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嗅到一抹淡香。
香味沁鼻,似是大地上的青草香,又似林間新雨後的野花香,香得那麼貼近自然。
“詩兒……”我低喃一句,知道在我身邊的是她。
“先生,你醒了?”
詩兒的聲音帶着驚喜,歡快的腳步聲沒幾步便到了我的身邊。
“我……我怎麼了?”我的記憶有些模糊,記不得發生了什麼。
“先生,你怎得忘記了,那日你要在後院渡那鬼嬰,結果體內不支,自己先昏過去了;先生,你沒什麼大礙吧?”
我只是虛弱過度,能有什麼事,可詩兒的語氣卻是真的關心。
“自然沒什麼事,對了詩兒,那鬼嬰,鬼嬰最後怎麼了?”
詩兒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那日我昏迷過去之時,鬼嬰並沒有消散,若他還留着,又在何處?
許是見我面色着急,詩兒竟將我按回牀上,柔聲道:
“好了先生,你可別擔心,那鬼嬰的怨氣已經盡數化去了。”
“是嘛,可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詩兒的語氣不似騙我,只是我卻對接下來的事情感到很好奇。
那日,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先生,那日的場景真是神奇,可惜你沒有看見;你知道嘛,那日鬼嬰願意化去怨氣轉世投胎,全是因爲阿青夫人。”
“阿青夫人……”我有些懵,不明白那日最後發生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不過感受到身邊詩兒的興奮,我知道結果肯定是美好的。
“那日,先生昏迷之後,金色的鎖鏈便有些不支,眼看將被那鬼嬰衝散時,卻發生了一件我們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當阿青夫人的熱淚和血滴在那鬼嬰的身體上,鬼嬰本來很躁動的情緒竟然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到最後,竟是瞪着自己的雙眼看着阿青夫人,眼裡滿是迷惘,似是在尋着什麼?”
鬼嬰能尋什麼?我略微一想,便想到,也許是鬼嬰靈魂深處與阿青夫人靈魂深處那種母子關係,無論怎樣,便是陰陽兩界,也不能阻止這靈魂深處的聯繫。
“隨着阿青夫人的血與淚越來越多滴落在那鬼嬰的身上時,鬼嬰周圍的怨氣逐漸消散,沒多時,便成爲了一個純粹的靈魂;那夜,阿青夫人很開心,陪着她的孩子玩了整個晚上。”
“那夜……詩兒,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我聽詩兒的口氣,自己似乎昏迷了不少的時日。
“兩日了,先生;你下次再動用自己那一雙眼睛的時候可不可以考慮一下自己的情況啊,真是……”
詩兒有些抱怨,我知道她是關心我。
“兩日……那詩兒,那鬼嬰現在何處?”
“因爲鬼嬰懼怕烈陽,所以我們將它安置在那後院的小屋子,周圍全用黑布裹上了,阿青夫人這兩日可是寸步不離地守着他。”
“兩日了嘛……”
我很清楚,若是鬼嬰存活在世間太久,自然會被世間生氣所影響,到時候六道輪迴怕是難以容納了。
“走吧,去見見阿青夫人,有些事,不能一直這樣拖延下去。”
詩兒是妖,多少明白人與鬼是殊途的,兩個世界的人不應該是現在這般,儘管這對阿青夫人來說是一種折磨。
再次回到後院的時候,後院裡再也沒有之前陰霾的感覺,花花草草的香味撲鼻而來。
“尋月先生……”
是蘇傑,他的聲音充滿驚喜。
腳步聲很快便在我的跟前停下,他問道:“先生,身體可好些了?”
“已沒有什麼大礙,多謝蘇家主關心。”
“哪裡,是蘇家欠先生良多;先生,你這次來,可是爲了我那孩兒?”
“自然。”
我聽得出蘇傑語氣裡的歡喜,這兩日,看來他也因那鬼嬰而高興不少。
“快快裡面請……”
蘇家現在那屋門上叩了幾聲,待得半晌後,屋門纔開。
開門的人是玉秀夫人,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我是識得的。
“是先生,先生你可別責怪我開門較晚,實在是爲了讓那孩子好躲進黑暗的地方。”
“難道在夫人眼裡我是那般計較的人。”
“先生自然不會是,快快裡面請。”
屋內與屋外的區別,便是屋內陰涼了不少,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有鬼嬰的存在。
“孩兒,別怕,先生不是壞人。”
突然聽到阿青夫人這話,我知道是鬼嬰對我有忌憚;不光是之前我曾爲難他,更是因爲我的體質可能讓他感到害怕。
我雖看不見,可對靈體的感知,屋內卻無人及得上我。
我面對那鬼嬰蹲了下去,張開雙手:“小傢伙,別害怕,沒事的。”
我能感受到靈體對我的戒備正在一點點降低,最後慢慢地走向我。
“先生就是先生,當初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纔可讓這孩子到我懷裡的。”蘇傑有些佩服。
我之所以可以做到這樣,自然是因爲我體質特殊。
我雙眼裡的金光可以讓時間陰邪之物膽顫,可也能讓他們感到親切;那是一種,易剛易柔的力量,至於是什麼,我自己卻都不清楚。
也正是因爲這力量,所以我纔可以與蘇然和將軍相處這麼久,而對他們沒有什麼傷害。
他們是抱不住鬼嬰的,但是我可以,我可以接觸世間靈魂。
當我的手觸摸到他的時候,我心裡的擔憂卻是浮現出來。
果然如同我想的那般,因爲時間地緣故,此時這孩子的靈魂已經開始變得虛弱。
沒有了怨氣的保護,他便會在這天地間慢慢消散,這也是爲什麼所有鬼魂都會選擇居住在陰氣重的地方。
“小傢伙,開心嗎?”
“嗯……”
他可以明白我的話,這些日子已經讓他的靈智漸開。
“那你知道自己身上正在發生什麼嗎?”
我這麼一問,他卻是沉默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在發生什麼,可他沒有說便一定是捨不得他父母。
“小傢伙,你還小,可不能在這天地間消散,叔叔答應你,讓你再次來到這個世界好不好?”
我感受到懷裡鬼嬰的搖頭,他竟癡癡地開口說着:
“不……不要,我不要離……離開這裡。”
他的情緒很低落,是對自己父母親的不捨。
他還小,可他卻寧願消散在天地,也不想離開自己的父母,不知爲何,想到這些我的心裡總是多了一份難受。
“那叔叔向你保證,一定還讓你回到這個家好不好,不過你得到你該去的地方,好不好?”
“真……真的?”
“真的……”
“先生!”
我知道詩兒在擔心什麼,那六道輪迴豈是我一凡人可以左右的,只是有些事我想搏一搏。
我與鬼嬰的對話,蘇傑幾人自然聽得明白。
“先生,你要對我孩子做什麼?”蘇傑很擔心,語氣裡甚至對我有了敵意。
“蘇家主,你要明白,人鬼殊途;不過,我願意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他再次在你蘇家降生。”
“真……真的可以?”
我沒答,是不知道怎麼答;把握我有,卻不絕對。
有些事只有搏一搏纔會知道後果如何,而這一次,便是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