此文明的字眼描述出來。”
“被我說中了吧……”
“大姐,我請你吃飯!”見菲菲大有繼續口伐筆誅的勢頭,秦陽趕緊祭出專門對付她的獨門絕技。
“這家英倫時光是新開的,聽說這裡的牛排不錯,我還沒試過……”秦陽話音剛落,菲菲的手就指向了對面一家富麗堂皇的西餐店。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見過駱雪沒有?”菲菲輕輕搖晃着杯子裡的紅酒,問道。
“回來四五天了,先去父母家看看,還沒見到她。對了,她最近怎麼樣?”
從坐下來開始,秦陽的腦子就轉個不停,每說一句話
都要經過慎重的思考,避免日後警方萬一向菲菲取證的時候,出現前後矛盾的邏輯錯誤。
“我最近和老公在跑簽證,一直住在北京,昨天才回來,這中間沒見過駱雪,只通過幾次電話,聽起來還好,她似乎正從陰影裡走出來。”
“跑簽證?旅遊還是移民?去哪兒?有沒有我能效勞的地方?”
“澳洲,商業移民,他有綠卡,應該問題不大。”
“什麼時候走?”
“簽證下來就走,估計下週吧。本來我還擔心,剩下駱雪一個人怎麼辦,她在這邊,沒什麼朋友的,現在你回來就好了。我還以爲,你真的狠心對她不聞不問了呢,那天通完電話,我足足罵了你半個小時,最後氣得把手機都摔了。”菲菲說完,如釋重負地長吐了口氣。
“什麼牌子的手機,我賠給你。”
秦陽更是暗暗鬆了口氣,心中迅速計算了一下,估計在菲菲走之前,警方應該不會這麼快找到她。
“用不着,有這份心思,留着好好對駱雪吧。對了,你不是說公司不好請假嗎?這次用了什麼理由回來的?”
秦陽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我辭職了。”
“這麼誇張?”菲菲驚訝地掩住嘴。
秦陽笑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你放心吧,我回來了,會照顧她。”
“你一定要好好對待駱雪,她太可憐了,女人一生中最悲慘的事情,她這麼年輕,就都趕上了。唉,幸虧老天有眼,江濤死了,聽說,前幾天,魏廣軍也開車撞死了。”
見菲菲提到案子,秦陽內心的警惕,再次提升了一擋:“這兩個人,我都聽你提起過,魏廣軍是區裡的法院院長吧?開車肇事很正常,交通事故誰都避免不了,那個江濤是怎麼死的?”
“有說遇到尋仇的,也有說遇到打劫的,就在自己家樓下的電梯間裡,他捨命不捨財,被人把腦袋都打爛了,我給你打電話沒幾天他就死了,對了,還有周子平,要是老天能把他也收去就更好了。”
“你這麼恨周子平?”
“你不恨他?”
“我更恨他兒子,如果不是他兒子把豆豆推到馬路上,豆豆就不會被摩托車撞到了,但是理智又不允許我對一個六歲多點的小孩子做什麼。”
“哼,要是騎摩托車的那個人是周子平呢,你還會這麼想嗎?”
秦陽心裡猛地一跳,他不確定,這是菲菲自己的猜測,還是她無意中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的線索。
因爲這一點,正是駱雪最原始的犯罪動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