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燃似乎沒有聽清楚柳青青的話,道:“你說什麼?”
“我說,縱使我想幫你,恐怕也幫不了了。現在已經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說這話時,柳青青並沒有看柳燃,而是將視線放在殿門外,可是,又似乎不是在看殿外。她的眼中光影忽明忽暗,好像只是在看過去的回憶,臉上露出唏噓無線的表情。
柳燃壓下心裡怪異的感覺,笑:“怎麼會幫不了?怎麼會晚?高浩成就要死了,你是皇后,馬上就是太后,只要你一紙懿旨,我便可以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柳青青抿了抿春,無奈苦笑:“這懿旨……我是不會下的。”
“那你就別怪我這個做兄長的不近人情了,來人呀,去令乳孃春雪將小公主給請來。”
見狀,大司馬高蔚然與丞相左滿臉色皆大變,顫抖着雙手指着柳燃,高蔚然罵道:“柳燃,你、你這個亂臣賊子!柳公一生清廉、效忠朝廷,勤政愛民,若他知道柳家出了你這麼個不孝子,他在泉下怕是難以安心!”
左滿附和:“是呀,你不要辱沒了柳公,辱沒了你柳家的聲譽!”
聽二人提到父親柳賀,柳燃臉上露出兇光:“父親之所以會被人毒殺,全因他太過效忠朝廷,相信了高浩成這個昏君!如今我柳燃就要改變這一切,我要天下人皆敬我柳家,皆怕我柳家,看看誰還敢指責我,指責我柳家?”
柳燃話落,一個黑衣衛跑了進來,慌慌張張的說:“統領,我們只找到了乳孃春雪,沒有見到小公主和皇子。”
聞言,柳燃蹙眉:“沒有見到小公主和皇子?這個春雪是怎麼辦事的?將她帶過來,我要親自詢問她。”
“可、可她已經死了……”
“死了?”柳燃震驚不已,片刻之後,將視線轉向坐在殿上的柳青青,沉聲說道:“是你對不對?是你把乳孃給殺了,對嗎?”
柳青青搖搖頭:“不是我。”
“還不承認!說,你把兩個孩子藏到哪裡去了?”柳燃說着,疾步上前,左手緊緊握住別在腰間的劍柄,氣勢洶洶的樣子似乎想要將柳青青殺了,左滿見狀大驚,上前一步欲阻攔他,卻被他一腳踹倒在地上。
柳青青端坐在靠椅上,眼睛裡是濃得無法散去的哀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越走越近的柳燃,雙手緊緊抓住扶手。她想要看看,這個過去一直愛護她的兄長現下是不是真的會對她拔劍相向。
就在柳燃離柳青青三步遠的地方,柳燃倏忽拔劍,凌厲的劍光在空中一閃,尖利的劍尖已經指向柳青青的胸膛。
柳燃表情冷清:“青青,你最好不要逼我!”
“你會殺我嗎?”
聽她這樣問,柳燃拿劍的手微微顫抖,嘴上喃喃自語:“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統領,統領,找到小公主了,我們找到小公主了!小公主被一個太監藏到了書房,我們在書房的小塌上面找到了她……”一個黑衣衛大喊着,懷裡抱着因爲受了驚嚇而哇哇大哭的孩子。
柳燃聞言大喜,絲毫沒有考慮其中的蹊蹺,也來不及去問另一個還在在哪裡,迫不及待的說道:“將孩子抱上來。”
“是!”黑衣衛領命走上臺階,懷裡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柳燃將劍指向黑衣衛懷裡的孩子,頗爲惋惜的說:“青青你看,這個孩子長得真漂亮,長大以後肯定像你,你捨得她現在就死去嗎?”
這麼說着,柳燃的劍已經湊了上去,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因爲緊張而錯手,鋒利的劍尖一下子劃過孩子白嫩的臉,劃出一條紅紅的血印子,孩子吃痛,哭聲更加悲傷。
柳青青倏忽站了起來:“夠了,哥哥!你怎麼可以拿劍對着一個孩子?若是父親知道你這麼做,他會傷心的?”
