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世修明白她的意思,黑眸深邃,緩緩搖頭:“這不足以說明他就是修羅葉家的人。”
星眸看向已經進了內庭的白昶。
靈光一現的猜測,至於爲什麼,她也說不清,算是直覺吧,有時候直覺卻是準確的嚇人的。
輕嘆:“我走了。”
珠簾隔斷前後廳,白昶在門外高聲:“臣白昶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白大人,今天還沒有吃午飯吧?”紅蟬抱着手肘,斜睨白昶。
室外,是久久的沉默。
梅九歌生怕紅蟬吃虧,纔要出門,她搖頭示意九歌不必着急。
她料定白昶不敢對紅蟬怎麼樣,因爲紅蟬位份還是皇上的才人。
這也是她讓紅蟬去的原因。
“臣白昶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白昶的聲音又近了。
“錦繡侍衛伺候!”她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力。
錦繡侍衛,是她親自挑選,親自調教的侍衛營,一水兒都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兒,武功不是特別高強,卻各自有各自精通的招式,在一起卻也不可小覷。
一聲令下,門大開,給白昶一條刀劍路。
白昶看看端坐正殿的白霓裳,仰頭看看頭上的鋒利的寶劍,冷哼一聲,撩衣服走進劍鋒之下。
錦繡侍衛撤下。
白昶大禮參拜。
以爲自己真的可以忘卻前塵往事,以蕭墨離的身份從新開始,如今見白昶跪倒在自己腳下,她知道,別人可以欺騙自己,她自己不能。
往事前塵,卻是歷歷在目。
有疼有愛,還有恨。
“丞相求見本宮可是爲小德子而來?”懶得和白昶周旋。
白昶一愣,低聲:“娘娘好歹還是從白家擡出去的皇后娘娘。”
她心中冷汗,星眸微擡:“白丞相這是想示恩還是示好?”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怕傳出去,對娘娘的聲譽有損。”
“本宮不怕。”死都不怕,還怕什麼聲譽嗎?
四目相對,白昶沒有來由的打了個激靈,眼前的這個人,有着霓裳曾經的堅韌和美貌,還有霓裳沒有的陌生和狠戾。
那雙恨毒了他的眼神,讓他片刻的退縮和恍惚。
星眸疏離,淡淡一笑:“白大人就直說了吧,小德子是白大人的親戚,不能見死不救,或者本宮看在白大人的面子上,會放了他也未必。”
白昶叩首,久久沒有說話。
她俯身,壓低聲音:“大人有一句話總是說對了的,皇上既然離不開小德子,放了他是遲早的事情,本宮何不將這天大的人情送給大人?只是,大人又怎麼報答本宮呢?”
白昶心中一震,知道自己上當了,可是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只得硬着頭皮:“娘娘想讓老臣做什麼,請明示。”
“放了白慕之。”
忘了尊卑禮節,白昶擡頭:“什麼?”
“本宮看見白慕之自然會放了小德子,這筆買賣,怎麼說都是大人佔了幾分便宜,是嗎?”她面色沉凝,盯着白昶。
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女子,白霓裳何時變得如此狡詐了?
這個買賣表面上看去的確是他更划算,可是內裡卻是他啞巴吃黃連,小德子即便再回到南宮世修身邊,他也不敢再用,白慕之若一定帶走她,那麼就是欺君之罪,可以株連九族。
即便不株連九族,白慕之,他唯一的兒子這條命,只怕也是保不住了。
霓裳猜到他的心思,冷冷一笑:“收起你骯髒的心思吧,我不是你,再怎麼,也叫了白慕之十五年大哥,我不會和你一樣,冷血無情。”
事到如今,白昶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得叩首:“臣遵旨。”
白昶離開時差點被門檻絆倒。
真的老了。
“九歌,我要一直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的隊伍,你能做到嗎?”星眸看着灰濛濛的天空。
梅九歌略沉吟:“三個月的時間,屬下盡力而爲。”
“不是盡力而爲,是必須有一支這樣的隊伍,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屬下走了,誰能保護娘娘呢?紅蟬,畢竟不會武功。”三個月的時間沒有問題,玄門上下,五百人還是可以訓練的,只是,宮內風雨才起,她不該也不能離開。
“放心。”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宮裡的形勢再怎麼複雜,不過是幾個女人之間爲了一個男人的明爭暗鬥,雖然殘忍,她有南宮世修庇護,因爲血緣,南宮世修不會碰她,因爲無害,自然不會引起注意。
朝中有幾個不知道的,不能還她公主的身份,只能讓她以皇后之名留在皇宮,是保全大羲先帝南宮狄的骨血。
下下之策,無可奈何之舉罷了。
深秋,小德子回到了上書房。
“起來吧,回來就好。”南宮世修翻着奏摺。
“奴才有罪。”小德子纔回來就聽說皇上爲了他這個太監四處奔波,爲了他不得不答應東宮皇后,將西宮皇后遷出長樂宮,雖然沒有明旨宣示,其實,已經是廢除了白雲霓西宮皇后之尊。
這個代價太大了。
這份恩寵太厚重。
不等小德子說話,南宮世修合上奏摺:“朕讓你起來就起來,怎麼婆婆媽媽的,小德子,記住,往事,朕不問不究,以後,朕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
小德子叩首有聲:“從今後,奴才這把骨頭都是皇上的。”
“去吧。”
“是,奴才告退。”
木豆依舊站在一旁,南宮世修起身:“你也去吧,這些日子,昭陽宮也夠忙的。”
“是,奴才告退。”
這一場雙簧,他和她算是贏了吧。
司禮監太監捧着簿子上來,又到了他最討厭的晚上。
“皇上,皇后娘娘命奴才來問問皇上今晚去哪宮?”
他無意翻看:“去賢妃宮中。”
“賢妃面有丹朱之色,不宜接駕。”原來,後宮嬪妃月事的時候,都會以丹朱點面,告訴皇上不方便侍寢。
蘇皖和許鳳兒都以丹朱點面。
黑眸看了看這個陌生的小太監:“皇后娘娘還有什麼話說嗎?”
小太監身子弓的更彎了:“娘娘懿旨,希望皇上以大羲江山爲重,爲祖宗開枝散葉。”
開枝散葉。
他更加煩躁,這目的太明顯不過,他染指的妃子無人能侍寢,她這是逼着他去寵幸別的女人。
更痛苦的卻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