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處在庭院,耳畔有微風聲,樹葉沙沙輕響。
詩兒應該是端坐在一側,目送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
“詩兒,看夠了嗎?”
“沒……啊,先生,你怎麼知道?”詩兒語氣帶着幾分羞澀。
“蒙的。”
“詩兒不信。”
院外,匆忙的腳步聲傳來,我知道,蘇傑來了。
自他迎我和詩兒入了這府邸之後便帶着蘇然的玉佩去了蘇家的祠堂,那裡自然不是我與詩兒該去的地方。
“尋月先生……”
人還未至,聲音卻已經傳來。
“蘇家主。”我正欲起身。
“尋月先生多有不便,便坐着,無需多禮。”蘇傑將我按回了原位。
人坐定,我在等蘇傑開口,他來尋我,定然是有事。
果然,剛坐下,蘇傑便開口。
“先生,你認識家姐?”
“認識。”我想讓自己的語氣平淡,可怎麼也做不到,語氣的情緒難免有些起伏。
“先生是家姐生前的好友?”蘇傑的語氣裡充滿疑問。
“不是。”
我知道這樣說對方會感到訝異,可我知道蘇然和其弟弟的關係歷來要好,沒有欺騙他的必要。
“那就奇怪了,既然先生不是家姐生前好友,那這玉佩……”
“如何在我的手裡,對吧?”我說出了他的問話。
“抱歉先生,我只是好奇。”
蘇傑當然該好奇,換作是我,我也會覺得奇怪。
“我說來你不要覺得奇怪,我與你姐認識快十餘年了,這玉佩是她數日前交給我的。”
“先生,我這般信任你,你又何必信口胡謅了,家姐十幾年前便已離開人世,你這麼說,是何意思?”
蘇傑的語氣有些衝動,不過也在情理之中,我想沒有幾個人會願意相信我說的這話吧!
“你兇什麼兇,先生還會騙你不成,哼,凡人就是無知。”
“詩兒……”我喝住了詩兒。
不過,詩兒的這番話出口卻是將蘇傑給唬住,他遲疑道:“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說了,我是個瞎子,詩兒是……”
“我是先生的小跟班。”我沒有想到詩兒會搶着道。
“瞎……瞎子……”
蘇傑與一般人的反應沒有什麼差別,還是質疑我究竟是不是個瞎子。
他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聽聲音應該是坐回了石桌對面。
“尋月先生,我相信你沒有對我說謊,可你又是如何與我姐姐認識的,莫非我姐姐……”
“蘇然當年是真的去世了。”
“那……那你……”
“要知道,這世上有的可不只是人。”
“嗯……”蘇傑明顯一驚,也許此時的他看着我們正滿臉的吃驚吧。
我沒有說話,茶杯裡的茶水有些涼了,我舉杯,慢慢等着他,等着他從這話中慢慢脫離出來。
“先……先生……”
“別慌,我是人,不是你想的那些。”
“真……真的?”他有些侷促不安。
我還未開口,故詩卻是坐不住了。
“你這人,先生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怎麼還不信,真是……”
“詩兒,不許無禮。”
詩兒以前雖是皇族,可那也是妖族的皇室,與人族的處事方式自然是有些差異。
“先……先生,你可是學了什麼道術?”蘇傑謹慎的問道。
我想了想卻是沒有回答,也許,我說這個謊,他們更容易接受得多。
尚未來得及開口,詩兒卻已經搶先道:
“沒錯,我們先生就是學道術的。”
“原來先生是高人,失敬、失敬……”蘇傑的態度變得十分的尊敬,這倒是讓我頗爲意外。
詩兒的話,我也沒有去反駁,這樣也好,省得解釋。
“先生,恕我直言,這玉佩姐姐給你是爲什麼?”
我沉默了好一會,抿了抿那已微涼的茶水,才道:
“念想,算是她留給我最後的念想。”
念想?他遲疑一聲,是對我話的疑問和好奇,但我沒有解釋什麼。
“先生,那我可以見見我姐姐嗎?”
他問,我心裡暮然一疼,我又何嘗不想見她了。
“不能了,她走了,真的走了。”
蘇傑或許沒有明白我話的意思,可他卻沒有再多問。
“先生,姐姐的玉佩,你留着。“
我沒有拒絕,這是蘇然留給我最後的一件物品,如何捨得離身。
“先生,詩兒姑娘,我已吩咐廚房爲二位準備了伙食,你既然是家姐故友,便在府上逗留幾日,不過有一點,先生卻得注意……”
“可是與你那後院的一口井有關?”
“先……先生,怎麼知道?”他的語氣已經大變。
我知道自然是我從踏入這府邸的那一刻便明白了,只是,那口井卻是詩兒告訴我的,我看不見。
“蘇家主,你先前不是說我家先生學過道術的嘛,若這點我家先生都看不出來,豈不是對不起先生自身的那點道行。”
道行?聽到詩兒這麼說,我便想笑,我能有什麼道行!
“先生果然是高人,不過那後院水井中的東西,先生還是離得遠些的好,那可是嚇走了好幾個道長的東西。”
“哦……”
城裡的道士雖多是專研道經的存在,可也不乏有些道術高人。聽蘇傑的口氣,那口井裡的髒東西卻是讓嚇走了不少。
“那口井裡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我問道。
蘇傑是蘇然的弟弟,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襯一把,或許我不會是那東西的對手,可詩兒對付那東西卻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哎……”
蘇傑嘆息一聲,手捶在桌上的聲音有些沉悶,他用力了。
“實不相瞞,那是我纔出生三個月大的孩兒,不知怎麼,他就落入了那井中,我……哎……我蘇家一向以慈善渡人,平時更是燒香禮佛,怎麼會攤上這麼一攤子事啊,家道日漸衰落,連我那唯一的孩子都沒能保住……”
唯一的孩子?這竟然是蘇傑的第一個孩子,或許,我知道他爲什麼納妾的原因了。
只是,目前,我要做的事情,卻是那井中的鬼嬰。
“詩兒,隨我去看看吧!”
“先生,你要現在去?”蘇傑很緊張。
“別擔心,此時正是午後,天地間陽氣充盈,量那東西修爲再高,怨氣在重,也不敢此時出了那井。”
“真……真的?”蘇傑還是擔心。
“蘇家主,你就放心吧,我跟先生去,一定沒事的,不要擔心。”
詩兒的語氣居然這麼平淡,我卻不知道她何時不懼那些東西了?第一次見蘇然的時候,我記得詩兒可不是這般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