“爲什麼不可以?父親,不會傷心的,他只會爲我感到驕傲!”
“難道你忘記了,她是你的外甥!”
柳燃怒吼:“是,她是我的外甥!但她更是高浩成的孩子,她身上流着我們仇人的血液!”
柳青青心寒不已,咬牙切齒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從來沒有真心對兩個孩子好過,因爲他們是高浩成的孩子,因爲他們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液,所以你可以枉顧親情,可以不顧他們的死活!他們在你府上住了那麼久,你甚至沒有好好看過他們一眼,甚至不知道萍萍長什麼樣子,竟然被高浩成胡亂讓人抱來的孩子給騙了!”
“你說什麼?”柳燃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問到。
“哥哥,你輸了,我也輸了!這個孩子不是我的萍萍,只是高浩成命人從宮外找來的孩子,你放過她吧!”
“不,我不相信!”
話落,宮外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吶喊聲,隨即,一羣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禁衛軍將站在殿外的黑衣衛團團包圍起來。而宮殿之上,也同樣高高站了一羣手拿弓箭的禁衛軍,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萬箭齊發,將院子裡的黑衣衛悉數殺死。
局勢立刻大扭轉,被包圍住的黑衣衛面對禁衛軍手裡的利器,唯有投降的份。
“青青,你輸了!”隨着一聲話落,高浩成從側門後面緩緩走了出來,身後跟着數十個皇家暗衛。
殿中高蔚然與左滿見狀先是大喜,當看清楚高浩成的模樣,兩人人皆目瞪口呆,只見他嘴角破裂,臉頰青腫,連眼睛都有些紅,好似被人暴打一頓。
左滿最不識相,率先道:“陛下,您的臉……”
高浩成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聲,他當然不能告訴他人他被柳青青扇耳光將臉扇得變形了,他故作正經的說:“無妨,昨日朕參與剿殺鎮南王府的叛黨,一時不注意受了傷。”
左滿狐疑,從來沒有聽說高浩成昨夜帶兵剿殺叛黨來着,帶隊的不是黑衣衛和禁衛軍的兩個統領嗎,什麼時候變成了他?就算高浩成私下去了,受傷的地方爲何全是臉?
想到這裡,左滿將視線投向高蔚然,高蔚然與他相視一眼,又共同把視線投向了高浩成。
感受到左滿和高蔚然探究的視線,高浩成有些惱怒,狠狠瞪了柳青青一眼,臉上更加掛不住,欲要喝斥二人。
那邊,柳燃臉一白,不可置信的看向柳青青,轉移了幾人的注意力,道:“青青,你出賣了我?出賣了自己的家族?”
“呵……”高浩成輕笑,將視線投向柳燃:“子贊呀子贊,你所作所爲如此明顯,還用得着青青出賣你嗎?”
“你什麼意思?”
“你利用職務之便,將心腹安排到黑衣衛中擔任要職,暗中擴大自己的勢力;明知道楚音要謀害張、莞二人卻不阻止,順水推舟嫁禍給嶽湘荷;給楚音下藥,讓她滑胎;暗地裡聯繫柳家的舊部,商議反叛之事;乘亂斬殺禁衛軍副使,企圖掌握禁衛軍;私自扣押俘虜,圖謀不軌;下令黑衣衛包圍京畿重臣的府邸,以此控制朝堂。你所做的這些每一件都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你真當朕是昏君,一點也未曾察覺嗎?”
