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臉色緩和些微,“與你無關。”
“那是怎麼了?”
周帝沒有回答,清平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司農,大司農偷偷看一眼周帝,見他沉默,顯然不反對讓清平知道,爲了能早點脫離苦海,便道:“平西庫失火,流言四起,導致民間爭相購買糧米,商賈唯利是圖,趁機擡高物價。朝堂一再開倉將糧米放入市場,卻是石沉大海,非但物價不降,反而更猖狂。如今是再也不能放下去了,這剩下的官糧乃是軍糧和皇糧。”
清平再瞥一眼跪在地上的大司農等人,笑笑,“清平見識淺薄,若是父皇願意,便當聽笑話,聽一聽可好?”
“你說。”
清平娓娓道來,“清平以爲爲今之計,首先要平息流言,其次是糧米入市壓制價錢。”
那滿地跪着的人眼翻白,這不是廢話嗎?誰不知道啊,只是做不到啊!
清平全當沒看見,接着道:“若要平息流言,則要注意兩點,第一要讓所有人相信官倉有足夠的存糧,第二切斷流言。”
周帝與大臣都眼神聚焦,顯然在認真聽着。
“今日管家來問清平,是否要採買,可見非但尋常百姓,就是朝廷官僚都是人心惶惶的,自然黎民跟風而上,怎麼能怪百姓心慌呢?百官當樹立表率,若有參與搶購的,一律官降三級,罰俸三年。朝廷做好了表率是第一步,然後大量的米糧源源不斷運入帝都,從帝都最繁華的興寧街送入平西庫。”
周帝凝眉,“現今能動用的米糧都用了,去哪徵集米糧?”
清平掩嘴笑,“誰說一定要都是真的?裝上米糧的十里馬車,布袋一裹,誰知道是真是假?”
周帝大笑,“就你鬼靈精!”又止了笑,“只是……”
清平接過話,“米糧是要露一露的,路上押車的衙役不小心倒了一輛車,白花花的大米撒了一街,父皇說可好?清平得父皇恩賜湯沐邑,尚未有存糧,自然是一概捐獻官倉。”
周帝看着清平很是欣慰,清平卻只是低頭,不着痕跡地瞥一眼晏子殊,晏子殊出列,“微臣以爲商賈
重利,但也必然有人挑頭做主,找出這個人,利益誘惑讓他幫着朝堂,瓦解他們的聯盟,一旦內訌,自然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周帝露出微微一絲笑意,晏子殊緩緩道來:“臣已經查訪米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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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還是由晏子殊來比較合適,清平不願意太出風頭,樹大招風,恐有禍事,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有清平起頭,清平再有意無意透露兩句給皇后,今日借出,他日官倉一滿自然歸還,還在周帝那贏得一個好名聲,皇后牙一咬,以身作則讓太子和親生的女兒一馬當先捐糧。
由此,皇親國戚或多或少也都捐獻了些,那怕是爲了意思意思。再加上晏子殊一早就建議大司農採買的,倒也收集了不少。
在晏子殊的監督下,一輛又一輛馬車載着滿滿的米糧,從四面八方經由興寧街送入平西庫,途中還有衙役押送不力翻傾了一輛馬車,露出顆粒飽滿的大白米,圓滾滾撒了一街。
當然,事實上,只有五分之一是真的裝着米糧的。
晏子殊行事果斷快速,很快查出這些糧商都以一個叫李鶴的商人馬首是瞻,李鶴最近很想進軍港口運輸,是以以大周最繁華年的港口三年出入通行無阻作爲利誘,讓他投靠了朝堂,流言很快平息了。
加上米糧入市,物價很快均衡了下來,慢慢的將損失的物什也採買補齊送進平西庫。百官對清平另眼相看,對清平尊敬不少。過了些時日,先前清平捐獻的米糧被加倍送回,賞賜的奇珍異寶隨着周帝的聖旨源源不斷送進侯府。
這個時候,霍凌寒已經與北匈開戰一月有餘,清平解決了米糧一事靜下心來想,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讓碧涵去請霍凌驀。
霍凌驀依言而來,看到清平眼眸亮閃閃的,然後歸於平靜,“嫂嫂處理糧米之亂,贏得很漂亮。”
清平拖着茶盞,用蓋子緩緩撥着茶葉,“大周與北匈又起戰事,你可知道原委?”
霍凌驀雄鷹般凌厲的眼慢慢聚滿笑意,“嫂嫂覺得哪裡不對?”
清平擡起頭,“我大周向來以和爲貴,戰爭勞民傷財
,何曾主動挑起過戰事?與北匈一百次征戰一百次都是北匈挑起的,可這一次,以北匈對大周不敬之名出征,是不是有些牽強?”
霍凌驀勾起嘴角,卻沒有笑意,“此次戰爭,是我哥哥力諫的,先是同瑜王商議,說服瑜王后,讓太子於早朝時上奏皇上,最終定下出徵。一向主張以百姓爲重的大將軍,爲什麼挑起戰事讓大好男兒血灑疆場呢?嫂嫂覺得是爲什麼呢?”
清平拖着茶盞的手有些顫抖,慢慢將茶盞擱在案上,笑容明亮,從容的道:“凌驀,不管你想得到的是什麼,希望你不會後悔。”
“我絕不後悔!”霍凌驀眼裡有異樣閃亮的光芒,“即使整個天下都爲我的想要赴死,我也絕不皺一皺眉!即使是死亡,也無法阻擋我的腳步!”
清平笑着道:“你回去吧。”
“喏!”
碧涵送走霍凌驀,折後看到清平捂着心口渾身抖動,碧涵大驚失色,“公主!”
清平吼間一陣血腥味,立時嘔出一口鮮血,斑斑血跡染紅衣襟,碧涵嚇得花容失色,哭喊道:“公主!公主!”
清平只是搖頭,半晌,才死氣沉沉地道:“霍凌寒要爲瑞孫清思掀起禍國戰事,屠戮蒼生,用平定之功,改元大赦天下。”
他無法控制天災,就挑起人禍,霍凌寒要做的事,果真是沒有做不到的。
他要用一場亙古未有的千秋之功,促成改元,他要用萬萬人的白骨堆積出瑞孫清思一個人的笑靨如花。
“他就這麼愛她……”清平說着一頭栽到。
霍凌寒不但再次戰勝了北匈,而且三個月內,全國稍有動亂,不管大大小小,甚至連所有地方有些規模軍的賊匪,都被他鎮壓,橫掃大周,天下平定,全在朝堂的掌控中。
乾和三十四年,因平亂之慶,改元平興,大赦天下。
霍凌寒走的時候,梧桐落了第一葉,霍凌寒回來的時候,梅花開了第一花。
兩個多月不見,霍凌寒再次看到清平,清平整個人臉色蒼白的倚在牀榻上,病態的纖弱,卻還是絕美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