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羽輕輕開口，“清淺，我們回帝都可好？”
清平回身一笑，搖頭，“只要他平安無事就好，他要的同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一樣的，我們各自幸福，這樣就挺好。只是聽到所有人都在稱頌他，我覺得很高興，我的哥哥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
兩個人走在湖岸，依依楊柳拂過肩，白落羽伸手替清平拂開，她每走一步，他就拂開一步前頭的柳枝，“我得到消息，他親自來了，已經到安衍城了。”
清平倏然轉身，眼睛有光亮一閃，在觸碰到白落羽溫潤的笑眼時，陡然歸於平靜，她拉着他的衣袖，“他若是來了，我見他一面，看到他好好的就好，然後我們就去一處深山隱居，在那裡種滿梅花，種很多很多的梅花。”
看着她滿是希翼的眼神，白落羽柔聲道：“好。”
清平見到瑜王是在這一日的黃昏，回到客棧，晴光瀲灩，餘暉遍地，院子裡，瑜王站在清麗的梨花樹下，微微仰頭眯着眼在看梨花，。
“皇兄！”清平失聲，近乎哽咽。
聞言，那修身長挺的男子緩緩回首，看到清平露出一個海底皎潔明珠般的笑容，如同這二十三年每次他對她笑一樣。
“淺淺，我來接你回家。”瑜王向清平伸出手，笑容清貴無雙。
三月飛紅亂作堆，亮白如雪的梨花瓣隨風落入他掌心，不及他掌心剔透瑩白，他整個人總是帶着一種莫名的雪白，彷彿光亮，彷彿絕望。
清平喜極而泣，飛快跑上去，一把抱住瑜王，像個孩子般將頭埋在他胸前，喜得不知所措，只一聲聲叫着，“皇兄！皇兄！”
瑜王抱着清平，“嗯，我在，淺淺，看到你好好的，我很高興。”
清平擡起頭，細細從上到下端詳着瑜王，歡喜得笑了，又哭又笑的，“沒有受傷吧？”
“我沒事，那日地獄送來消息說敬王派人要刺殺我，我便想着將計就計，出征之時主帥遇刺身亡，叫西狨沒了戒心，然後一舉攻入，西狨措手不及。因事出突然，便沒來得及通知你和凌寒，叫你擔心了。”
“以後可不興這樣嚇人的，”
清平大哭，“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和嫂嫂了！”
“嗯，再也沒有下次了，皇兄保證，”瑜王寵溺揉揉清平的頭髮，“倒是你這個狠心的丫頭，說走就走了，我回來沒看到你，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差點把整個皇宮給端了。”
“別揉人家頭髮，”清平避開瑜王的魔爪，惡狠狠地道：“從小到大的壞習慣，就是改不了，我又不是三歲小丫頭了，我梳一個頭發容易嗎？”
瑜王難得撲哧一聲沒有威儀地笑了，“被人伺候慣了，連自己梳個頭都不會，不害臊，還好意思說出來。”
清平吐吐舌頭，囁嚅地後退一步，“時間久了，我肯定能學會的。”
瑜王無奈地道：“這些事，你也不必學了，跟皇兄回去吧。”
清平擡頭定定地看着瑜王，非常認真地說道：“皇兄，我不想回去。”
“哦？”瑜王越過清平，目光投向她身後十步開外的白落羽，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我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累了，先休息吧，這件事我們明日再說。”
“好！”清平喜道。
兄妹兩人牽着手往客棧走去，瑜王時不時問些別後的清平的情形，清平揀着波瀾不驚的事一一作答。
白落羽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那兩人的背影，覺得天色在漸漸暗下去，卻看到清平忽然回頭看他，對着燦然一笑，讓白落羽心突然暖暖的，她是在告訴自己，要在一起。
清平和白落羽的房間挨着，瑜王的房間就在清平的隔壁，這一夜安眠，對清平來說，所有的事都了了，她的皇兄還在，這就足夠了。
第二日清晨，清平醒來推開窗，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清晨帶着晨露霧氣的空氣，有人敲門，清平開了門，看到白落羽端着一碗小米粥，他笑意如蓮盛開，“吃早飯吧。”
清平笑着點頭，兩個人坐下，清平用了許些，小米粥火候控制得很好，清香四溢，“我皇兄起來了嗎？他那麼個大忙人，想必今日要回帝都吧，落羽，我們去哪裡？最好是有青山綠水……”
“清淺，”白落羽輕輕叫她的名字。
“嗯？”清平擡頭
看白落羽，見他面容認真，便放下勺子，“怎麼了？”
白落羽輕聲但清晰地道：“我們回帝都吧。”
他目光溫柔的看着她，清平迎視他的目光，“爲什麼？”
白落羽望一眼窗外飄揚的梨花，眼神溫存有餘，“你若真是要同我在一起，去那都是一樣的，我們回帝都也是一樣的，那裡有你的家人，也有我的家人，我們走了，真的能放心得下他們嗎？”
清平冷靜地問道：“爲什麼突然這麼說？”
白落羽笑笑，美好若翩翩白衣雲間客，“瑜王妃有孕了，你不想看看你侄子長什麼樣嗎？你不想看着他長大聽他叫你姑姑嗎？”
“我想的，”清平點頭，她耐心地笑着，“但是，這不是你我回帝都的理由，落羽，告訴我實話吧。”
白落羽低頭，“這些日子，你一直在笑，你很快樂，可是我看着卻覺得你笑得太多了。清淺，你不用這樣證明你跟我在一起是快樂的。我想看到的是你發自內心的笑，快樂而美好，而你不想笑的時候，我希望你就安靜。你覺得愧疚，清淺，你在爲什麼而愧疚？”
一句話，問得清平啞口無言，她收了笑容，靜靜的看着白落羽。
她這樣迫切地證明她是快樂的，只因爲她害怕公子看穿，如果她不是真的快樂，公子該多難過呢？可是，她心底無法補救的哀傷，終究沒能逃過能洞穿所有人心思的公子溫潤的眼。
清平有些害怕地伸手抓住白落羽的手臂，彷彿不抓緊就要失去，“終有一日，我會忘記他的，請你給我時間。”
白落羽看着清平急切地望着他的樣子，微微笑開，像一朵絕世的芙蕖花開，“無論發生什麼，我會在你身邊，永遠在你身邊。但是清淺，如果你要同我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正視自己的內心，確認你真的還有能力愛上我。我們回帝都兩年，兩年後，如果你還是決定跟我在一起，還是決定歸隱山林，天涯海角，我都帶你走，且永不回來。”
清平的笑有點悽婉，“你說得對，我該正視自己的內心，但是，落羽，你就不害怕我會迷路嗎？如果我走丟了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