柳燃聽到這裡搖搖欲墜,如此說來,那些黑衣衛和楚翔舊部皆已經被抓住了?他真的敗了,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高浩成似是知道柳燃的想法,張嘴道:“你召集心腹和柳家舊部商議完後,朕的人便已經將他們在半路上截殺,你的命令,沒有一條被執行下去。”
敗了,敗了,真的敗了!只是,柳燃心有不甘,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到底是哪裡呢?思及此,他問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高浩成沒有回答柳燃的話,而是看向柳青青,眼中含着憐惜和無奈,高聲道:“皇后累了,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
聞言,禁衛軍和皇家暗衛領命,押着被俘的黑衣衛紛紛退下。
大司馬高蔚然和丞相左滿則站在殿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高浩成側頭看向他們兩人,道:“兩位大人受驚了,先退下吧,今天是春節第一天,該回去和家人團圓了。”
高、左兩人相視一眼,雖然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他們也知道皇家的私事不是他們所能瞭解的,雙雙行禮退下。
待高、左兩人一走,殿中只剩下柳青青、高浩成與柳燃三人,高浩成方纔嘆一口氣,幽幽道:“你們柳家早些年培養了一批人,安排到各處做暗探,其中兩人被你們安排學醫,最後進了太醫院。”
“你、你竟然知道?”問完,柳燃便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復又補充道:“你的眼線,是孔御醫還是卞御醫?”
“卞餘量!他本是我父皇的堂侄子,當初父皇說柳賀雖然是個君子,可他的後代如何卻沒有保障,爲了我大齊的長治久安,父皇選取了一批皇族子弟到各個家族中去,卞餘量剛好去了你們家!”
柳燃臉上灰濛濛的一片:“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計劃?”
“是。”
“那你爲什麼、爲什麼不阻止我?就算其他的事情你不知道,那麼楚音呢?楚音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你爲什麼不阻止我?”
“得知你要對楚音下手時,朕已經預感到青青還活着,朕有些吃不準,到底是你想對付楚音的孩子,還是青青想對付楚音的孩子……”說到這裡,高浩成轉而看向柳青青,徐徐解釋道:“當時朕想,如果是青青的意思,那麼她必定是介意朕與別人有孩子這件事情了,爲了讓她安心,朕便讓你除掉楚音腹中的孩子。若只是你的意思,若青青已經不在人世,就當這是對朕的懲罰……”還有一點,高浩成沒有說,楚音的孩子註定一生悽苦,因爲他必定要對付楚家。與其孩子生下來受苦,不如讓他早早離去,也好早點解脫。
柳青青心裡聽得一緊,高浩成現下雖然說得雲淡風輕,在當時,他會做出這番決定想必是經過了一番悲痛的。
柳燃聽到這裡,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虧我以爲自己佈置得很縝密,原來一開始就沒有逃過你的眼睛!哈哈哈……”
高浩成又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恨朕,認爲是朕將你們柳家逼迫到這個地步的!如今,你已經失敗,朕也不怕告訴你,當初挽留你在京中任要職只是朕的一時私心,那時候朕還不知道青青活着,朕將爲她做點事情。可惜,柳公堅決辭官,朕想將她的家人留住陪朕,想讓她的家族享受無限榮光,遂特意召見你……哪知道,你們對朕誤會頗深,竟然自斷一臂也不願意留在京城……”
說到這裡,高浩成微微一頓,又接着道:“後來,朕將貢品賞給柳公
,也不過是想進一番晚輩的心意。青青以前……一直希望我和柳公能和平共處,而楚音爲了討好朕,特意賜酒給柳公,豈料,被嶽湘荷知曉此事,爲了對付楚音,她竟然對柳公下毒。朕……畢竟是帝王,凡事需要從大局考慮,朕當時想,柳公已經死了,不如讓他死得有用些,先對付了楚音,待以後再爲他報仇就是……不想,竟然讓你對朕誤會越來越深。時至今日,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實在不是朕願意看到的。”
柳燃冷哼一聲,道:“高浩成,你不必在這裡兔死狐悲,你當我不知道,你一直隱而不發只不過是想摸清楚我柳家藏在暗處的勢力,如今我柳家藏在暗處的勢力恐怕已經被你掌握得差不多了,你也不必再廢話。我既然敗了便無話可說,你要殺要剮隨便你!”
高浩成神色轉冷:“好,朕素來佩服子贊敢作敢當的氣度!來人呀,將他抓到大牢中,明日午時拖到西市口斬首示衆!”
