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回到故土該是一種什麼心情?
我沒有體會,但是此時詩兒與白意體會很深。
何況這故土還承載了他們的愛與痛!
愛到何種爲深?痛到何種爲執?
我不知道,下不了定論;但也許,愛到深處是傷,痛到深處也是傷吧!
因愛而傷,因痛而傷!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所愛的很難給你想要的;你所恨的卻依舊還瀟灑自在。
詩兒與白意對如今青國國君是愛是恨?
我想兩者兼有,有些東西容易抹去,但血緣永遠深入你的骨髓,抹不去。
再次回到這故土的時候,連詩兒都是難得沉默起來,這一路,她什麼也沒說,或許是不知道說什麼。
我們沒有直接去青國皇宮,因爲我知道他們需要緩一緩。
房間裡,詩兒與白意沉默不言;曾經,他們都想回到這裡,可是如今他們回到這裡,卻又不想待在這裡。
如果不想面對,便逃避,這是所有人幾乎都會下意識的選擇。
詩兒與白意他們如今便是這種心情。
逃避嗎?我也曾逃避過,可能逃多久,總有一日你要面對,無論你怎樣,窮困潦倒還是腰纏萬貫。
我將茶放在桌上,那是被他們拒絕的。
“先生,我們走好不好,去哪裡都行,不要在這裡,只要不要在這裡,怎麼都可以的。”
詩兒的話已經是在乞求我了,看着她難受的表情,我心裡也不忍:“好……可詩兒你放心的下嗎?”
“還有什麼我沒有放下的,先生,我放下了啊!”
“你若是放下,你怎麼會怎麼痛;你沒有,你沒有放下。”
詩兒的表情很痛苦,想哭卻又哭不出來,一個人難過至極的時候就是詩兒如今這個狀態。
我理解,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先生……”
詩兒哭了,撲到在我的懷裡痛苦起來,那哭聲不大卻直接刺在我的心扉上,好幾次我都想帶着她一走了之,再也不想去管他們之間的事情,管他要發生什麼。
可我終究沒有下定這個決心。
詩兒哭得就似一個沒有家的孩子,回來能做什麼,面對自己的五哥,向他痛下殺手,還是面對已經離開的兄弟姐妹黯然神傷。
屋子裡出現了濃烈的酒香,白意一口一口地灌着。
喝酒不過是爲了麻醉自己,可他還想要麻醉自己多久?難不成,一輩子就待在那痛苦裡面?
我讓詩兒睡了過去,現在這個時候讓詩兒睡一睡總是好的。
我奪過了白意手裡的酒瓶,酒是好酒,很好喝;只是,不是用來逃避的事情的工具。
“你又何必!”我嘆道。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望向前方:“要不然怎麼樣,你還想我怎麼樣,我又能怎麼樣?”
他問我,我答不出。
“至少不應該是你這樣。”
“那應該是什麼樣,你告訴我,我改,我改啊……”
他一把將我推開,我忙退了幾步。
“哥哥!”夢兒很着急。
我示意沒事,讓夢兒待在一邊。
白意又將自己的目光望向窗外,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曾是他最熟悉的人,可如今,我知道他一定是感覺到了陌生。
這裡,貌似已經容不下他了!
“他曾經是我最喜歡的弟弟,我記得小時候啊,我有什麼,總會給他留着,那個時候他總是喜歡跟在我的後面,二哥二哥這樣叫着我,只是,只是……爲什麼……爲什麼他會變成這個樣子,白輕,你告訴二哥,爲什麼?”
一個男人哭得時候是什麼樣子?
那個樣子很醜,很難看,很讓人心碎,很讓人不堪……
白意哭了,坐在窗邊放聲地嚎哭。
女人哭的時候,你會發現她是那麼的柔弱,那麼的不堪,多麼想要將她摟在懷裡細心安慰;可是當一個男人哭的時候,你會發現,其實,男人放聲哭起來的時候,會更柔弱,更無助,更不堪……
夢兒的眼睛已經溼潤,不是爲了什麼,只是感到那種悲傷忍不住罷了。
我讓夢兒先離開了,這裡不適合她繼續待下去。
詩兒還在睡,睡得很安心,我讓她睡得這麼安心的,她這段時間不會聽見外面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阻止白意,讓他就那麼的嗷嗷哭着,總會有哭完的時候。
他總算是哭完了,依靠在窗戶,發神。
“青國的帝都很美。”我開口讚道。
本以爲他不會一開始就理我,可是他還是點頭認同了。
“是的,很美,帝都的景色一直是其他四國所不能比的。”
“所以,要離開這裡的人總會帶着感傷。”
他點點頭後卻又搖搖頭:“住在這裡的人是不願意離開的,而要離開的人總是迫不得已,感傷是很正常的。
“那你了,我想你對這帝都的感情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了。”
他沉默了,便是我說的話正確了。
“那又能怎麼樣,感傷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不是嗎?”白意看向我,他可以猜出我來這裡是有目的的。
只是,他沒有猜到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那你願意改變嗎?”我問道。
如今青國的皇家血脈,除了白意與詩兒便只剩下當今的青國國君,白輕!
