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凝視夜空,他知道她一直在調查蕭家當年的冤案,一直以來,蕭家通敵叛國的案子在先帝那兒都是不可觸碰的禁忌,他以爲是先帝愛蕭雪晴太深。
以爲蕭家傷先帝太重。
到頭來是南宮家負了蕭家。
靜音師太凝視南宮世修的背影,微微躬身:“皇上,霓裳一事貧尼已經說清楚了,至於蕭家的冤案,還望皇上成全。”
“朕記得先帝曾經說過,蕭家曾祖曾經救下一個五歲女童,後來蕭統莫名其妙失蹤,歸來時已經是一個武林高手,若朕沒有猜錯,蕭統的師傅就是師太了。”
靜音一愣:“皇上睿智。”
他淡淡一笑:“她曾經和我說過,師太悉心授業,卻堅決不收徒,所以她寄名在蕭雪楓麾下,可惜,玄門始終還是師太的玄門,蕭雪楓打錯了主意。”
靜音遙望天際,輕嘆:“蕭家有恩於貧尼,但是貧尼絕對不會助紂爲虐,楓兒變的太霸道了。”
何止是霸道?
爲了蕭家滿門,她竟然犧牲自己的外甥女,囚禁自己的親生妹妹十八年之久。
半晌,他點點頭:“師太放心,這件事朕自有主張,只是她,”他不知道現在該稱呼她墨離還是霓裳,明明是墨離的容顏,卻是霓裳的靈魂,這件事實在詭異。
匪夷所思到他不得不相信,卻無法面對。
靜音輕嘆:“苦了這個孩子,當初貧尼找到白昶獻計,盜取鳳涎珠就是爲了引白昶出洞,不想他竟能下狠手殺了霓裳,這也是貧尼料事不周,更想不到的是這世界上竟真的有借屍還魂的事情,好在霓裳的命是保住了,武功也還在,至於容顏,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當初無極老人既然能夠算定這兩個孩子是大羲的劫和福,必然知道鳳涎珠的傳說,靜音想南下,大災之年,這無極老人一定會去救助災民的。
當然靜音師太沒有說,因爲她十分了解這個無極老人,若皇家有心去找,只怕他會躲起來,一輩子不讓你見到他,只能是慢慢查訪了。
“皇上,時間不早了,她的容顏只怕一時間難以復舊,還望皇上不必十分介懷,貧尼等告退。”靜音師太微微躬身。
不等他說話,人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
脣畔,不由一絲苦笑,戒備森嚴的皇宮在這些世外高人眼中依舊來去自如。
白霓裳毀容的消息不脛而走,東華閣呢的白雲霓自然知道了。
她暗淡的雙目放出兩道寒光,點點頭,囑咐小宮女:“這件事本宮已經知道了,以後,這東華閣你再也不用來了。”
小宮女退下,才轉過影壁,被一人勒住脖子:“不許出聲,否則我弄死你!”
小宮女情急生智,推到了花盆,白雲霓推開門:“什麼人?”
一隻狸貓跳上影壁,白雲霓舒了口氣,迴轉東華閣。
黑衣人打暈小宮女,將她拖到東華閣最後面一個廢棄的屋子裡,葉嬪一身緊身衣,端坐在長椅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李科根本沒有發現。
第二天一大早,白雲霓起身:“李科,服侍本宮更衣。”
李科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白雲霓坐在菱花鏡前,一笑:“傳早膳,更衣,本宮要去昭陽宮看望我苦命的妹妹。”
李科心裡咯噔一下,不過瞬間,換上笑臉:“好,奴才這就去準備。”
白雲霓一反常態,李科心中暗自擔心,臉上卻不敢有一絲流露,趁人不備,他悄悄溜進宮女的院子,迎面剛好碰上一個小宮女,忙笑着迎過去:“金姑娘,請問琳兒姑娘在嗎?”
被稱作金姑娘的宮女搖搖頭:“昨天晚上她說有事,現在還沒有回來。”
“她可說去了什麼地方嗎?”李科將一錠銀子順勢塞進金姑娘的手中。
金姑娘一笑:“這個丫頭一直都不太喜歡說話,我實在說不清,不過你可以去東華閣打聽打聽,”金姑娘左右瞧瞧,確定無人之後,上前一步,悄聲說:“我聽這個丫頭說夢話,好像是和東華閣的娘娘謀劃什麼。”
“姑娘可知道具體是什麼嗎?”李科的眼底閃現一絲殺機。
金姑娘全沒有察覺,只是一笑:“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還要當差,先走一步了。”
李科愣了一下,叫住金姑娘:“我那裡還有些東西,是琳兒寄存的,若姑娘今夜有時間,三更後,御花園後金水河相見。”
金姑娘果然重金,聽說琳兒寄存的東西,不由生了貪婪之心,當下點點頭:“也好,我替她收着也可以的。”
李科回到東華閣的時候,白雲霓正在焦躁的轉着,見到他,立刻過來:“你去哪兒了?我以爲你不管我了。”
醜陋的臉上掩飾不在的依賴和開心,讓李科的心莫名泛起一股酸澀的味道。
白昶死了,他原本可以完全脫離白昶的掌控,可是不知爲什麼,當他看見白雲霓無助的樣子,竟選擇了留在宮中,而現在,他已經和白慕之暗中取得聯繫,本以爲可以帶走雲霓,卻不想,她要留下爲白家報仇。
泥足深陷,他卻甘之如飴的錯覺。
攬住白雲霓的纖腰,語氣中不自覺的呵護:“奴才怎麼會不管娘娘了呢?奴才是等御膳房給娘娘做了娘娘最喜歡的肉末春餅。”
白雲霓微微側頭,一隻大一隻小的眼睛眨巴眨巴:“你和我一起吃,還有,以後在東華閣內,不許你說自己是奴才。”
此時的雲霓像個調皮的孩子,李科恍惚了一下,雲霓拉着他坐下:“我這身衣服還好看嗎?”
李科點點頭:“娘娘穿什麼都好看。”
“我不是才說了嗎?以後不許你叫我娘娘,也不許你自稱奴才。”
李科凝視雲霓:“皇上已經決定,等合適的時機對外宣佈娘娘暴斃,若娘娘願意,”
白雲霓垂首,止住他後面的話:“我願意和你離開這裡,但不是現在。”
李科不再說話。
白雲霓戴上鳳冠,流蘇遮面,強顏歡笑:“這樣可好些了嗎?”
李科點點頭。
一頓早飯,食不知味。
是兩個人的感覺。
“娘娘是要去昭陽宮嗎?”李科躬身。
白雲霓凝視李科,半晌,點點頭,眸子裡放出兩道寒光:“我要親眼看看白霓裳的下場,纔會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