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浩成將查清下毒謀害皇嗣一事毫無懸念的交給了柳燃,沒有看楚音或者嶽湘荷一眼,陰沉着臉與太醫一起送兩位貴人回宮醫治,一場賓主盡歡的壽宴就這樣慘淡收尾。
謀害皇嗣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殿中的官員和皇親哪一個不是明白人,都不願在多事之地久留,高浩成前腳離去其他人後腳一擁而散,只剩下可能接觸過張、莞兩位貴人的奴婢與嬪妃,其中包括高高在上的楚音。
柳燃率領黑衣衛將整個宮殿包圍起來,開始嚴密的排查。
其實不用查,柳燃也能猜出下毒毒害兩位貴人的是皇貴妃楚音,而非那早早被捆綁起來的嶽湘荷。想來,其他人也是明白的:嶽湘荷不是蠢笨之人,怎麼會放着對她威脅最大的楚音不動,反而去害楚音的對手呢?
只是大夥沒有確鑿證據又事不關己,便沒有人提出疑點。
這些時日,柳燃一直在暗處觀察岳家,同樣也觀察楚音,對楚音的手法和習慣他已經十分了解,自能猜出她七、八分的佈局。宮裡的食物和酒水皆要有專人查驗,能夠下毒成功的手法本就只有那幾種,若要查出此案柳燃很容易能夠做到,若要順水推舟將罪名推到嶽湘荷身上他同樣能夠做到。
可這兩者都不是他想要的,現在查出是楚音下毒又如何?不但替嶽湘荷洗清罪名,還連帶着幫了高浩成一把,且也不能完全消除楚家對柳青青的威脅。畢竟,楚音身懷皇嗣,爲了皇家血脈着想,高浩成不能處死她,還得讓她安全的生下孩子,鎮南王府手握重兵,高浩成一時也難以將它連根拔起。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說不準,反正此時柳燃絕不會爲了高浩成和嶽湘荷這對狗男女與楚家作對。
順水推舟也不好,經過這麼多的變故柳燃清楚的意識到,要殺嶽湘荷爲父報仇不難,難的是將高浩成也同樣殺了,更難的是振興柳家,讓柳家人主宰天下!嶽湘荷若死了楚音便會‘獨大’後宮,她的孩子若是個男孩很可能被立爲太子,他的外甥若被接回宮也只能是個普通的皇子,加之楚音有楚鎮南王府的支持,他們柳家想要掌握天下根本不可能。
在黑衣衛的重重包圍下,一干嬪妃與奴婢皆不敢隨便亂動,即便是端坐在靠椅上的楚音也十分緊張,她雙手下意識的握成拳,不時打量查杯具和桌上食物的黑衣衛。
柳燃回神時剛好看到楚音心虛的一幕
,他心思一動:女人到底還是女人,即便有聰慧也沒有男人的魄力和膽大,縱使籌謀再久也抑制不住緊張和後怕。
一瞬間,柳燃有了主意,他回頭,看向被黑衣衛搜走的杯具、酒水和食物,問道:“兩位貴人都吃過什麼食物,用過哪些東西?”
張貴人的貼身婢女連忙答道:“回大人,兩位貴人近來皆有害喜的症狀,胃口不是很好,桌上的食物兩位貴人都沒有怎麼用,只是喝了一些果酒。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柳燃斜睨依舊被塞住嘴巴的嶽湘荷,故意問到。
“還有南國夫人特意準備的酒……”那婢女微微一頓,忽然鼓起勇氣大聲說道:“大人,一定是南國夫人嫉妒兩位貴人得到陛下恩寵,所以下毒害兩位貴人!”