但是白輕作爲青國的國君,已經是讓青國怨聲載道,我想他國君的日子不會有太久了。
白意猜到了我的想法,拼命搖着頭:“不……不要,他在怎麼說也是我五弟,他已經對自己的兄弟殘殺,難道你還想我變成他那樣的人?”
便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還是放不下自己的五弟。
“你若是不想,你自然不會成爲你五弟那樣的人。”
“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問我。
我與他一起坐在了窗戶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羣,我問他:“你覺得他們快樂嗎?”
“嗯?”他在疑惑爲這麼問是爲什麼,可是他還是回道:“快樂。”
“他們爲什麼而快樂了?”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每個人快樂都是不同的。”
“若是我要你找一個相同的點,你能不能找到?”
“相同的點……”他開始沉思起來,好久後才道:“和平,和平是他們快樂的關鍵;他們生活在帝都,遠離了邊疆的戰火紛擾,所以這是他們快樂的基礎。”
“是的,和平;可如今,和平已經漸漸遠離他們!”
白意聽了我的話眉峰一聚,明白了我的意思。
“五弟好戰,我知道;所以一開始他就不是皇位的繼承人,只是沒有想到到最後,他卻還是坐上了皇位。”
“利用兄弟相殘坐上皇位,然後窮兵黷武,似要一統妖界;我是該說你五弟有志向,還是該說他不顧黎民生死了?”
白意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其實他的心裡有答案,只是不想面對而已。
“所以,你想要找人代替他?”
“不是代替,而是取代;取代跟代替是不同的,你知道的。”
他當然明白,而且明白的還不少。
他看着我,面有疑惑:“爲什麼那個人是我,我不想再面對他的。”
“那你告訴我現在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可以坐那個位置嘛,如果你說有,我馬上便去找來,不再麻煩你。”
白意沒有說話,是因爲他知道再也沒有那個可以代替的人了。
“難道真的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是的,不會再有其他的選擇了,你清楚的。”
白意很清楚,可是有時候人就是喜歡揣着清楚裝糊塗。
他其實已經沒有了選擇,他只想拖下去,可是又不知道能夠拖得了多久;因爲我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
時間越來越趕,我不想在這上面耗費太多!
詩兒已經清醒了過來,我們的談話她也聽到了不少。
“二哥,聽先生的話吧,我們不能再讓五哥將這狐族的江山葬送了,其他三國可是對我們青國虎視眈眈,若是放縱五哥這般下去,結果是什麼,你清楚的。”
“九兒,連你也是這樣的想法了?”白意沒有想到詩兒會這麼說。
他一開始還以爲詩兒會反對。
“二哥,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勸他回頭嗎?”
是這去勸一個已經因爲戰爭徹底失去了理智的人,我想這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他也明白。
最後,他沉默了,沉默便是同意。
我正在思考何時要去青國皇宮的時候,門被夢兒推開:“哥哥,有人來了,皇宮裡的人。”
說着,我們屋內卻是已經涌進了狐族的皇宮侍衛。
“二殿下,九殿下,果然是你們。”
白意跟詩兒可以被認出,看來在這青國的帝都裡還是有人留意着他們,至於爲什麼會這樣,詩兒與白意都清楚,是白輕讓人留意的。
“你們來尋我們可是受了旨意的?”白意問道。
“是的,陛下曾經有吩咐若是遇見兩位殿下,便是要讓我們將兩位殿下帶回去。”
“帶回去,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這……還請兩位殿下不要爲難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白意自然不會繼續爲難他,而是問向了我:“你不是要去皇宮嘛,現在去,可行?”
“什麼時候都可以,只要你準備好了。”
“我沒得選擇,似乎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做的,那走吧……”
他還是決定去皇宮,我知道他做出這樣的舉動便是同意了我的說法。
“這,殿下,陛下可沒有說……”
“怎麼,你覺得你可以攔得住我?”白意笑道。
那侍衛不敢多言,他也知道自己鐵定攔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