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霓裳一大早就出宮去了。
南宮世修得到消息後,急匆匆來到昭陽宮。
紅蟬正衝着宮女太監們發火:“你們的眼睛都是喘氣的嗎?一個大活人,什麼時候出去的不知道?!”
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誰也不敢說話。
他沉着臉走進殿門:“若皇后有個閃失,你們都去陪葬!”
紅蟬見到他,忙跪下:“奴婢叩見皇上。”
“你,跟我進來!”他衝着紅蟬一瞪眼。
紅蟬跟着他進了內殿。
“你是她的貼身丫頭,她能去什麼地方你猜不到嗎?”才進殿門,他迫不及待地問。
紅蟬跪下,哭了:“皇上,三更後孃娘就不見了,能找的地方奴婢都找過了,娘娘能去的地方奴婢也都派人去找了,都沒有。”
“木豆呢?”
“木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聽紅蟬說木豆也不見了,他才緩緩坐下,只要她身邊還帶着一個人,就不怕。
“東華閣娘娘駕到。”
門外太監高聲。
紅蟬起身,迎了出去。
“奴婢叩見娘娘。”
白雲霓掃了紅蟬一眼:“聽說我妹妹病了,怎麼樣?嚴重嗎?”
紅蟬猶豫了一下:“回稟娘娘,皇后娘娘不在寢宮。”
“不在寢宮?你騙鬼嗎?”白雲霓推開紅蟬,推開門。
南宮世修緊鎖雙眉,盯了她一眼:“你不好好在東華閣內養病,到處跑什麼?”
白雲霓微微一愣,此時再見南宮世修,那張英俊的不像人的臉竟是那麼陌生,好像從來沒有愛過這個男人,她微微昂首,躬身:“臣妾見過皇上,皇后娘娘還是臣妾的妹妹,妹妹病了,於公於私,臣妾這個當姐姐的都該來看看妹妹。”
南宮世修沉聲:“好了,你已經看過了,霓裳的病已經好了,你可以走了。”
這個時候,焦頭爛額的南宮世修實在不想節外生枝。
白雲霓掃了南宮世修一眼,躬身萬福後,竟無一言,轉身而去。
黑眸凝視挺直的背影,心中掠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來人!”雲霓走後,他站在昭陽宮宮門,厲喝。
今天南陽叔侄當班,二人疾步過來,跪在宮門外:“叩見皇上。”
“出宮去找皇后娘娘,一定要在晚上之前將娘娘平安帶回皇宮。”俊臉暗沉,黑眸冷厲。
“是,臣遵旨。”
二人才起身,昭陽宮內清脆地聲音:“不要去了,本宮就在這裡。”
南宮世修迅速轉身,不由愣住了,她一襲淡青色長裙,長髮挽了一個隨常髮髻,髮髻上步搖晃動,做半邊臉頰上淡紫色蝴蝶栩栩如生,若展翅飛去,星眸閃亮,別有一番風致。
若她初來大羲時的樣子。
他疾步過去,緊緊擁住她:“朕以爲你,”
他以爲她想不開,擔心她會想不開。
她猶豫了一下,雙手落在他的蜂腰,輕聲說:“皇上以爲什麼?以爲我會想不開嗎?放心,我還不會死。”
恨不得將她溶入自己的生命:“朕不要你說這樣的話,朕是天子,沒有什麼做不到的,如果你在乎容貌,朕一定想法子恢復你的容貌就是。”
她緩緩搖頭:“這張臉和數萬災民比起來算的了什麼?”
他放開她,抓住她的雙臂:“你,你,”
她點點頭:“我去見了林可達,皇上可以上朝了。”
小德子匆匆而來,躬身站在殿外:“回稟皇上,邢宇大人求見。”
他緊緊抱了抱她,輕聲說:“等朕回來!”
邢宇跪在殿角,滿面喜色:“回稟皇上,林可達宮外侯旨。”
“宣!”
對於這位林可達,他最近暗中調查,知道這的確是一位肱骨之臣,更知道這是個不怕死的人。
不大功夫,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跪在殿角:“罪臣林可達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俊臉無波,黑眸盯着林可達:“擡起頭來。”
“有罪不敢擡頭。”
“赦你無罪。”
林可達微微擡起頭,低垂眼眸。
他不由一笑:“林可達,可還記得在這裡你說過些什麼嗎?”
當初,先帝駕崩,驟然離世,沒有遺詔的情況下,作爲唯一的皇嗣,羣臣無一人反對他繼位,只有林可達一人據理力爭,堅持要按照大羲的祖制,沒有遺詔的時候,只能在十天之後昭告天下,冊封新帝。
他也真的就按照林可達的要求做了。
林可達不卑不亢,叩首:“臣以爲臣當初沒有錯。”
“朕也沒有認爲愛卿錯了,只是愛卿因何待罪?”
“臣因何待罪,皇上定奪。”
回答的極妙。
他哈哈哈一笑,言歸正傳:“朕今天不問愛卿因何進宮,只問愛卿,關於七個郡縣的災民,愛卿有何見解。”
林可達再叩首:“回稟皇上,昨夜飄雪仙子造訪寒舍,和臣討論了暴雨決堤的事情,臣和這位江湖女俠都認爲,這件事只怕不是天災,還有人禍。”
南宮世修沉吟半晌,輕聲問:“你也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林可達點點頭:“先帝在世,寵信外戚,新帝繼位,外戚人心惶惶,如今白家落罪抄沒,臣想,這些人不會相信白昶是修羅七千歲,反而會認爲是新帝在削弱他們的權利,且新政推行,迫在眉睫,而新政損害了這些外戚的權利和福利,他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南宮世修起身,雙手扶起林可達:“這件事愛卿可有什麼高策嗎?”
林可達只說了四個字:“徐緩圖之。”
君臣四目相對,此時才知道什麼是相見恨晚。
南宮世修大踏步迴轉龍椅,高聲:“邢宇聽旨。”
“臣在。”
“朕命你即日起整肅尚書檯,暗中徹查七個郡縣被淹的內情和真正原因。”
“臣遵旨。”
“林可達聽旨。”
“臣在。”
“朕賜你尚方寶劍,即刻押運十萬兩白銀到災區,賑濟災民,徹查貪墨一事。”
“臣,領旨。”
風雨欲來風滿樓。
他知道,新政要推行,就要徹底推翻外戚,而此時,實在不是最好的時機。
前朝風雨飄搖。
後宮人心惶惶。
昭陽宮內,木豆麪色惶惶:“娘娘,依奴婢看,金子是被人害死後推下水的。”
她面色沉凝,一語不發,後宮裡總會有“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宮女和太監,只是這個金子,死的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是春和宮內一個身份卑微,都不能進宮苑的下賤宮女,是什麼人要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