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世修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和曾經那個意氣風發英俊瀟灑的年輕人判若兩人。
她的擔憂卻只能深埋內心。
半晌,一聲輕嘆:“賢妃娘娘想必等皇上很久了。”
“朕今天不打算過去。說說青雲的事情吧,朕準備將他送到鷹揚府衛做個朗將如何?”
“不可!”她急忙反對。
黑眸意味深長的看着她:“因爲青雲不是南家的後代嗎?”
星眸倏然睜大又立刻微微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住她眸底的絲絲慌亂。
他究竟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多少呢?關於青雲,她實在是不能有絲毫的閃失了。
“霓裳,你看這樣可好,當初選妃,朕留心了一位大家閨秀,南陽一直未娶,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南宮世修話鋒一轉。
她脫口而出:“皇上是想給南大統領賜婚嗎?”
“你覺得怎麼樣?”南宮世修斜睨她。
她此時才知道,自己落入了他早已經設好的圈套,她已經反對青雲去做鷹揚府衛的朗將,自然不能,也沒有理由反對皇上此時的賜婚。
南陽一直未婚,實在是因爲青雲,她卻不能反對。
四目相對。
彼此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只是,她已經不是初次醒來的白霓裳,他也不再是當年的蘇王爺或者安睿王。
笑得雲淡風輕:“不知皇上看上了哪家小姐?”
“吏部尚書的二小姐,你看怎麼樣?”
吏部尚書邢宇的女兒邢飛羽,她是見過的,溫婉端莊,說不上十分美麗,卻也算的上中上之姿,若論家世門楣,與南陽自然是門當戶對的。
只是,她知道這件事絕非如此簡單。
邢飛什麼時候成了南宮世修的人,星眸掠過南宮世修的臉,幾分神思。
邢飛的大女兒邢飛燕現今是皇上的修媛,如此一來,他和南陽的關係也更近了一層。
箇中深意,她一念轉動已經明白了八九。
當下點點頭:“很好,邢飛羽和南將軍倒是十分相配,只是,南將軍會同意嗎?”
“朕以爲他是個聰明人。”
南陽的確是個聰明人,賜婚的聖旨到,他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三司六部,吏部獨尊,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要看邢飛的臉色。
聯姻,一文一武,邢飛和南陽從此和南宮世修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是在爲對抗白家做準備。
南青雲十分不解:“叔叔,怎麼好端端的皇上要賜婚?侄兒怎麼聽說這邢家的二小姐驕縱跋扈,不是個賢良之輩呢?”
南陽忙呵斥青雲:“還不快去收拾一下,隨我進宮謝恩。”
“叔叔謝恩就謝恩吧,侄兒不去。”
南陽低聲:“皇上要召見你。”
南陽的心中幾分壓抑,南宮世修突然示好,對他南家而言,卻未必是好事,先不說這位刑二小姐人品相貌如何,單單是邢飛的女兒,又是皇上冊封的二品誥命夫人,恩寵之外,若不知謹小慎微就是飛來橫禍了。
而今天的謝恩只是掩飾,皇上的真正想的只怕是要青雲自己去找東宮娘娘,要求去鷹揚府衛當一個朗將官。
鷹揚府衛的朗將官是要住在衙門的。
也就是說,青雲要離開他的統領府。
這個皇上一步棋三步走。
南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叔侄二人在辛陽門下了馬,直奔宮門。
青雲對去鷹揚府衛做朗將十分熱衷,一路上和南陽說個不停,全沒有注意到南陽心事重重的樣子。
才進了正德門,小德子笑吟吟迎了過來:“見過大統領,見過南將軍,皇上命灑家在這裡等候二位貴人。”
“臣不敢當,見過公公。”南陽和青雲行過大禮,見過小德子。
小德子帶路,叔侄二人一路上頭都不擡,跟在小德子身後,要知道,他們這些外臣是不能隨意出入後宮的。
“兩位大人請吧。”小德子躬身,停在一座別緻清幽的宮門外。
蘅蕪宮三個字在清晨的晨曦中閃閃發亮。
蘅蕪宮住的正是新晉的修媛邢飛燕,邢飛的大小姐。
據說,南宮世修至今未曾臨幸這位邢修媛。
“南陽,你還想讓朕等你到什麼時候?”南宮世修站在宮門口。
南陽和青雲忙跪下叩首:“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世修親自扶起兩個人:“免禮平身,這是家宴,不要辜負了邢修媛的一片美意。”
殿內,清香撲鼻,皇上在此召見他們叔侄,自然是將他們當做了自己人。
環佩叮噹,人未到,聲音已經到了:“這就是南統領和南將軍嗎?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叩見娘娘。”南陽扥扥青雲的衣角。
南青雲畢竟還小,偷眼掃了一眼這位修媛娘娘,見她身後還站了一位綠衣裙的女子。
“朕才說過了,尋常家宴,快坐快坐。”
“皇上.......”邢修媛嬌滴滴一聲低喚。
南宮世修哈哈哈大笑:“看朕,見了南陽和青雲竟忘記了頭等大事,來來來,”南宮世修指着邢修媛身後的綠衣女子:“飛羽,你最崇拜的南統領,南大將軍。”
南陽不免幾分尷尬,倒是邢飛羽落落大方,上前躬身一拜:“小女見過南統領。”
南陽這才明白,這是南宮世修安排的相親宴。
“任務完成了,朕還有事,青雲,你隨朕出來一下。”南宮世修起身。
青雲看看叔叔,不情願的跟着皇上出了蘅蕪宮。
席間,邢修媛殷勤佈菜,邢飛羽只是瞧着南陽,南陽頗爲尷尬,侷促不安,加起邢飛羽遞過來的菜就往嘴裡送。
邢飛羽調皮地問:“好吃嗎?”
南陽生平從來沒有和一個女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過,特有的香氣撲鼻而來,幾分恍惚,此時哪裡還知道嘴裡嚼的是什麼味道,只是連連點頭:“好吃好吃。”
邢飛羽哈哈哈大笑起來。
邢修媛瞪了一眼調皮的妹妹:“不許淘氣,讓南統領笑話。”
繼而轉向南陽:“不好意思,我這個妹妹實在調皮,被我爹孃慣壞了。”
南陽忙放下筷子,又要起來,被邢修媛制止:“南將軍還是請坐吧。”
他憨厚一笑:“臣也該告退了。”
“你盤子裡的姜不吃完嗎?不吃完可是有罪的。”邢飛羽側頭,斜睨南陽。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吃的紅燒肉只是一塊姜。