聞言,柳青青倏忽站起,瘋狂的撲向柳燃,卻被高浩成一把攔住。她反手抓住高浩成的衣袖,哀求道:“陛下,饒了他這一次吧,陛下,饒了他這一次吧!算我求你了,陛下……不,旭陽,旭陽你饒了他吧,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不等高浩成說話,柳燃已經被兩個禁衛軍扣住,他冷冷說道:“青青,你不要求他,有今日我早已經想到,你不必爲了我這個不仁不義的兄長向他低聲下氣的哀求,更不必爲我傷心。你就當、就當你的兄長早已經死了,死在與赫連部對抗的戰場上,死在我們的故土!”
柳青青大喊:“不……”
眼淚簌簌而下,很快迷濛了她的雙眼,令她看不清楚柳燃的模樣。
她想要跑過去抓住柳燃,想阻止禁衛軍將他帶走,可是她的力量是那樣的薄弱,甚至不能掙開高浩成的懷抱,不能跑過去與柳燃擁抱一下,進行最後的道別。
很快,柳燃便被禁衛軍押走,柳青青卻還在哭泣,死死抓住高浩成的雙手,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旭陽,求求你,我求求你,放了他好嗎?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
高浩成臉沉如水:“說什麼胡話?你還有安安和萍萍,還有我!至於他,你沒有看見他剛纔對你,對孩子拔劍相向嗎?如果,不是我有先見之明將孩子換了,事先設下埋伏保護你們母子,你以爲他會手下留情,放過你和孩子?還有,假如今天失敗的是我,他會放過我嗎?”
柳青青愣住,她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這麼說來,柳燃是必死無疑了?
可是,她怎麼能夠看着他去死?就算,他今天對她拔劍相向,可他昔日的好她全記着,當初若不是他和柳賀的保護和寵溺,她哪裡能夠活下去?
這些事情高浩成可能會忘記,但是她忘不了,她尖着嗓子大喊:“你別忘記了,當初你被嶽思帶兵追殺,要不我的兄長放你一馬,你只怕早就已經命喪黃泉了!他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就對得起他嗎?”
“朕是對不起他,可朕是帝王!他反叛的事情京中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就算朕有心放了他,國法也不會放過他,京中的衆臣更加不會放過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柳青青的心在滴血,她不能讓柳燃死去,不能讓柳賀在泉下無法瞑目,不能,絕對不能!
高浩成看着她越來越瘋狂的眼神,已經做好了再次接受她打罵的準備,哪知道她一擡手,竟然是去撕扯他的衣袍。
她邊撕邊念道:“你不說愛我嗎?你不是說愛和我上牀嗎?我現在就給你了,現在就侍候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求你放了我的哥哥吧,求你……”
她念着,手已經扯開了高浩成衣袍的扣子,萬壽宮中處處有地龍,處處暖和,加之高浩成身體一向很好,遂穿得極少,柳青青這樣一扯,他那結實而富有彈性的胸膛立刻露了出來。
高浩成聽到她的話,蹙起眉毛,惱怒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
還沒有說完,他便倒抽一口冷氣,渾身酥麻起來,低頭去看,原來柳青青已經放棄矜持,做小動作。
她輕輕的,間或用舌頭在上面,舔得他渾身的血液往周身竄去。
高浩成的理智尚存,本該推開她,可他忽然有些捨不得,這樣主動的她,這樣妖媚的她,只有在他們初初大婚時見到過。那時,他總能從她身上得到無限的歡愉,總想死在她身上算了。可是,後來隨着他一步一步的走錯,她離他越來越遠,她的熱情也不再對他展開……
他在心裡喟嘆,他的身體也在感嘆,多久了,有多久沒有享受到極致的歡愉了?
真是捨不得,捨不得拒絕這樣的她!
高浩成在掙扎,用最後一絲力氣去推柳青青,沙啞着嗓音道:“你……別白費力氣了,朕是不會……”
說到這裡,高浩成又是倒抽一口冷氣,這個妖精,真是個妖精,既然一把握住了他已經變得堅硬、腫脹的地方:“你……”
他想說點什麼,可是,隨着柳青青將手收緊,一股強烈的快感竄上他的腦袋,他本就少得可憐的理智頓時蕩然無存。
他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索性不再忍,一把抱住她的臀,開始瘋狂的撕扯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