柳燃眼裡精光一閃,按理說身爲張貴人的侍婢應當爲張貴人分憂,說話自當謹慎小心,尤其在如此大事上面更應該謹慎,她卻如此大膽……
“你所說確實有可能,本官定會查明!”柳燃點點頭,好似相信了那侍婢的話。說完,他用餘光觀察楚音的神色,發現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回首,看向黑衣衛副使,道:“你將兩位貴人用過的杯子與酒水拿來給我看看。”
黑衣衛副使立刻應了,端了三隻杯子和兩壺酒到他面前。他接過去,若有所思,半響方纔道:“今晚大家就不要睡了,連夜審審在場的奴婢、太監,趁着現下歹人還在緊張一定能問出有用的東西……此時兩位貴人抱恙,恐怕院首是沒有空幫我們驗毒了,其他御醫只怕也奉旨侍奉兩位貴人,我一會親自去一趟太醫院,最好能請兩位御醫到衛府查驗這些東西有沒有毒。”
說着,他朝楚音所在方向微微彎腰,道:“娘娘,臣需將在場的奴婢們帶走……各位娘娘現下可以回宮休息了。”
楚音站了起來,緩緩點頭:“有勞大人了!”
出了萬壽宮,柳燃淡淡看了看嶽湘荷一眼,對下屬吩咐道:“南國夫人縱使不是主謀也和毒害皇嗣一事脫不了關係,你們務必要好好審問她。”
黑衣衛哪個不是通透、狠戾的人?聽到柳燃如此吩咐,自然知道要對嶽湘荷好生關照,從她嘴裡套出話來。如今的朝廷,誰不知道黑衣衛大牢裡面刑罰衆多,就是死人也能被他們撬開嘴。
想到嶽湘荷即將面臨的境況,柳
燃心裡一陣痛快,急匆匆向着太醫院走去。
如他所料,資歷老的御醫已經被召到張、莞兩位貴人的寢殿裡,只剩下進宮不久、驚豔缺乏,官位不高的孔御醫和卞御醫。
柳燃去時兩個御醫正在查閱醫書,聽到腳步聲兩人俱擡首見來人是柳燃不由一驚,再四處一看發現沒有其他人,兩人皆恭敬地起身行禮:“公子!”
“難爲兩位做了御醫還識得我。實不相瞞,今日我前來是有事相求。”
“公子說的哪裡話,老爺當年撫養我等,我等一直銘記於心,公子縱使讓我等肝腦塗地我等也在所不辭,公子何必客氣,只管吩咐就是!”
聞言柳燃十分滿意,這兩個御醫當年是他柳家精心挑選的孤兒,讓他們進宮做御醫是爲了打探宮裡的消息和控制局勢。隨着父親柳賀辭官隱退,柳家本已經打算放棄這些棋子,可惜世事多變,最終柳家還是要利用這些棋子。
他不再多言,壓低聲音道:“想來你們已經知道張、莞兩個貴人被下毒的事情。”
兩人點頭,靜待柳燃下文。
“我今日來就是爲了讓你們二人幫忙驗毒,只是……”
見柳燃猶豫,兩人忙齊聲道:“公子不必顧慮,我等迥然一身,願爲公子赴湯蹈火!”
“既是如此,那我便說了……”柳燃刻意壓低了聲音,接着道:“我將你們將兩位貴人用過的酒杯調換出來。”
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兩人如何會想不到裡面的驚天陰謀?可他們是柳家的死士,二十多年來已經視柳家人的話爲聖旨,自然毫不猶豫的應下。
柳燃神色微鬆,不做解釋,話鋒一轉道:“你們可曾爲皇貴妃診脈?”
孔御醫答道:“我等進宮時日不多,加之娘娘在太醫院中有心腹,尚輪不到我等。”
卞御醫猶豫片刻解釋:“不過,月前屬下曾無疑聽說皇貴妃憂思過重,有過滑胎的跡象。”
柳燃一聽笑了,楚音今日在壽宴上命人下毒,方纔在殿中就露出了緊張和恐慌的神色,只怕回去後更是坐立難安:“若她現下心情緊張,恐慌不安,可會影響胎兒?”
“自然會,只是未必會滑胎。除非……”卞御醫有些猶豫。
“除非什麼?”
“除非受到很大的驚嚇,或者飲食失調、誤食性寒之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