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帶着碧涵和四婢春泉、夏意、素秋、冬寧,還有新近纔跟了清平的凝珠,回了侯府。當年尚在宮中之時,碧涵負責掌管文清宮,她對清平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四婢心靈手巧,是碧涵的得力助手,一直將清平服侍得很好,清平是去哪都離不開這些人的。
霍凌寒是個大忙人,他總是早出晚歸,跟清平的作息時間不大相符,是以清平能和霍凌寒相處的時間與次數都屈指可數。每每他來了,也只是能陪着清平說會話,或是給清平帶來什麼新鮮玩意供她消遣。
清平不甚清楚她以前是不是對霍凌寒有非分之想,當然,以霍凌寒的才貌,對他有非分之想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對他一點想法也沒的姑娘纔有問題。
可畢竟現在,清平對霍凌寒沒那個意思,若是霍凌寒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卻是應盡的義務,因着有夫妻的名分,她也不能拒絕,所以,對這樣聚少離多的現狀她還是滿意的。
話說,自古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就有女人,且生生不息。即使是霍凌寒的侯爺府也不例外,否則大把時光可怎生打發,清平回侯爺府後聽到的第一個八卦就是關於自己的。
那時清平心血來潮帶着春泉正在散步,大冬天的本沒什麼步好散的,純粹是心血來潮,但正因是心血來潮,張三沒來及告訴李四,李四沒來及告訴王五,也就沒來得及讓整個侯府的女人都知道他們家的公主要去花園散步,才得以讓清平聽了這麼勁爆的八卦。
清平繞過一座假山時,看到萋萋的蔓藤爬滿假山,在這蒼涼的冬日是難得的好顏色,加以園子裡橫枝錯節的梅花開得甚好,就不由停住腳步看了會,這就聽到假山那側三個年輕少女的聲音。
先是一個清脆的聲音,“你說侯爺爲什麼突然接公主回府住呢?”
然後是一個明朗的輕笑,“侯爺自然是喜歡公主唄,公主那樣的美人,是個男人就會喜歡的。”
這話很中聽,清平點頭,接着往下聽。
顯然有人不服,“侯爺纔不喜歡公主呢,你想啊,當初是公主以救了我們小姐性命作爲要挾,侯爺纔不得不答應娶她的。”
“侯爺怎麼可能不喜歡公主呢?多少人拼了命喜歡公主,爲了公主璧安國陽明君至今空懸後位,更有琅琊皇爲了公主亡國。”
“不是說當年向琅琊國求援,公主自願去琅琊國做人質的嗎?誰知琅琊皇見色起意,逼迫公主要讓公主下嫁於他,侯爺這纔出兵琅琊國。那琅琊皇倒也是個人物,自知奪人妻子罪孽深重,一刀自盡了。”
一把沉穩的聲音插話,“主子的事豈是我們能議論的?侯爺早就吩咐過,在公主面前萬事皆不可提,若是讓侯爺知道了,逐出府那都是最小的懲罰。”
央求的可憐巴巴的,“好姐姐,你可別說出去,我們錯了還不行嗎?”
……
腳步聲逐漸遠去消散,清平邁出兩步幽怨地望着她們遠去的背影。春泉當下撲哧一聲笑了,笑聲如泉水叮咚般好聽,卻惹來清平一記狠瞪,立時罷手道:“公主,我可不清楚啊,您可不會告訴我您的風流韻事,這得問碧涵姐姐。”
八卦這種事要聽就要聽全面的,最可恨的就是隻讓人聽一半,所以清平立時殺回去抓住碧涵逼問。
在一番盤問下,清平大嘆,自己同霍凌寒的恩怨,不可謂不蕩氣迴腸。她先是救了他妹妹,後來爲了扶助皇兄瑞孫昭譽登上帝位,以此要挾霍凌寒娶她爲妻結成政治聯姻,可霍凌寒喜歡的是別的女子,在各種相殺相恨後,兩人漸行漸遠。
最後在大周跟西狨征戰時,羌國趁虛而入,求援琅琊國,琅琊皇思慕清平以娶清平作爲條件,清平爲救國前往琅琊,但在琅琊國時不慎從城牆上跌下,呃,撞到腦袋失憶了。霍凌寒爲救清平,親自帶着三十萬大軍進攻琅琊國,滅了羌國,毀了琅琊國,將清平帶回。
這麼說來,是她對不住霍凌寒,那他一年來都沒來看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這夜,霍凌寒踱步進了清平的屋子的時候,清平很是殷勤地親自將青花茶盞送到霍凌寒手中,又堆滿笑意將梅花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霍凌寒的手在案上輕輕釦着,輕輕挑一挑眉,“公主這麼的,莫不是想要留我過夜?”
留你個頭啊!清平握在手裡的茶盞差點一把扣過去,但因懷疚在心,終是陪笑笑得燦爛,小心地道:“我聽說,你原是有心上人的?”
霍凌寒支着額,脣角含笑,不動聲色地看着清平,等着她的下文。
見他並沒有不高興,清平舒出一口氣,“我也不是那麼不識大體的人,你
既然有心上人,就是納妾也是無妨的,我父皇那裡,我自會去說。當然,這件事本身也是我不對,原也不該拆散你們。”
他支撐額頭的手一閃,清平都沒看清楚,就見他修長的手指已經扣在她的手腕上,連個躲閃的機會都沒,都說冠英侯武功蓋世,可見確有其事,他目光灼灼的,語聲淡淡的,“這真的,是你的想法?”
怕霍凌寒以爲她說假話,清平立馬點頭,“真的,真的,我那時大抵年少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看不若明日你就將那姑娘接來,莫辜負了大好年華。”
霍凌寒縮回手,衣袖帶到茶盞,茶盞在案面上滾了兩滾,“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霍凌寒笑容裡有什麼在慢慢凝固,“你是故意說這些話,讓我難過嗎?”
這麼說有些風馬牛不相及,這個事情是這樣的,霍凌寒喜歡別的姑娘,而清平喜歡他,且想利用他幫助皇兄登上皇位,用救他妹妹性命這個人情,逼得他娶了她,怎麼的現在好像成了他對她情根深種、而她寡情薄意啊!
清平掩在袖子裡的手正握着一顆珠子,聽他這麼一說,愣是嚇得手一鬆,珠子啪啪滾出去老遠。清平眼眸裡驚慌一閃而過,趕忙俯身追趕過去,追出了屋。
但珠子蹦蹦跳跳,清平慌亂的亂抓,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麼也抓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抓空。就像命運一樣,有些人,明明以爲握着了,卻還是生生的擦肩而過,一個不小心,生離死別。
一個趔趄,清平被腳下的石頭絆倒,狠狠撲在地上,手掌擦過鋒利的石鋒,手火辣辣的痛,再擡頭那珠子已經不知所蹤,清平立時臉色蒼白,眼裡泛起淚花。
就在這時,闌珊燈光下,有一隻修竹般的手,將那閃着淡藍色微光的珠子遞到她面前,清平伸手接過捂在胸前,蒼白的臉這纔有了一絲血色。
霍凌寒將清平一把從地上撈起,放在自己懷裡,“這是夜明珠?”
原本低着頭的清平慢慢擡眸,舉着那顆夜明珠給霍凌寒看,“你沒見過?”
霍凌寒的臉色微微沉了沉,答非所問,“這顆夜明珠對你很很重要?”
清平點頭,微微笑着,“這一年只有握着這顆夜明珠,我才能睡得着呢。所以碧涵她們都笑我,說只要拿走這顆夜明珠,就要了我的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